高一那年的夏天,项玉会穿短袖,哪怕,短袖并不能将她肩膀上的伤疤完全盖住。即使袖子稍微长一点,也很难做到。抬一下胳膊,它就更加明显了。
当她穿着短袖,和去年一样,还是会有人问:“项玉,你这疤,是咋回事啊?”
她一个室友,眉头上有条细细的疤。有人问她,她就会讲一讲这疤的来历。她是不小心碰到了单杠上。她还自嘲地说是自己笨啊。
项玉呢,又该怎么讲?她是说自己笨呢,还是?
两三年过去后,她还是讲不出口。她只会说一句:“摔的。”
“怎么摔的?”对方要是追问,她可能会说:“下雨,路滑。”
“摔这么厉害啊。”
“是啊。”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吗!摔倒,首先不是因为路滑。
有一次,她描述的更完整一些。她说:“跳墙头的时候——摔着了。”
“啊,你还跳过墙头啊?没想到啊。”在对方眼里,项玉不像是那种会撸起袖子爬树,挽起裤管越过墙头的人。
“是啊,我也没想到。”
她看似是在回答对方,实则,答非所问。
到了高二,会结识新同学,会认识新的朋友。项玉呢,也穿起了七分袖,别管她出于什么心理。或许,她是不想再让人问了吧。
七分袖其实不好买。周围,几乎都是卖短袖的。春天卖长袖,夏天卖短袖,这才更符合市场规律。
偶尔,她也穿一穿长袖,哪怕天热。反正,长袖和七分袖也差不多。
她穿习惯了,有的同学却看不习惯,哪怕,她会把袖子挽起来,挽到疤痕的下边。
又有同学问了:“项玉,天这么热,你还穿长袖?你就不怕捂出痱子?”
“怕晒黑呀。”偶尔,项玉也会用开玩笑的语气来这么一句。
或许,她也不是不想让大家问。首先,是她自己都不想看到它吧。
“咳,不就是一个疤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只有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亦不苛求别人的完美,才能更好地收获完美的人生。”
项玉倒是这样宽慰过自己。她所认为的“不苛求别人的完美”,不代表着会原谅罪恶。它们是不能划等号的,因为性质不同。
尽管,她在行为上放过了他,内心深处从未原谅过。
“不就是一个疤嘛。”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还是会有些在乎。这也分时候。
她觉得它代表了她不愉快的经历。它就像一块烙印,时时刻刻地烙在她的肩膀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使没有这块疤,她心里的伤疤就彻底消失了吗!
她更做不到像对待朋友那样对它。明明,它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哪怕它丑。
它其实也是“受害者”。
刚开始,她甚至抠过它。她是真想把它抠掉。
“它有时候还痒。”
痒,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首先,它是在心里发痒吧。或者说,是精神上。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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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她把它抠掉了,过去的经历就能彻底划掉嘛。
它是划不掉的。
“既然划不掉,那就不要去想喽。”这句话说起来轻松,对于某些人来说,做起来并不轻松。
说是在乎这条伤疤,其实,她更在乎的还是制造这伤疤的事件吧。她看似已经释然了,其实,还是没有完全和过去的经历和解,尽管,这已是三年前的经历。
一年、 两年、三年,即将又是第四年。
高二升高三,学校又要重新分班了。高三上学期,坐在项玉右边的是个女生。她家是城里的,学习好,就是身体不好。她还有某方面的疾病。这件事,是她先跟项玉说的。她还跟项玉说:“你别跟别人说啊。”
既然她嘱咐了,项玉肯定能做到:不去传播。哪怕,项玉不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她身体上的病,愿意跟项玉说。项玉心里的一块“病”,还是朝人说不出口。
“人生就是这样吧。比起她的疾病来,我的疤又算什么呢。”项玉倒是这样想过。
项玉的左边,是墙。这位置是她的首选。它虽然有点偏,可是也相对安静。项玉还有一种往角落里一靠,更能安心学习的感觉。反正她视力好,看黑板也不耽误事。
她前面是个男生,学习成绩也不错。平时,他们三个人还探讨过难题。
她后面也是个男生。他叫林安,学习成绩中等稍微偏上一点,算是一般吧。
他的学习成绩一点都不引人瞩目,结果,却比某些学霸更像是班里的名人。譬如项玉,在班里就不爱出风头。
林安也不是爱出风头,他就是表现得太不乖了。在班里,他还跟不止一个老师吵过架,公然地在课堂上吵。按说,那也不算吵,那更像是一种争辩,尤其在政治老师的课堂上。
政治老师是他们班主任。他对林安既爱又恨。爱的是,他总成绩虽然不好,政治成绩却挺好。恨的是,他实在是太不乖了。
老师在上面讲一些政治理论,他要是不认同,还跟老师掰扯过。有一次,他掰扯起来还没完了。
老师说:“到底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要不,你来给同学们讲讲?”
“哎呀,您才是老师。我又算什么。呵呵。”说的时候,他还笑。
“既然你不算什么,你就先给我好好地听着。”
“我听啊。我是好好地听了。我要是没听,我也没机会跟你争辩了呀,你说是不是这样?老师。”
“你还知道喊我一声老师啊。你还挺有理了。林安同学,我们这是政治课,不是辩论赛。”
“政治课,也可以是辩论赛嘛。”
“下课后,你自己跟自己辩吧。而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课堂。我看你还是赶紧闭嘴吧,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闭嘴就闭嘴。”林安用腹语说。
有一次,老师还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林安、林安,令人不安。”
顿时,班里哄堂大笑。项玉也忍不住笑了。
他这个当事人却没笑。这一次,他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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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下来。
项玉扭头快速地扫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竟然红了。
“哦,原来他也有脸皮薄的时候呀。”项玉心想了。
因为他,班里的同学不止一次地开怀大笑过。您说,他这到底是耽误了大家的学习时间,还是给大家沉闷的高三生活注入了一针兴奋剂?
平时,他还会跟后面的两个女生打闹。嬉闹时,他用书拍过她们的肩膀。他边拍边不怀好意地笑。他拍对方一次,对方却接连拍他两三次。他再拍对方一次,对方又接连拍他好几次。她们还曾拿“令人不安”这句话跟他开涮。
项玉几乎没跟他说过话,更别说打闹了,尽管他们也是前后位的关系。她也从没想过跟他能有什么交集,尽管离这么近。
看起来,他们压根也不像一路人。他爱跟老师顶嘴,他不乖;项玉却乖乖的。项玉是短发;他头发比项玉的还长,长及脖颈,都快到肩胛骨了。要不是学校有规定,他头发说不定更长。他走起路来,长长的刘海往脑后一甩,就跟自己多潇洒似得。
他坐在座位上,还抖过腿。班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起哄时还吹过口哨。总之,他显得还有点吊儿郎当的。
班里的学生多,坐的还挺密集,他把腿伸直了,都能伸到项玉的凳子下面。何况,他腿还挺长嘞。
离这么近,他的一些行为举止,项玉不想知道都难。项玉怎么可能一心只读圣贤书,连后面的男生头发有多长都不知道。
有一天,当他把脚伸到了项玉的凳子下面,项玉还不小心踩了它一下。她立马扭过头去,轻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很快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还有一次,他边打哈欠边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就打着项玉的头了。他胳膊也挺长的。项玉本能地往后扭了一下头,他立马乖乖地来了一句:“对不起,不小心打着你了。”
“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
“那我要是故意的呢?”
“那我也故意——打你。”说着说着,项玉就把胳膊伸了过去。
后面这一幕并没有发生。当时,“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这句话,项玉并没有说。她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没关系。”继而,就把头扭了过来。
“对不起”、“没关系”,仿佛,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常说的两句话。
项玉有时候觉得,他也不是不懂礼貌。
“他就是太叛逆了,都高三的学生了,还这么叛逆。”项玉心想了。
从学校回到家里,项玉体会到的主要是幸福的家庭生活。除了家庭之外,李爱云面对的还有整个家族的事情。
有喜事,也有忧事;有大事,也有小事。
一大家子人,红白喜事、逢年过节,聚得才更齐。
项李氏今年的生日,是在三儿子家过的。那天,刚好是周日,子孙们能来的都来了。
上午,大家围坐在一起,项玉的大姑还把着项李氏的手让她切了蛋糕。蛋糕,项李氏只吃了一点。它更像是孩子们的“礼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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