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回家，项玉去镇里的照相馆照了几张照片。她挑了一张最满意的，加洗了一百张5寸的彩照。其他的，又洗了三十张。临走时，她跟妈妈说：“妈，万一照片不够了，你再帮我加洗点啊，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拿走。或者，谁要是去城里，托他带给我。”

“好的。”李爱云说。李爱云还是挺支持她的。

有人会在照片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再加上日期。有人还会写几句祝福的话。关系好的，就是心里话了。也有人什么都不写。项玉写了。

除了互换照片，有人还会找你写同学录。

同学录的信纸是彩色的。信纸上，有的画了框，有的没框；有的有线，有的没线；有的是直线，有的是斜线。有的画了太阳，画了草；有的画了篱笆，画了花。就像他们看似枯燥，实则绚烂的高中生活。

一般，一个人占一页。给关系特别好的，也有人写过两页。有的女孩子，你翻到某一页让她写，她可能调皮地来一句：“让我看看有没有更好看的。我要自己挑一页来写。”

还有的，会说：“哎，某某写好了没有？我想跟她的挨着。”

也有人，会看一看别人都写了些什么。最常见的，就是祝福的话喽，以及“你在我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类的。

项玉当时的同位是没有功夫看同学录的。她看起来也不喜欢写这些。她可能觉得，写这些没有太大的意义，还会占用学习的时间。她课下也会学习。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剩下的，几乎都是她的学习时间了。

有人找她写同学录，碍于情面，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拿起笔来，快速地在信纸上排几个大字，再补上自己的名字。

“一帆风顺。”“祝你有一个好前程。”“未来，加油！”她写的几乎都是这样的句子。

未来，加油！

那天，夕阳还挺美的，临回教室前，项玉索性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起了天。

夕阳再美，她也不敢久看，毕竟都高三下学期了嘛。她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耳边一个声音响起。

“项玉。”

“啊，原来是林安。”项玉心里一惊。

他也趴在栏杆前，站在离项玉三四米远的地方。项玉刚才没留意到他。

这段时间，她忙着学习，忙着跟好友互换照片，忙着给他们写同学录，仿佛都忘记了林安的存在。

她以为他要走过来，结果，他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继续扭着头，对着她笑。

“咦，这才是他吧。”项玉心想了。

“既然，他不走过来，那我就走过去吧。”

项玉刚走到他跟前，他就直接来了一句：“哎，你都给别人那么多照片了，你怎么没给我？”

“你也没跟我要啊。”

“我不跟你要，你就不给我啊！”

“那肯定啊。我哪知道你是想要啊，还是不想要啊。”

“想要啊。”他说。

“怕将来忘了你的脸。万一忘了，还能看一眼照片，试试看能不能想得起来。”紧接着，他又补了这么一句。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给项玉的感觉，那个不“靠谱”的林安又形象起来了。

“你都要把我忘了，还能想得起来看我的照片？才怪！”

“哎，你还真以为我能把你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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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呢。”

虽然，项玉有段时间没跟他聊过天了，乍一聊起来，感觉上还是那么自然，仿佛，昨天才跟他聊过。

“就问你，照片给不给吧？”他说。

“给。我给你两张。”

“不用，一张就够了。反正，一张也是你，两张也是你。”

“哎，这就是林安啊。”项玉心想了。

把照片拿给他后，项玉又想了：“他得主动给我一张他的吧。”结果，他看起来压根就没这个意思。

项玉主动跟他要了。

“你也给我一张你的吧。”项玉说。

“我的啊？没有了。”他淡定地说。

“没有了？”

“是啊，分完了。”他继续淡定地说。

“要不，我把学生证上的撕下来给你？”

“撕什么撕。你干脆把你学生证直接拿给我好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他还真去拿了。

“要不要？反正也没什么用了。”他说。

项玉犹豫之际，他又来了一句：“截至目前，只收到过照片，还没收到过学生证吧。看我多有诚意。”

“咦，真有诚意，还不得给我留一张。”

这句话，项玉没说。像她这种人，即使说，也得这么说呀：“人家凭啥给你留？你打算过给人家留嘛。人家今天要是不跟你要，你能想得起来给人家吗！”

“要不要。不要的话，连这个都没有了啊。”看项玉没接，他又补了一句。

“要。”项玉把学生证接到手里，仿佛完成了一个交换的仪式。

“万一你还有用怎么办？”紧接着，项玉又表达了一下小小的顾虑。

“再跟你要回来呗。”

“我要是不给你呢。”

“你又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要是真是呢。”

“我就认了呗。”

“一言为定。”

两天后，林安又找她了。他开门见山地说：“项玉，再给我一张你的照片。还是那一张。”

“还是那一张？你要两张一模一样的？”

“对。那一张我丢了。”他很直接地说。

“这就是林安啊。要是换成了我，丢了人家的照片，即使再要，首先也会加一句‘不好意思’。不过，我也丢不了。”项玉心想了。

“丢了？”项玉反问了一句。

“嗯。”

“咦，你怎么这么会丢。”

“因为我知道你还会再给我。”

“我要是不给呢。”

“你不可能。你这人多好呀。”

“算你说话好听。”

他弄丢了项玉的照片，项玉一点都不生气。林安仿佛也猜到了她不会生气。

很快地，他们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忙着写同学录的方玉婷，也没再说过什么。

高考进入倒计时，同学们，也投入到了更加紧张的战斗中去。呵呵，这同样不是真的。至少，不完全是。

有那么——一天？两天？三天？具体几天——项玉后来有点记不清了——有的同学是把资料撕了，叠成纸飞机，站在楼道里往空中投。他们是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类似的行动中去。

还有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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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往空中扔纸张，撕一张扔一张，或几张一起撕。有人，边撕边嗷嗷地叫着。吹口哨的，喊话的。有人，还会和对面楼层的同学呼应。管它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一个一个的，就跟疯了似得。

书页、纸飞机，一张又一张，一只又一只。天上飞的，地上躺的，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楼道里也全是。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们闹他们的，我们学我们的。对于另一部分同学来说，譬如我同位，是无暇欣赏这种‘人为奇观’的。至于我，还是有点——嘿嘿，想出去看一下的。”在这种心思的主导下，项玉也放下了书本，跑到了外面。

项玉把它形容成“奇观”，有人会有意见不？

“还没说呢，它简直比雪景还壮观。雪景，我们每年都能看到。这个，说不定一辈子就能看这么一次吧。”项玉心想了。

“你这是在变相地支持这种行为么？你这个好学生！”当时，若有人这样说，项玉还不得这样反驳：“这也不是我支持不支持的事啊。嗷，我不支持他们，他们就不这样做了呀。”

晚自习前，有那么一会儿，当项玉静静地趴在栏杆前，还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接。有一张薄薄的纸，项玉没接住。它轻飘飘的。

项玉托着腮帮，扭头往右手边看了一眼。这一看，还引来了一只“纸飞机。”

当时，林安就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他把手里的纸飞机朝项玉一扔，没想到，项玉还接住了。接住后，她就把它托在手心里。她轻轻一吹，它就跑了。

她用了吹的方式，而不是扔。她甚至有了一种浪漫的感觉。

它带着项玉的梦，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中，飞啊飞啊，最终——啪地一声——跌在了地上。

高三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

“留恋也好，不留恋也罢，对大学的憧憬，才是更具诱惑力的存在。梦想也是没有终点的。”

为了梦想，只能全力备战。可惜，班里实在是太嘈杂了，对于某些孩子来说，不受影响好像不太可能。

晚自习已经不像晚自习了。疯狂的人，更加疯狂；淡定的人，依然淡定。

同学们闹时，教导主任在楼下喊过话，结果，不仅没人听，还纷纷起哄。他越喊，口哨声就越响。他仰着头站在回字形的中心，仿佛一页小小的孤船。突然，一张试卷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脸上。他拿掉，把它往地上一扔。与此同时，看到了这一幕的同学，有人开始哈哈大笑。

“疯了，真是疯了。”教导主任甩下这句话，不再管了。

“就让他们疯去吧，看他们还能疯几天。”

类似的行为，学校没怎么管，直到更加疯狂的行为发生了，才开始严管起来。有人竟然砸起了宿舍的窗户。谁砸的，学校好像没查出来。学校也没好好查吧。

“疯了，真是疯了。”

后来，项玉问过油小荷。油小荷说，他们没有人砸过窗户，倒是有人撕过书，但是没这么壮观，晚自习课上，也没项玉描述的这么乱。

老实说，这也是重点高中和普通高中的区别吧。油小荷的学校汇聚了各个初级中学的尖子生。曾经，项玉也是一名尖子生。

项玉现在依然还是尖子生，只不过是四中的尖子生。她马上也要考大学了。那么，她又能考一个什么样的大学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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