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玉买完电脑后，紧接着就是王海英了。冯蒙蒙、李丽姿和李爱华也已经买完了。多了这些台式电脑，宿舍里显得更满了。空间有限，放不下那么多电脑桌，有人就把电脑直接放在了桌子上。这种情况下，四人间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王海英把电脑买回来的第二天，电脑城的人要来宿舍里帮她装系统，她却有事外出，就托付项玉替她接待一下。

王海英把那个人的电话号码给了项玉后，还开了一句这样的玩笑：“还是个帅哥哦。作为回报，顺便让你养养眼。”

“哎呦，这回报可大了。我谢谢你啊。”项玉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不用谢。”

“哎，不对啊。明明是我在帮你，怎么反倒成了——成了我谢谢你了呢？”

“哈哈。谢谢我二姐了。”

这个男孩叫王波，是大二的学生。他在电脑城里做兼职。

那天上午，他给项玉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楼下，就在门外的马路边。项玉挂掉电话后就蹭蹭蹭地下了楼。

在电话里，他说他穿了件黑色的上衣，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项玉说，她穿的上衣是红色的。

走出院门，项玉一眼就看到他了。她觉得那肯定就是他了，一个笔直地站在路边，专注地等着项玉来接他的男生。

老实说，项玉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你是王波吧？”项玉走到他面前，微笑着问他。

“是啊，你就是项玉吧？”

“嗯。”

项玉先领着他去宿管阿姨那里登记。登完记，他们一前一后地上楼。爬楼梯的过程中，他还在项玉身后问了一句：“你跟你们宿舍的其他人打好招呼了吧？我现在上去方便吧？”

“来都来了还问这个，不方便我能带你上来啊。”项玉心想了。

不过，他能这么问，项玉觉得他还挺有礼貌的。

“方便。我们宿舍也没有其他人了。她们都出去了。”

“哦。”

王波还问她来自哪里。她说是a省。

“啊，是嘛！我也是a省的。你是哪个市的？”王波问她。

“b市。”

“哦，我是d市的。咱们两家离得不远啊。”

“是不远。”

在宿舍，王波装系统的过程中，项玉一直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

他突然扭过头来，笑着说了一句：“你看得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sorry,那我离远一点好了。”

“哈哈，开玩笑的。能被美女盯着也是我的荣幸啊。”

“油嘴滑舌。我盯的是电脑屏幕，又不是你。”项玉可不是这么说的，何况又不熟。她说的是：“我也是想着，看你是怎么装的。学一学。”

“学它干啥？”

“万一哪天需要重装系统了，省得找班里的男生过来帮忙了。”

“帮女生装系统，本来也是我们男生该做的事啊。你就让他们装呗。而且，我也可以帮你装啊。你下次直接叫我就行。”

他——话虽这么说，项玉，事却不能这么做。“咋地，你跟人家很熟啊？即便是老乡，那又怎样。”

装系统，有些步骤需要等。在等待的过程中，王波主动跟她聊起了天。

他还夸了项玉的名字好听。他说：“项玉、项玉，这名字好听，像玉一样。”他说。

“你名字也挺有意思的。王波、王波、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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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波、王波……婆、婆、婆、婆、婆。像这样，要是连着读好多遍，最后会不会变成王婆了。哈哈。”不过，项玉是不可能这么说的。

“哪有见人家第一面就开这种玩笑的，又不熟。即便是朋友，也不妥吧。”项玉只会这么想。

两个人聊着聊着，王波话锋一转，说了一句：“待会我得回一趟宿舍，有一张盘没带过来。”

“你们宿舍现在有人吗？”项玉问。

“应该有。”

“不然我去拿吧，你让你室友帮忙送下来。”

“这多不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这样也能节省时间嘛。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

“好吧，就麻烦你去一趟了。”看项玉表现得如此诚恳，王波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王波给他的室友打完电话后，项玉就蹭蹭蹭地下了楼。

两个人的宿舍离得可不近，为了赶时间，项玉还小跑了一会儿。一方面，她是为了节约时间，一方面，她喜欢奔跑时的感觉。

平时，看到很熟的人迎面走来，项玉还曾跑几步迎上去。李丽姿说过：“二姐，你跑什么呀。”

“欢快嘛，高兴嘛，就想跑几步。”某种像音符一样跳动的激情，仿佛在对项玉说。

从他室友手里接过那张光盘，说了声谢谢后，项玉又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宿舍。到了宿舍，项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耽误事吧。”

您说，能耽误啥事？

此时的项玉，满面红光，一脸朝气。当她笑着把光盘递给王波，王波还盯着她的脸多看了几秒钟。

他接着装系统，还不由自主地哼了两句小曲儿。项玉站在他的右后方，把手抵在身后，倚在了高低床的立柱上。此时，有阳光溜了进来，抚摸着他们青春洋溢的脸。

他还时不时地扭头看一眼项玉，继续跟她聊天。

在这间飘荡着悠扬歌声的宿舍里，在阳光洒满了窗台的地方，仿佛书写着他们永不落幕的青春。

这一幕，多年后，项玉还会想起。

当电脑里的即时通信软件a软件显示可以登录了，王波还趁机问了她一句：“对了，我加你的‘即时通信软件a’吧。”

“好——啊。”项玉没有拒绝。

那天，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那天，王波还说：“你人咋这么好呢！”

“好？哪里好了？”项玉说。

“你室友的电脑，又不是你的，你还这么上心。”

“室友嘛。离开了家乡，远离了亲人，她们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了。即便不是室友，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嘛。举手之劳的事儿。”

“未必每个人都会像你这么想。”

“咦，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一样，要不然怎么会说以后可以帮我装系统这种话。而我，别说是你的室友了，连朋友都不算。”项玉心想了。

在某些人眼里，项玉确实挺好的，越了解她的人越有这种感觉。

在这之前，王海英还说过这么一句话：“像你这么好的人，我觉得，都不会有人忍心伤害你。”

“是嘛。”项玉欢快地说。

“是呀。”

她们表现得就像两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天真地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可以对你很友好，都不可能来伤害你。

“但这是不可能的呀。”这一点，项玉不可能不知道。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心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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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没关系，也是因为心情好，是因为，现在没有人来伤害她了。曾经的伤害在时间面前仿佛成为了过去式。至少，它不再影响她的基本生活。

等王波把系统装好了，项玉就送他下楼，一直送到宿舍外面的马路上。

“拜拜。”项玉微笑着朝他摆了摆手，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他说了一句：“下次——找你吃饭啊。”

这句话，他是犹豫了一下才说的。他说的时候，脸还红了。

“啊——好啊。”稍稍犹豫了一下，项玉还是微笑着回应了他。

临走时，他说了一句要请项玉吃饭。项玉本以为没有下文了，直到两周后的某一天。

3栋宿舍楼外的马路边有一排电话亭，需要插入电话卡打电话。用电话卡比用手机还便宜。有时候，项玉会在这里给爸妈打电话。

项玉某个亲戚家的孩子意外身亡。那天，当李爱云在电话里告诉她这个噩耗，立马，她开始哇哇大哭。

放下电话后，她依然无法停止哭泣。她躲进旁边那片小树林，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时，当她站在这里读英语，读到的仿佛都是希望；今天，当她蹲在这里哭泣，再也感受不到和这个孩子有关的未来。

今天，阳光依然灿烂，天却仿佛黑了下来。

当哭声变成了抽泣，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请问，你是项玉吗？”

项玉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发现了王波的脸，如此模糊又如此清晰。

他是怎么发现她的，就凭她今天穿的还是那件红外套？就凭她扎了同样的一条马尾辫？还是？

“是——你啊。”项玉边抽泣边说。

“你怎么啦？”王波关切地问。

“没怎么。”

“没怎么——那你怎么还哭了！”他说。

“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说。”他又说。

“谢谢。”

项玉正打算站起来，他却先她一步蹲了下来。

他蹲在项玉的身边，抬起胳膊，试图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

“别哭了啊。走，我陪你去散散心吧。”

“不用。”项玉瘪着嘴说。

“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呢。方便的话，说出来兴许好受些。”

“我表舅家的儿子，才八岁——被——被车撞了——没——没抢救过来。”

说完了这句话，项玉又开始哭了。

“哭吧。哭个痛快。”王波说。

说着说着，他还轻轻地拍了一下项玉的肩膀，表现得就像个大哥哥。

项玉哭够了，就站了起来，歪着脑袋，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好一点了没有？”

“谢谢。没事了。”项玉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伤心地说。

她手里的又一团卫生纸，已经湿到恨不能挤出水来。

“我请你吃饭去吧。该吃饭了。”

“不用。”

“走吧。”

“我不想吃。谢谢了。”

“再伤心也不能不吃饭啊。走吧，我顺便带你散散心。”

“真不用。你赶紧去吧。”

项玉拒绝他，一方面因为真没什么胃口，一方面因为——不熟，毕竟，跟他认识了还不到一个月。

“走吧。”

说这句话时，王波还轻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胳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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