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时，路边也没有避雨的地方。除了冒雨前行，项玉别无选择。雨越下越大，还模糊了她的视线。

如果，她今天选择的是那条小路，很可能不会挨淋。即使挨淋，也不会淋这么长的时间。

她没有后悔。

“雨，淋在头上，会让身体不舒服，按照常理，它还会影响一个人的好心情，但是，恐惧感会在心底蔓延。这种感觉，于她而言比糟糕的心情更糟糕。”

其实，那条路也不算恐怖。更像是，项玉自己在吓自己。晚上九点或十点之后，无非就是，路灯暗了点，路上的行人少了点，经过的车辆也不多。路边，还有树丛。

她又没有吓自己。虽然，帝都是个相对安全的城市，中国是个相对安全的国度，这段路的危险系数也不大，但是，谁又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呢。

所以，项玉还是有点害怕的；所以，她要回避这段路。

说是回避，若时间不是太晚，项玉还是选择过这条近路。

跟高中时的某个老同学比起来，项玉的胆子算大了。那个女生，别说是晚上十点钟了，就是七八点钟，她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哪怕是在相对繁华的地段。首先，这更是她父母的要求。

项修贤和李爱云从未这样要求过她。即使她自己经历过不好的事情，胆子还是比某些女生的大。

有时候，她一边害怕，一边又往那条近路上走。按说，这也是一种纠结的状态。

有时候，她宁愿自己胆小一点，而不是抱着什么侥幸心理。

今天，她没走近路。

在雨中跑着跑着，突然，她还摔了一跤。

她站起来，抚摸了一下摔疼的膝盖，继而，弓着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边走边哭。

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那天，她也是这么狼狈。那天，才是她真正恐惧的一天。

呃，这一幕并没有真正发生。项玉确实在雨中滑倒了。她站起来后，没哭。

“急着赶路呢，哪还顾得上哭呀。”

她也没有联想到那天的雨夜。那天的雨夜，着实是她的一场噩梦。可她也不能总让自己的精神一直躺在噩梦里吧，都多少年过去了。否则的话，她的精神得有多紧张啊。

多年过去了，噩梦还是噩梦，不会从记忆里彻底删除。

还好，美梦更多！

那天的雨，只是一场小雨。小雨下的罪过，打破了她以往的平静生活，使她的人生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暴风雨。在“暴风雨”中，她会忍不住哭泣。

今天的雨，是一场大雨。被大雨夹裹的项玉，一点想哭的欲望都没有。

白天工作，晚上工作，没吃好，没喝好，累了一天了，还要被一场大雨劈头盖脸地浇，在某些人眼里，这或许有点苦。

有那么一会儿，项玉首先感受到的却不是“苦”，而是：我淋着雨，感觉在奔向美好的未来。

哪怕你把我冲倒了，我也浑身有冲劲。我要往前冲，冲破你的阻碍。大雨、苍天，你们是阻挡不了我的。

夜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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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雨是无情的，项玉的心底却充满了无尽的希望。它能稀释一个人的绝望感和对“苦”的顺从与依附。

在项玉的认知里，暂时摆脱不了它的时候，索性接受。但是，你又不能屈从于它，觉得苦着也挺好的。毕竟，觉得“苦”好，不算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

能吃苦，不是喜欢吃苦。项玉肯定希望大雨尽快停止，哪怕它小一些呢。

雨不会听她的话。

等她跑到了能避雨的地方，身上早就被浇透了。此时，她反而不想避雨了。

她只想尽快到家，回到那个能避雨的港湾。

她回到家里，绝望地发现，能避雨的港湾简直变成了雨巷。地下室进水了，锅碗瓢盆都漂起来了。

这一幕不是真的。他们所在的地下室没有进水。即使进水了，项玉也不一定会哭。说不定呀，她还会欢快地喊一句：“啊，让我们开始‘捞鱼’吧。”

就像他们在老家读书时，下河捞鱼那样捞这些锅碗瓢盆。那时候，他们一般是在夏天捞鱼，水也很浅，一般是在膝盖下方。

那时候捞鱼，体会到的是生活的乐趣；这种情况下捞“鱼”，若还能快乐得起来，更像是阿q式的自我安慰吧。按说，它更像是一种生活的苦难。

在苦难面前，项玉早就学会了苦中作乐。其实，她小时候也这样过，受父母的影响。

伤害不算。伤害只给了她痛苦、纠结的感觉。

在这之前，即便是夏天的那场大暴雨，对他们的影响也不大。

09年夏天的那场大暴雨，听说，帝都的某些地下室淹了。项玉他们租住的地下室，没淹。为此，有人还庆幸过。

庆幸的话，您要是在曹池面前说，她可能会反问一句：“庆幸自己住在（不会被水淹没的）地下室么！”

曹池是不可能感到庆幸的。她只会感到悲哀。她们也会替遇难者难过。

在这间地下室里，曹池说过：“要不是有你们陪着，我都不知道怎么挺下去。”

有人陪着，挺好的。

项玉推门进屋，似一只落汤鸡，浑身湿漉漉地立在门口。

曹池和蒋依依正躺在床上看书。她俩同时抬起头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啊，外面下雨了啊。”

住在地下室的她们，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嗯。”

雨滴正顺着项玉的刘海往下流。

她没有立马进屋。

曹池和蒋依依立马行动了。躺在外面的曹池一骨碌爬了下来。躺在里面的蒋依依，赶紧拿起床头的一条毛巾，穿上拖鞋也朝她走来。

“快擦擦。”蒋依依边给她擦头发边说。

“你怎么没让我们去接你啊。”曹池说。

项玉有时候还是不愿意麻烦别人，即使她们不是别人，而是亲密的室友。

项玉将湿衣服换掉后，蒋依依拿起桌上的吹风机帮她吹起了头发。

这一幕同样不存在。首先，她们屋里都没有吹风机。

“三个姑娘，竟然连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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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风机都没有？日子至于过这么糙嘛，哪怕住在地下室里。一个吹风机而已，贵的买不起，便宜的还买不起嘛。”有人可能会这样说。

她们屋里真没有吹风机。有人说，湿着头发睡觉，不好。首先还是因为，没钱不好吧。

姑娘们，若是在工作日洗头，会尽量选择早晨。冬天，洗完了头发出门，会用羽绒服的帽子将头发盖起来。看来，她们也不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冬天的早晨，露在外面的刘海有可能结了冰。项玉用手揪一揪硬邦邦的刘海，有时候，还觉得挺好玩哩。

“帝都的冬天无非也是三个月。帝都的雨本来就不多。秋去冬来，项玉做完了兼职回家，真正挨淋的经历也就那么一两次。”项玉心想了。

“也就一两次？一两次还不够啊。”有人或许这样说。

“够了，够了。淋一次，淋个透，太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什么滋味？”

“内心充盈的滋味啊。感觉都要溢出来了。”

“好了，请继续吃苦吧。”您要是无奈地这么说，项玉可能赶紧补一句：“嘿嘿，其实我也不喜欢啦。否则，岂不是享受被虐的滋味么，被雨虐。”

来到家门口的那条街上，项玉就不跑了。一方面人变多了，一方面，她也知道累啊。此时，于项玉而言，走路反而是一种歇息。

这条街上住的人确实不少，光是她们所在的地下室，房间就有好几十个。

离家最近的公交站，旁边有一家面积几十平的超市，它从未在项玉经过之前关门。它简直比项玉还勤奋。勤奋的还有一位大爷。他是卖烤红薯的。项玉经常在公交站附近遇到他。

冬天和烤红薯挺配的。冬天，项玉要是回家早，（相对而言。）可能会根据红薯的大小，买一两块、两三块带回家。怕红薯凉了，她会将它们抱在怀里。红薯抱在怀里暖暖的，项玉的心里也暖暖的。

有人说，晚上九点之后最好不要进食了。那时候，项玉她们没这个讲究。

从寒冷的室外走到没有暖气的地下室，推门进屋，看到曹池和蒋依依趴在床上，一人抱着一本书“啃”，项玉觉得，这一幕还挺温馨的。

“来，吃红薯啦。”

接下来，更温馨（项玉的感觉）的一幕要来了。

买一块大的，就分成三份；买两块，就把相对大一点的那块分成两部分。这个活儿，曹池最爱干。

红薯依然是热乎的。曹池把红薯掰成三块后，喜欢把最小的一块留给自己。

“我要那块小的。”蒋依依说。

“不行，我得少吃点。你们不理解胖子的痛苦。”

“那你还吃，嘿。”蒋依依打趣道。

“咱们家项玉带回来的，我不吃显得不给面啊。我得吃。”

“不用、不用，你不用给我面子。我是不会在意的，哈哈。”项玉毫不客气地说。

“我在意啊。”

三个人边吃边聊。聊天时，项玉还会讲一讲今天的“战况”。首先，是他们习惯于问一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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