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番抉择，苏灵秀还是选择了遵守原计划，一来他不能确定单凭自己能否打破黑气屏障，二来现在界灵出现变化，危难是由五族共同承担，而他现在选择主动暴露，相当于牺牲人族优势来给其余四神增加胜算，得不偿失。

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然而对于这种无法达到两全其美的东西，苏灵秀只能尽可能去选择更对的那个。

心脏鼓鼓跳动有些不安定，在这种失控的情况面前，苏灵秀难免有些慌乱，从前他可谓是掌握一切，而现在他的一个不确定的选择有可能会改变整个天下的宿命。

强自镇定下来，他紧紧盯着黑气屏障。

天地法则被分隔，这一点超出了李长安的预料，但是并非不可接受，别看现在祂们一个个都受伤不轻，而界灵已经恢复了状态，事实上，前半部分，这些神划水极其严重，而其中又以海神为最。

之后如果局势继续恶劣下去，祂们也就逐渐藏不住了，对于人族而言，未必不能接受。

或许界灵诞生之初只是为了执掌广灵大陆，它并没有太多的杀招，一招一式显得朴实无华甚至单调，但是凭借着它碾压五神的底蕴阶位，至今仍占据主动地位。

李长安受伤不轻，他逐渐放缓了进攻的节奏，而其余几神见事态不妙，而李长安确实出力太多，祂们也无法继续保存实力，纷纷出手，界灵逐渐被压制下去。

战局慢慢陷入僵持，现在祂们防备着界灵冲回界海补充自身。

然而，界灵的状态比祂们想得还要差，诛邪剑与人祖邪念的力量一直在侵蚀着它，本就无主的界灵在走向自我瓦解崩溃，先前在界海内吞噬一众世界，除却生机，那些崩陨世界的死气也在腐蚀它。

界灵已经退无可退了，那些愈发汹涌沸腾的黑气就是证明，它们既是界灵的力量，也是界灵崩坏的象征。

方才它被带出极渊，其实是它有意为之，否则，它不计代价之下，完全可以提早打碎蛮王的封印。

现在它用黑气封锁了这些人逃跑的路线，又暂时远离了界海，终于可以尽情施为。

身为广灵大陆的界灵，它先天拥有超越其内一切生灵的阶位，可以主宰他们的生死，而五神则是其中近乎超脱出去的那些顶尖生灵。

它一直在犹豫，是否要走到这一步。

而现在，被逐渐逼入死地的它做出选择。

吞噬了广灵大陆的天地法则，五神也就成为了广灵大陆的一部分，界灵回收天地法则，也就回收吞噬了祂们，祂们的意志将会干扰界灵，就像是人祖影响了人祖邪念一样。

退无可退的界灵为了存活，不再保留自己的“纯洁性”。

天穹轰鸣，五神与李长安心神震颤，某种涉及到了祂们本源的变故正在发生。

一种吸引力从界灵身上发出，它在掠夺着祂们的天地法纹，而这些早已被祂们铭刻进了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之中，掠夺这些，就是在剥离祂们的生机。

五神痛苦嘶吼，这一刻才真正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祂们不再留手，甚至不再去关注其余人是否在浑水摸鱼，天地法纹被剥夺的感觉使祂们的心神深深战栗，死亡的气息在逼近。

无数道透明细线凭空产生，连接了界灵与五神，李长安身上有人祖邪念铭刻的天地法纹，也不能避免，在场的只有安之灵没有发生变化。

这些细线从祂们身上的各个部位延申出来，铺天盖地，让祂们一时间好似变成了毛球，甚至于这些细线还会阻拦祂们的攻击，而祂们的灵韵从细线中被抽取。

随着界灵的抽取，五神的气息逐渐虚弱下去，而那些细线也各自发生变化，例如从佛陀身上抽取着本源的细线变成金色，里面蕴含佛陀的道果，海神细线变成海蓝色，祂的本源之力随着天地法纹的流失也在被剥离。

而与此同时，也可以很明显看出，界灵的样貌产生了变化，它的面部表情扭曲了起来，时而是先前的平静，时而又痛苦不堪，还呈现五神一人的模样。

它在抽取五神，五神也在影响它。

天地法纹连同自己的本源被抽取的痛苦太深了，林易只占据极少一部分的感知，然而也隐隐感受到了刺痛，要知道，先前李长安受创，他是几乎没有感觉的。

五神发狂猛攻，彻底没有保留了，狂暴的力量将大地化作齑粉，天地间的灵气彻底紊乱，黑气障壁抖动扭曲，在障壁外的苏灵秀心中突突跳动，里面的大战太惊人，隔着障壁都能感知到。

安之灵躲在虚空中面色发白，狂暴的灵力穿透空间将她震成重伤。

五神在经受难以想象的痛苦，祂们的力量在被剥离，界灵这时候也难以进攻，它也很难承受同时吞吸这么多至强生灵的压力，但是它的气息确实是在不断增强，而五神却在被削弱。

生死罐头，祂们被迫放下了算计，然而，界灵的力量无法抵挡，它先天就是为执掌广灵大陆的一切而存在的，现在它在生存的本能下放弃了别的坚守，主动开始回收天地法纹，五神终究是不敌的。

妖尊第一个倒下，她本就不是最初的妖尊，而是人祖算计死了重伤的妖尊后她取而代之，当初强行容纳的天地法纹现在压垮了她。

随后是海神人祖邪念蛮王佛陀，五神一个皆一个陷入极度虚弱中，被强制剥离天地法纹的祂们濒临死亡。

安之灵从虚空中跌落而出，她面色苍白陷入了昏迷，终究没能顶住肆虐的灵力。

人祖邪念瘫倒在地上，她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迷蒙的空洞，好像一时间失去了一切，连同她的意志也被夺走了。

千算万算，谁又能知道，界灵从来都保留有一张绝杀底牌呢？

它现在的状态也绝对不好，原本清瘦的体型变得臃肿，面目表情十分复杂，五神哪一个不是阅尽沧桑的生灵，剥离万年来为祂们的心血所浸养的天地法纹，界灵也在被祂们的意志更改，而过度膨胀的灵力让它现在有一种爆开的感觉。

李长安成了场上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肉体灵魂双重超脱，身上天地法纹有只是铭刻上去而非是人祖邪念那样的本源之力，他也绝不好受，但还远没有到崩溃的境地。

谋划五百年，更是不惜手染众生鲜血，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他又如何能倒下？！

嘴中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咆哮，李长安顶着被抽取剥离的痛楚，冲向界灵。

界灵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它就像是一个已经吃撑了的人，现在每一个动作都让它感觉到无比痛苦。

几乎放弃希望的五神发现了界灵的异常，现在祂们也管不了别的东西了，彻底放弃了抵抗界灵的抽取，甚至转而配合它，加速它的剥离。

过量的能量涌入界灵体内，它几乎要爆炸开，而李长安趁此猛攻。

界灵普通的一拳砸出，诛邪剑发出凄厉的“呲嗞”声，一道道裂纹出现在这把神兵上。

诛邪剑脱手而出刺入地中，而李长安也被余力震飞，于半空中咳出一大口鲜血，他面目痛苦，狂暴的力量在体内回荡，血肉仿佛寸寸化作烂泥。

然而界灵也绝不好过，它像是一个已经被撑到极限的水球，勉力压缩着里面的水以维持自己不被撑爆，然而五神的决断发挥作用，祂们压榨自己最后一丝气机涌进界灵体内，这个水球终于要爆了，李长安的进攻又逼迫它被迫反击，濒临极限的水球被其中汹涌的水撑爆。

一张张脸交替出现在界灵的面容上，体内纷涌的各种意志在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它的躯体又被力量撑爆，一道道裂口出现在身上，无数难以形容的气机从中喷涌而出。

李长安浑身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然而现在还有反抗能力的也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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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从划开巨大伤口的头顶坠落，他的面目因鲜血显得狰狞而扭曲，滴滴猩红涌入了眼睛中，他像是一只恶鬼，而他迎向了另一只恶鬼。

无数气机从界灵的裂口中喷出，它在勉力修复着这些裂口，一旦被它完成，稳定住状态的界灵将无人可敌，李长安顶着几乎崩溃的肉体，步步走向界灵。

接近崩碎的诛邪剑入手，他在极致的痛苦下失去了表情，已经无法感觉到的双腿依旧在前进，头颅微微垂下，他的眼睛却往上扬起，透过纷乱的发丝看向界灵。

界灵无视了他，它在尽全力修复着身上的裂口，气机在流失着，比起李长安的威胁，它的本能驱使它先修复自己。

李长安放空了心神，任由界灵攫取他的一切，而他坍缩了自己，浑身气机凝练成一股。

斩！

这一剑，凝聚了李长安毕生剑道的理解，是他一生精粹的融合，。

剑气纵横剑意宣泄，无尽剑芒将一切化作细末，身处其中的界灵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这一击重创了界灵，无数裂口密密麻麻出现，不受控制的气机从中喷涌而出，倾尽浑身力量又被界灵肆意抽取的李长安无法阻挡，早已疲惫不堪的他在半空中就几乎晕了过去，落地之后，他往烟尘中看了一眼，彻底昏迷。

如今，李长安与安之灵昏迷，五神虚弱到连站起身都做不到，天地法纹已经被彻底抽离。

而天地间本就暴动的灵力更是彻底沸腾了，五神方才被界灵攫取的气机如今几乎悉数释放，要把这一方天地冲跨，阻拦一切的黑气屏障不断膨胀着。

人祖邪念如今瘫趴在地上，她侧过脸，睁大了左眼，看向界灵方向。

心脏微微一缩，那里喷涌的气息并没有彻底失控，而是随着那个算不上生灵的意志的“呼吸”韵律而逐渐减少，界灵消耗着某些东西，不断修复着自己的创口，如今一切裂口都已经缝合上，而它也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连接在五神身上的细线悄然化灰纷飞，五神的灵韵被剥离，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待界灵逐渐从虚弱中恢复过来，尘埃落定。

而此时，苏灵秀眉心发疼，他死死盯着膨胀开的界壁，他确定，自己全力进攻之下，一定能破开界壁，但是他真的要这么做么？

他的力量相对于五神与界灵，实在是太过于微小，没有到底会出现一个需要他这么点实力来改变一切的战局，五神祂们早已谋划好了一切，人祖邪念的计划完美实施，师祖在化道前也曾嘱托他们两个要听从安排。

苏灵秀反复思索，他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问题，然而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一路以来太过于顺风顺水，以至于现在有了这么一个不完全确定的事件之后，总是感觉心神不宁。

很明显里面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应该再过不久就可以见分晓，要知道，现在的界壁已经到了他都可以打破的境地了，如果祂们需要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从里面打破界壁。

想到这一点，他逐渐安定下来，深吸了两口气，苏灵秀隐去自己的气息。

五神已经彻底无计可施了，祂们有万千种手段，然而祂们的道韵随着天地法纹的剥离也处于崩溃状态，现在祂们连从狂暴的天地灵力中恢复力量都做不到。

人祖邪念叹息，没有想到会这么败掉，终究是棋差一招，至于至今还在外面待命的苏灵秀，她并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打不过界灵是祂们自己的问题，苏灵秀服从安排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他现在破开界壁而来，证明他恐怕难堪大事。

万事皆休矣。

黑气屏障流转，狂暴的灵力在肆虐中逐渐有了些平复下来的趋势，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个生灵，有龙有人有佛还有一座肉山，祂们与那边那个逐步修复着自己的界灵代表了这个世界的顶峰。

而如今，顶峰上交战的双方分出了胜负。

方才的大战有多么激烈，现在这里就有多安静。

连接在界灵与李长安之间的细线变得软趴趴的，它微微扭动，好像也要化为飞灰了，然而与五神身上相连接的细线对比，它终究没有到那一步。

忽然，那些细线又挣扎着支棱了起来，一丝丝法纹碎片在其中游动着趋向界灵。

已经昏迷的“李长安”睁开了眼睛，现在他是，林易。

陷入昏迷的李长安无法再占据这一副被林易锁死的肉身，他的神魂被排斥了出来，林易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李长安的神魂跌落在一边，现在的他破破烂烂的，有一种光秃秃的虚弱感，就像是一片由数万根竹子组成的竹林，如今只剩下了几十根一般，显得透明无力。

林易面皮抽动，他仿佛每一寸神经末梢就被焚烧着，根骨寸断血肉成泥，李长安起码还有一个逐渐接受的过程，他是从什么感觉都没有直接跨越成现在疼到几乎麻木无所知觉。

说实话，他现在也希望自己像李长安一样干干脆脆昏迷过去，实在是太疼了，疼到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发烫。

内视自己，他心中愈发沉重，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几块完整的骨头，持着诛邪剑的右臂更是像是在一块剁得细碎的肉泥中掺进了没有剔除干净而被一同碾碎的骨头。

肋骨刺进内脏，肺部积血，他现在能活着，全凭这一副在雷劫世界中千锤百炼又被各种天财地宝硬生生温养堆积出来的强大肉体。

情况太糟糕了，界灵虽然也几乎动弹不得，但它迟早能恢复过来，然而他此时筋脉中都是界灵残留的狂暴力量，他连从混乱天地灵气中汲取一丝灵力都做不到。

按照判定，骨头的骨折块超过或等于三块，那么就可以认为是粉碎性骨折，而现在，林易咬紧牙关面目狰狞地以扭曲的左臂抓住正在从他神魂中汲取着天地法纹碎片的细线。

他曾参悟人族天地法纹三年，后来有略得一些蛮王法纹，因而他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天地法纹拥有者，这也就是为何这些细线本来都要断裂，却又在林易占据肉身后恢复过来。

本来就虚弱至极的林易，自然不能接受自己还被这么个东西掠夺。

忽然，他的手停止住。

现在的局面已经糟糕到极限，拽断这根细线也于事无补，最多让他在死之前少经受一点汲取的折磨。

然而，与彻底放弃的五神不同，祂们只有争霸的目的，但林易来到这里，为的是复活他的故人，这是他的执念夙愿。

扯动细线，林易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他一抽一抽的神魂在思索那里有一丝翻盘的可能，要知道，界灵此时也已经虚弱到了极限。

该如何联系上苏灵秀……林易看着黑气障壁，心中思索，然而人祖邪念太自信了，她先前根本没有思索过界灵会有翻盘的可能，祂们的准备与经验足以碾压界灵，即使有了一个界海的存在，祂们依旧能战而胜之，谁料界灵一直还保留有一个绝对不会输的后手。

没有办法……林易心中沉重，他就算榨取出自己最后一丝力量，也必然被障壁拦下，黑气不断从极渊中喷涌而出，补充着障壁，也吹动了林易的发丝，带着血水的发丝触碰到眼睛，让林易不得不眨眼将它移开。

极渊……极渊！

一个疯狂几乎无法实施的的计划出现在他脑海之中，它明明是这样的荒谬，却又给了林易一丝希望，在这已经崩坏的局势里，它蔓延到林易身上。

他维持着对细线的输送，保证它不会断裂，随后翻转身体，他慢慢伸出左手，抓住了前面一块凸起的岩石，他的身体随之前进。

碾作成泥的肉身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前进着，这是一种极致的痛苦。

闭目诵经的佛陀睁开了眼睛，人祖邪念也怔怔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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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方才的大战也场地崩碎，而李长安与界灵的最后一击把他们的位置移到了距离极渊极近的地方，然而即使如此，依旧有上千米的距离。

这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生灵来说，哪怕是上千里依旧只是一步之遥，然而对于现在几乎可以说是重伤垂死的凡人的林易而言，这个距离遥不可及。

然而林易只是去做，他面无表情。

左手仿佛化作了爪子，他用勉强可以指挥的左手拖着残破的软趴趴的躯体，慢慢向前爬取，一米又一米，在他身后是被细线牵扯着的界灵。

身为一道本该散去数万年的意志，界灵“存活”至今，早已不能被称为有灵智，更应该说是成为了一种执念，它无法执行细致的事情，例如，方才它的本能告诉它，如果不攫取五神的天地法纹，它将会死去，因而它用了这种细线后，至今在林易身上还有维持，而它依旧保留着必须使用的想法。

于是，如今林易在前面爬着，后面是被拖动的界灵。

濒临彻底崩溃的界灵还在维持着自身的平衡，一时间只能任由林易施为。

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五神注视着林易，看着他进行这样近乎荒谬的行为。

他的身体在告诉林易，他该休息了，方才他被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意识愣是无比清晰无法昏迷，如今他要做最后的挣扎，肉身却告诉他应该停下。

他面无表情继续“前进”，甚至，在略一适应后，他发现自己可以用下巴帮助爬行。

肉身的痛苦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灵魂的疲倦也让他窒息，更重要的是，超出这些主观条件，他的情况也理应无法支撑他了才对。

然而，林易到底不是凡人之躯，他的肉身千锤百炼，如今在绝地中涌现一丝丝生机。

现在的状况和那时候何其相像？面前是尘土碎石，这些东西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到了他的眼睛中，但他仿佛看见了一望无际的雪原，那里有不断飘落的雪，还有嶙峋的雪山，雪山上曾死去一个女孩，那是他的师妹。

破败的肉体靠着一缕缕涌现出来的生机润泽，下一刻他就把这些消耗殆尽。

他就只是这么爬着，靠着任何人见了都不该说还能动的肉身。

除却意志以及肉身的考验以外，林易必须要争分夺秒，他或许真的能做到这数千米的死亡爬行，但他身后正在修复着自己的界灵未必会给他机会，也许只要他慢一点点，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然而，他真的已经在各个层面到达了极限，每一次用力，都让他想到了死。

渐渐的，一种玄妙的感觉涌现，他像是当时飞行在雪原之上一般，他的灵魂超出了肉体，以一种冷漠的姿态审视着自己，他在想，怎么样的姿势会省力，怎么样的速度会让他在暴毙的极限把界灵拉走。

这样的心态玄而又玄，他像是在俯视着自己，鞭策着自己。

他一辈子只输过一次，那一次小鱼死了。

如今如果他再输一次，家人亲友，什么都没有了。

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的笑容，他们是他的底线，他可以死，但他总是无法接受他们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所有想要夺走他存在意义的东西，都要跪下。

五神默默注视着他，自己可以做到这一步吗？祂们扪心自问。

黑气掀起的风吹拂林易，这代表他距离极渊愈发近了，当然同时也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前进会愈发艰难，只是到了这一步，这又有何意义呢？

近了，愈发近了，身体涌现一股暖意，他真的能做到。

大战引起的崩碎石块对他的前进造成了很大的干扰，林易慢慢绕道排除。

他拖着界灵到了极渊边缘，极渊一万三千丈，对于现在无法自控的界灵，这是绝对能将它摔死的高度。

到了极渊近前，林易往前探头就能看见底下深不见底的黑，他凝视极渊，它仿佛也在回望。

左手搭在细线上，林易扯动它，试图把界灵拉过来。

界灵无法自主中断细线，但这不代表它无法意识到对它而言跌落极渊代表的不是安全而是消散，它的本能阻止它，它开始反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林易无法将它拉过来。

他的肉身在自主修复，然而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界灵，要不了多久，局势将彻底失去希望。

血肉抽搐，林易用尽全力，终于将它往前拉了一些，然而这也就到了他的极限了。

他的神魂意志还在咆哮，然而血肉之躯已经停滞。

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明悟，林易看向了极渊。

许久，他扭头，看向人祖邪念，他要一个承诺。

这个曾对林易持有冷漠而不屑态度的邪念，郑重点头。

林易微微一笑，他抓住极渊的边，探出了身子。

荒谬之极，他这一百多斤的体重，成为了彻底打到界灵的关键，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到这一刻林易才彻底理解，原来不是出现了一个新的决定性因素，而是真的仅仅只是一根“稻草”。

界灵连抵抗方才的林易那绵薄之力都没有，又如何抵抗这一百多斤的“巨力”呢？它只得死死扒住地面试图支撑。

一只手从极渊中伸出，林易的左手搭在细线上，这个动作已经消耗了他最后的气力，他真的一丝力量都无法再拿出来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也要伸出自己的手。

界灵缓缓被拉动，最终，它跌落至极渊中。

即使是站到世界顶峰的东西，它消失时的痕迹，甚至比不过呼啸的风。

人祖邪念面色复杂，她没有想到居然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这么一层变化，她此前只觉得占据肉身本源的林易还是死了干脆，可是他却成为了最后的翻盘点。

林易的眼神她读懂了，无非是要她之后信守承诺复活问灵教，身为一道邪念恶意，言而无信对她来说毫无难度，但这一次她准备信守承若。

一场决定世界命运的大战就此落幕，原来失去力量的时候，大家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苏灵秀还在黑气障壁外焦急等候，那障壁长时间维持着稳定，许久之后才慢慢散去，看到它并非是被人从内部打碎而是像是自己散去了，苏灵秀心中一突，总觉得大事不妙。

他藏匿在成州边界，却不见五神大战，也没有出世的界灵，一切都平静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

许久之后，他来到了极渊边缘，地上是躺了一地的五神，直到现在祂们才刚从外界涌来的天地灵力中恢复一丝。

这样的场面让人震撼不知所措，他先是去确认了安之灵只是昏迷，随后用安魂水浸泡温养李长安几乎消散的魂魄，却始终找不到林易的身影。

任由他询问，五神冷漠沉默不言，另外两个当事人都在昏迷，他无计可施。

看到这样的局面，他立即意识到，一定是出了某种巨大变化，它让人祖邪念都沉默了，从目前的局势看来，五神以极其微弱的优势险胜，林易却消失了，倘若他之前没有在黑气外犹豫，是否有机会阻止这一切呢？

意识到这个可能的苏灵秀心中窒息，他被一种难言的感觉包裹住了。

待到师妹醒来，他又该如何言说呢？

他看着深不见底的极渊，一时间愣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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