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理解的修佛？”

“对，修佛……不就是把佛重新修理一遍吗？”

“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对啊，他们用脑子修，我用双手修，一个道理。”

“你想事情……总这么古怪吗？”

“古怪？我不觉得古怪，我只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一些罢了。”

徐小楼站在佛像的‘脚背’上一通乱砍，又开始切割边缘凸起的石块，他得意地冲山洞大声喊道:“佛祖的脚趾头太宽了，我准备把它修的秀气一些。”

……

曾有人说过，这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等价交换的。当你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想要去买它，买不到，只能说是你给出的价码不够高。徐小楼现在也是一个生意人，自家公司如今也是一家资产上亿的大公司，所以说，这个简单的道理，他懂。

想要得到多少，那就意味着自己一定要失去多少。

所谓的造佛，所谓的要生生造出一个佛祖出来，那要付出的东西，就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现在身处的这个小世界，是佛祖的世界。

佛祖当年创立这个小世界的目的，徐小楼刚才在佛顶之上的时候，就已经大致猜出来了。

信仰。

众生的信仰之力。

如果只是修为高，只是境界高，能翻云覆雨，能搬山倒海，那只是佛，不是佛祖。

想要称祖，那自然就有数不尽的萌阴子孙。

众生，便是佛祖的子孙。

众生的信仰之力，便是那佛称祖的必要条件。

当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徐小楼接着往更深层次去猜想。

佛像下的这座山洞。

山洞里面关着的李玥玟，她和这座佛像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在一刹那，在感受到众生信仰之力的那一刹那，徐小楼想明白了。

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全都是佛祖当年的东西。

当然，也包括这座佛像。

这座佛像是容纳众生信仰的地方。

以往佛祖通过这座佛像来吸收信仰。

现在，改成李玥玟来吸收。

当李玥玟的境界提升，修为提升，达到一定的层次以后，那些信仰之力，便助她成为真正的佛祖。

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李玥玟也不再是李玥玟。

……

铁刀不停落在石头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碎石滚动脱落，可以看出，徐小楼现在很卖力。

然而尽管他再卖力，每一刀下去，却也只能削掉薄薄的一层石头皮，以现在的速度来计算，徐小楼就算只是想把佛像的脚趾甲削地圆润一下，只怕也要花很长的时间。

他一边挥刀，一边说道:“书上说，一旦成佛，就要抛弃七情六欲，我这几天好好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因为当你吸纳了这些众生信仰之力，就会和众生融为一体，到时候，你就真的不再是你了。”

“那到时候我会是谁？我弟弟？”李玥玟在冰封的山洞内站着，听着头顶不停传来的聒噪敲击声，反问道。

“不，你谁也不是。假如你拥有佛祖那般强大的实力，你就能把这众生之力消化成自己的力量，但可惜你没有。所以，到时候你只能变成它。”

“它？它是谁？”

徐小楼站起身，抬起头，指着头顶巨大的佛像，说道:“就是这座佛像。”

……

变成佛像。

或者说，变成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作用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成为这个小世界的一部分。

然后主持这个小世界，让它更长远的存在下去。

而佛钟里面的小世界长远存在，就代表着佛钟长远存在。

佛钟笼罩着锁龙井，充当边疆外界内界出入口的封印。

所以，佛钟就变成一道长远到漫长岁月的封印。

这便是那群和尚的最终计划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小楼一边修佛，一边把自己的推测全部讲给李玥玟听。

……

“别人逼急了会临时抱佛脚，你却给佛修脚。”

李玥玟觉得对方的做法很不可理解，她如何想也想不明白，徐小楼凭什么就那样肯定他自己的推测？他就算把这座佛山重新修理一遍，难道就对当下的局面有什么改变？

徐小楼拿着铁刀，不停砍石头，他擦了把汗，说道:“都给你解释那么清楚了，你还没听明白？我这是在救你的命，知道吗？”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遇到绝望事情之后破罐子破摔的赖汉。”

“我和你解释不清楚，总之，等我修到最后，你就明白了，所谓修佛，就是修佛。”

修佛就是修佛，两个修，自然不是一个意思。

李玥玟沉吟片刻，说道:“就算你猜测的都是对的，但是你会修吗？我的印象里，你好像没有这个专业特长啊？”

徐小楼把铁刀插在一块巨石的裂缝里，用力一绊，一块脸盆大的石头，就被扳飞了起来，他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你这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不就是修个东西嘛，有啥难的。”

李玥玟说道:“你画个画都乱七八糟，能有什么艺术细胞？”

徐小楼说道:“画画和修东西，不是一码事。好啦，你别提意见了，反正这佛，我修定了！”

李玥玟有些疲惫，觉得无话可说，或者不想和上边那个烦人精继续说话，于是沉默。

但说话是单方面的事情，不需要对话，徐小楼毫不在意地继续唠叨，继续挥动手中的铁刀，朝佛像脚趾头上的石头砍去。

敲击声不断，石块乱飞。

遥远的山脉，那座寺庙前。身体缥缈若云的老和尚双手合十，站在寺庙门口。通体玄金的佛仗竖立在他身体左侧，似乎在轻轻呜鸣。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好久，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可以看出来的是，他脸上的神情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严峻起来。

山林的风，天上的云，这世界的一草一木好似都在随着徐小楼的举动，随着徐小楼那一刀一刀砍下去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它们都在颤抖。

老和尚无声叹了口气。

……

此时，徐小楼累了，他提着刀，把藤椅搬到山洞口，躺在上面休息。

夏天了，空气难免会有些闷热。

而这山洞口遍地寒冰，当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他看到这片天地的变化，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大笑起来，指着天，指着地，对身后山洞内的女子说道:“快看，效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