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儿一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一边唉声叹气。

沈觅则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她第二十三次叹气的时候，沈觅才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别老长吁短叹的，我又不是死了。”

涔儿瞪了他一眼，怒道：“你还不如死了，活着整天让人不省心。”

沈觅撇了撇嘴，不屑道：“你还会在乎我呢，真是出人意料。”

“我才没有，”涔儿俏脸发红，手一抖，用来挑碎石子的针便扎进了沈觅的肉里。

沈觅嘶地一声叫道：“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想救人还是杀人呐！”

涔儿抿嘴偷笑，道：“活该，谁让你竟不做好事。”

沈觅翻了个白眼，道：“谁说的，我做的都是好事，只不过你不懂罢了。”

涔儿微微蹙眉，一只小手敲着沈觅的额头，不高兴道：“做好事就是弄得浑身是伤，然后让别人担心吗？”

沈觅叹道：“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外面了。”

“你敢！”涔儿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浑圆，揪着他的腮帮说道：“再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沈觅这次却没有接话，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只沉默地望着地面。

涔儿见他不说话，有些慌神，连声问道：“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人，能不能告诉小姐，让她帮你对付？”

沈觅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别瞎想了，我没事。”

“你这哪像是没事的？”涔儿依旧不依不饶，“快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要不然我绝不放过你。”

沈觅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罐从晏晏那要来的试验品，递给了她。

“涔儿，记住，如果遇到了危险，就把里面的药丸含一粒在嘴里，知道了吗？”

涔儿更糊涂了，她紧皱着眉头，说道：“到底怎么了？”

沈觅却摇摇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发现没之前那么疼了。

“没想到你手艺还挺不错的，以后我再受了伤，还来找你，涔大夫。”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涔儿想去追，沈觅却没有给她机会，已经将房门重重的合上了。

回到房间，实在太累了，沈觅刚一躺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发现窗外依旧昏暗无光。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只觉神清气爽。

看样子自己并没有睡多久。

没想到自己在极度困倦的情况下只睡了几个时辰便能完全恢复体力，实力又精进了不少嘛。

他正沾沾自喜，忽听穷奇道：“没想到你这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什么？”沈觅诧异道：“你说我睡了多久？”

穷奇缓缓开口道：“从昨天晚上开始，到今天白天，现在又是晚上，难道不是一天一夜吗？”

难怪外面天还是黑的，亏自己刚才还觉得是身体变强了呢。

沈觅不由脸一红，不过转念他便想到，这么长时间涔儿都没来找自己，难不成少城主一直没回吗？

沈觅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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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穿上衣服，打着哈欠朝屋外走去，刚一开门，就看到了涔儿。

看样子，似乎正要敲门。

“少城主回来了吗？”

涔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一直都没有消息，可能是太忙，所以就住在城主那了吧。”

随即又说道：“快吃饭啦，睡了一天一夜，都饿坏了吧？我准备好了饭菜，正打算端你屋子里去呢。”

沈觅眯起眼看向她，不确信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涔儿嘻嘻一笑，说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只不过觉得你这几天太辛苦，所以想好好犒劳犒劳你。”

涔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低垂着眼睑不敢正视沈觅，模样难得有些可爱。

沈觅看得有些出神，好半天才缓过来，连忙干咳一声，答道：“那就快去吃吧，正好我也饿坏了。”

说着，二人一起下了楼。

饭桌上摆了几碟小菜，还冒着热气，看得沈觅不由食指大动。

涔儿给他盛了一碗蛋花粥，端到他面前，双肘拄在桌上，望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沈觅愣了愣，问道：“你不吃吗？”

涔儿托着腮，笑道：“我不吃，我看着你吃就行了。”

“不对劲，不对劲了，”沈觅纳闷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除非是我又穿越了，不然这里面一定有鬼。”

“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哎呀，一点小事啦。”涔儿冲着他讨好地笑了笑。

沈觅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道：“说罢，想让我帮你干什么活，看在你这么用心给我准备饭菜的份上，我就帮帮你吧。”

涔儿却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能说，等你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沈觅更加奇怪：“为什么非得吃完了再说？”

涔儿催促道：“哎呀，哪来那么多问题，你快点吃嘛，要不然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装神弄鬼！”

睡了一天一宿，肚子早就已经饿的不行了，沈觅看了她一眼，终于控制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涔儿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吃饭了，但还是被他这种倒灌式吃法给惊呆了。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看到沈觅举了举空盘，嘴里唔囔着：“吃完了，这回可以说了吧？”

涔儿惊讶道：“你吃得也太多了吧，你刚才嚼了没有啊？”

沈觅一口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道：“你管我嚼没嚼，快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涔儿见他吃了个干净，这才收起了笑意，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

“睡一觉？”沈觅不明所以，但见她神色不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什么叫睡一觉，我不是才刚刚睡醒吗？”

涔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现在，而是明天，也就是祈雪大典开始的时候，小姐希望你能在霁月阁安心地睡过去。”

“什么意思？”

沈觅意识到不对劲，猛地站起来，却感觉到了一阵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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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这时惊呼道：“糟了，这小美人在饭菜里下了药！”

不用穷奇提醒，沈觅也已明白了过来，他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目光开始迷离了起来。

耳边传来涔儿若有若无的声音：“对不起，是小姐让我这么做的，我怎么劝她她都不听，还说什么你若是醒了，整个浊染城都危险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才出此下策。”

沈觅只觉自己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猛地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快把解药给我，祈雪大典我必须参加！”

涔儿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吓得连连后退，抽泣道：“不行，不行，小姐说如果我不照做的话，就是背叛她！”

“混蛋！”

沈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才起到一半，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又再次摔倒在了地上。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么，整个浊染城，只有你我二人是真心对少城主好的人，没有我，少城主必死无疑！”

沈觅挣扎着向前匍匐，眼前的光亮却在一点点消失，终于，他的一只手触碰到了涔儿的衣角。

他死命抓着涔儿的衣角不放，叫道：“把解药给我！把解药给我！把解药……”

第三声还未说完，他终于失去了意识，昏死了过去。

涔儿被他的气势所慑，呆愣在原地。

半晌，终于缓过神来，弯下腰想要掰开他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却发现他攥得死死的，怎么掰也掰不开。

涔儿叹了口气，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耳边不断回想着他最后的那句话：“没有我，少城主必死无疑！”

自己做错了吗？小姐真的会死在祈雪大典之上吗？

回想起小姐昨晚回来时那绝望的神色，仿佛当真是去赴死一样。

可是，小姐又偏偏说，如果不让沈觅沉睡，那整个浊染城都会遭殃。

我到底应该相信谁？

宽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涔儿一个人，房间安静的甚至连蜡烛燃烧的噼噼剥剥声都清晰可闻。

她第一次这般孤独和无助，恨不得大哭一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涔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她将被攥着的衣角扯下，拖着沈觅沉重的身体上到二楼，最后将他抬到了床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来说无疑十分困难。

等给沈觅盖好被子之后，她整个人都累趴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模样不太雅观，但她却连挪动一根手指头的想法都没有。

她将脑袋枕在沈觅的胸膛处，耳边传来清晰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声音竟有种格外的安心。

或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间，涔儿趴在他的身上睡了起来。

贵族对于侍女的挑选极其严格，其中极为重要的一条就是忠诚，毕竟侍女常伴主人身旁，若是有心加害于主人，再容易不过。

所以很多侍女都是从小陪伴主人长大，这样的侍女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她的世界里，只有主人一个人，所以格外忠诚。

——《浮世新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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