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宋末行》

第1章 牛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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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蒙胧的江南最是令人迷醉地方,特别是身处河边的江南古镇。

一条宽阔的河流在古镇外缓缓流过,河面走腾起的轻雾与镇子里的炊烟纠缠着,如同为古镇笼上了一层白色的轻纱。

河边的青石埠头上,妇人们在河边一边扯着家长里短,一边用力地挥动着捣衣棒,小孩在河边姿意地嬉闹,男子扶着犁铧,吆喝着耕牛,犁起一垅垅黑坳坳的泥土。

河面上不时有货船向在河边的小码头靠来,码头上,力夫们跳上船,将货物从船上卸下直接捆扎成担,用一根青竹往扁担担着,颤悠悠地沿着石阶离去。

此地处信江缓缓流经铅山与铅山河汇合之处,名称沙湾市,又称河口。因水面宽阔,水流平缓,又处入闽之道,江上往来商货大多在此停靠,或换船转运,或卸货上岸,再由挑夫南下经分水关入闽。而闽地的海盐、茶叶、海货经分水关来此上船,由信江经潘阳湖入大江,贩运大江南北。

而且,铅山本地盛产铜铅,朝廷在铅山设铜场,并设永平监铸钱。铜场佣工不下十万人,年釆铜数十万斤。

故而一时人来船往,市肆聚集,人烟稠集,甚是繁荣。

河边埠头边,一栋装饰四层木楼耸立着。木楼装饰圾为古朴简洁,但结构和雕饰上都很细腻。如鹤立鸡群一般,坐落在沿岸的木屋中,十分地显眼。

木楼四楼房门面河,前面是一个宽阔的平台,正适合观览河景。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临河的一所小楼上,一个青年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右争拿着卷书,左手负背,眺望着缓缓流动的信江和烟雨下的古镇,吟诗颂怀。此人身材稍显瘦弱,披着一件大红的绸衫,宽松的绸衫下又是一条蓬松的绿色绸裤,头顶长发随意用布条一扎着垂在脑后,给人一种非富非贵,非士非商的错愕感。

一首柳永的《望海潮》断断续续吟完,青年公子又摇了摇头。轻声呢喃道:“河口较杭州,嗯,临安比起自然差多了。不过临安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这南宋也不知道还能撑个几年。算了,不管了。且先顾前吧,搞首应景东西出来装装逼。”

接着,又拿出书翻了翻,想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好书丢到一也,搜肠括肚地想了会,吟道:

“江山如画,一时多豪杰…大苏的,不是,不是…….”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共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彩,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娇,成…..不成,不成,太祖太过霸气。…”

青年在楼上断断续续念诵,浑没注意到自己成了埠头上妇人、姑子们的嬉笑谈沦对象。

“咦,不是说上面新住败家子吗?今天怎么收了性,在上面吟诗作对了?”

“不是他又是哪个。这可是有名的牛魔王。在州城闯下大祸事,又跑到河口来了。”有知情妇人道。

“有这事?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不象那种人啊?李家娘子,你从哪里听说的?

“斯文,象施相公那样的人才是斯文呢,他就算了。”一个妇人一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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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和施相公比。施相公才真真是天上的文曲星降世,人品才学在咱们这哪样不是一等一的。按说明年又有发解试。这次发举,相必能得中了。发了举,明年省试,殿试,说不定就光宗耀祖了。施家娘子恐怕要成官太太了。”

“托三娘口福了。”一个身材肥硕,穿着件粗布单祆的婆娘满脸堆笑,傲然道:“要说我家相公,生计之道一窃不通,但于读书之事倒是十分的用心。”

众妇人没有接话了。有什么事还能瞒得过街坊邻里。施家相公也就在河口这个小地方有些名报。不过年过三旬,连参加了五、六次州里的解试,一次也没能中。这次解试恐怕也悬了。

见妇人们没再接话,施家娘子心里隐隐也有些明白。有个死读书万事不懂的相公,日子过得拮据,自己能有什么心气?

闷着一口气,施家娘子抡起木槌,对着一堆衣物狠捶。

“那处宅子不是钱家的吗?满仓娘子,你就在钱家帮佣吗?都说上面那人是个牛魔王,不知是如何混帐法。”一个有些年轻的村姑子好奇心又起,将话题又扯了过来。

“主人家的事我可不敢乱说。”满仓娘子断然拒绝,想了想,又停下手中活计,瞄了又瞄小姑娘水嫩的小眼,细细的腰肢,淡淡道:“不过,象三娘你这样的小心些也好。洗完快些回家去吧,今后避着点。”

“什么避着点?”小姑娘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就是,王家娘子,你倒是说啊。”

满仓娘子一回头,又洗起衣服去了,倒让一干年青的村姑一干着急。

“听不懂?避什么,不就是让你们避着上面那位!”施娘子冷笑一声,将手向楼上年青公子一指。

“施家娘子,小声些,小心祸从口出!”有人急忙劝道。

“去!我知道,这里好些人家都端着刘半城饭碗,怕打了饭碗,衣食无着。我施家可不怕。”施家娘子大咧咧道:“上面装模作样吟诗的那是刘家大郎。”

“刘家?哪个刘家。那处房住的不是钱家吗?”

“哪个刘家,咱们铅山还有几个刘家!刘百万刘员外。上面的就是刘百万家的大郎。钱家还不是靠着刘百万,为刘家打理着钱庄,才挣下了若大的家业。”施家娘子隐带怨气地道。

前些年,刘家也曾招揽自家相公去做做帐房,偏偏那块死木头以学业为由拒绝了。不然日子何以过得这样艰难,一家老老小小七八囗人,守着个小小的纸墨店过日子。

“施家娘子消息倒是灵通。”有妇人轻声笑道。

“什么灵通不灵通的,街上早传遍了,就你们不知道?”施家娘子冷笑一声:“有什么好兜藏的。别看刘百万为人和善,修桥补路,捐资办学、赈孤救贫的善事做了不少。但养的儿子就是个败子!”

“施家娘子…”有人急忙劝阻道。

“啐,有什不好说的。你们有的种着刘家的田,有的做着刘家的工,有的撑着刘家的船,我怕什么?刘家再厉害,还能将我纸墨店给关了。”施家娘子越说越来劲,干脆将衣槌往身边一放,鼓胀着脸道,“路不平有人踩。别人能做我还不能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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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你说…”好些怕事妇人急忙收拾东西,离施家娘子远些。施家娘子疯了,自己可别混在一起吃了挂落,家里还指着刘家生计呢。

一些年轻些的村姑做没什么顾虑,好奇心起,围着施家娘子一劲催问。

“哼”施家娘子昂昂头,唾沬横飞,“这个刘百万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应该听过。走商出身,家里水田千亩万亩,多的估计他自己都数不过来,接着又开矿,家里养着十几个管事,钱财无数。可就一件事不如意意,子嗣甚是艰难。或许是老天爷怜他善事做的多了,年过半百才给了他一个儿子,就是这个刘大郎。得了这个大郎没两年,刘家娘子就过世了。刘百万没奈何,又续了柳氏,生下了个女娘,也算是儿女双全。

按说这大郎也是生在了好人家,一辈子吃穿不尽。若要读书,什么先生请不到,至不济也和周百万一般,子承父业,去跑商去开矿。但这个大郎,最是顽皮,从小就不爱读书,不爱做事,家里请的先生气走了十几个,只知道游手好闲、飞鹰走狗的。这也就罢了,反正刘家有的是钱财,他十世人糟践不完。

刘家大娘早早去了,刘百万忙于生计,姨娘柳氏也管束不了他。看看长大,就更混帐了整日里带着一群狗腿子横行霸道,惹事生非。其中两桩最为不堪,一是是喜欢调戏良家妇女,特别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一看到就拨不出眼来,另一桩就是打架斗殴。稍有不顺,不是将人将人打得头破血流,就是往河里丢。俨然成了州城里一霸,没有人不怕他的。这些年,刘百万也没少赔人医药钱。”

“前些天,这大郎性子又发了,在州城紧盯着人家女娘不放,别人家儿子上前拦阻,他竟带着人与别人一场好打,最后还将人丢到州城边河水里。好在最后捞上来,人没什么大事。可这次踢到铁板了。原来,那家可不是小门小户,而是州里官老爷。有道是民不与官斗。刘家再有钱,根底子上也还是个商贩人家。人家闹将起来,哪是刘家能压得下的。刘百万立时气倒了。一面央人和解,一面将儿子送到河口来避祸。”

“刘家不是也有官职在身吗?”

“去,什么官职,那都是刘百万花钱买的,能和州里的那些官老爷比?刘百万倒还给了他家大郎搞了差使,河口巡检,也就是收收税。平日也不见来过一次,只差下面一些管事支应着。这不看在州城呆不住了,又跑来上任了。”

“巡检?不是很大吗?”

“大个屁,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收税小吏,也帮着防防贼。这几年,往来商货少了,税也少了。但每年上缴的税是有定数的,缺的都得刘家贴补上。听说,刘家每年都要赔补大批钱财。这种赔钱的差使,送人都没人要。喂,满仓家的,你男人不是巡丁吗,你说是不是这样?”

“什么巡丁,我家男人可在钱庄做事。主人家的事,我一妇人知道什么?可不敢胡说。”满仓娘子头也没抬道。

施家娘子没理会满仓家的,转身指了指楼上不伦不类的男子背影道:“你们这些小浪蹄子小心些,这刘家大郎就是牛魔王,吃人的大虫。都避着些,别往大虫嘴里送。我看他在上面装模作样地,鬼知道是不是打着什么脏心思呢?”

众村姑俱是一惊,紧衣的紧衣,掖裙的掖裙,好似被头大虫盯着似的不自在。飞快地冼衣,恨不得立马洗好,以便脱离大虫的视钱。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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