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眸》

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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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车子过来把尸体拉走了。贾师傅跟警车回派出所做笔录,高进留下处理现场。听说后来贾师傅的老板出面在上海请了个有名的律师,抓住推土机设计上面的一个缺陷,硬是让推土机厂里“人道慰问”了二十万,加上保险,贾师傅还真没破什么大财。案子了结那天,贾师傅在当地一家豪华酒店请客,叫了我,我正好有事没去,那是后话了。

我回到租房已是十二点多了,倒在沙发上,脑子里像灌进混凝土,堵得死死的,什么都想不明白,肚子也感觉不到饿。

假设高进说的是真话,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小周会好端端变了一个人?高进和小周是好朋友,高进没理由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他难道在推卸责任?可话又说回来,也没人真要他负责!都知道这是意外事故了。

我一阵阵犯晕——怪事怎么都让自己赶上了。

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我的发小——连振海。

对,就是他那个混蛋预备役表哥拐走了我们的丰满学姐。没错,我们——一群刚开始变声的混小子们,当然也包括我。

连振海,华东大学心理学硕士。在大学起就痴迷催眠,原先他选的不是心理学而是财经,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他改变了志向。而且这件事在当年也闹得很轰动,不但上了报纸,还被当地电视台法治栏目做成了专访。

连振海有个外公,很亲。连振海是单亲家庭,父亲早逝,母亲后来改嫁了,又生了个妹妹,后爹就不怎么待见他了,好在生活费还是给得足,但就是常年住在外公家。我曾经问他爷爷奶奶难道不管你吗?他说父亲有个弟弟,就是他的小叔,天生自闭,爷爷奶奶所有的精力都在小叔身上,哪还有功夫照料他。

连振海自打记事起就在外公家,外婆在他学龄前也因病去世,所以他跟外公比跟亲妈的时间还要长。外公退休前是一家国营厂的纪委书记,在特殊年代时还做过厂里的革委会主任,但他为人厚道谦恭,即使大权在握时,也不以权压人,反而借助自己的特殊身份还暗中保护过一个下放到厂里再劳动的市委老干部。后来老干部平反了,想把外公调到市工业局,外公当时就说保护你是自己作为一个党员的责任,如果因此接受你的恩惠那当时的行为就变味了。老干部很受感动,说以后但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来找他。厂里恢复了生产,县工业局领导委任外公做了厂长,后来一把手位置退下来还做了二年的纪委书记。就是这样一个善良老人,在连振海大一的时候出事了。一天下午连振海正在寝室看书,宿管来叫他听电话,是母亲打来的,说外公去世了,消息来的如此突然,毫无预兆。连振海连夜往回赶,全家人都在医院,还有厂里的领导。当看到病床上的外公时,连振海悲痛万分。连振海问起外公因何离世,母亲告诉他,外公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后突发脑溢血。连振海忙问怎么了?原来母亲中午接到县信用社城关分社打来的的电话,说她家老爷子在营业厅犯病了。母亲到时,120也到了,急救医生当时就说人不行了,母亲都快疯了。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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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医生已摸不到外公脉搏,再扒开眼睛看了看,摇头说脑溢血,脑壳里大出血,瞳孔都散了,人救不活了。当时母亲唤外公,外公喉咙还能发出嗬嗬声,拳头拽得紧紧的,可过一会再没动静了。城关分社的办公室主任也跟到医院,他跟母亲大致说了原委——三天前,外公到城关分社办理了大额款项提现手续,约好是今天来提款。母亲问大额是多少?主任说是十二万。这笔钱连振海也知道,外公跟他说过,将来娶媳妇要给他封个大红包。然后今天上午外公如约提走了款,不料中午时外公又去了城关分社,并且心急火燎地掏出一张提款单,问柜员怎么回事。柜员接过一看对他说这是你上午来提款的单子啊!外公当场就急了,说自己一整上午就在家里睡觉,门都没出过,怎么来提款。当时主任也在,他认识外公,问怎么回事,柜员也急了,说了情况。主任觉得事有蹊跷,他把外公让到办公室,劝他别激动,说先看下监控录像。于是他在电脑上调出上午的监控,当外公看到自己在柜台前用黑色马甲袋装好十二万人民币时,人整个都呆掉了,他在凳子上足坐了五分钟。主任以为外公年纪大了,犯糊涂了,还劝外公回家再找找,不料外公刚走出办公室就一头栽倒在营业厅里了·····

连振海跪在外公的遗体前哭。他看到外公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可当他稍一触碰外公的手时,原本紧握的手掌松了,一团纸掉落下来。连振海捡起来,在膝盖上摊平了一看,原来是那张十二万的提款单。

连振海知道那是外公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连振海决定报警。警察在外公家里没找到十二万,同时他们还调阅了外公的病历,因为怀疑他是否有健忘一类的病症。警察还查了一路的监控,可惜当时没有像后来的“天眼”系统,除了几个重要的街口有监控外,其他地方就空白一片,即使有监控,但是分辨率也不高。由于警察无法判断外公是否在路上遗失了这十二万,调查就这样暂时陷入僵局,直到十天后。那时连振海已经回到学校,母亲在电话里告诉他,警察调查有线索了,有一个卖菜的小贩在当天看到外公了,而且他看到外公把一个黑色的袋子交给了一个戴草帽的老头,这老头在外公家附近和他经常去的茶馆也出现过。警察重新查看了当天的监控,果然在城关社大门外监控的一角发现了那顶草帽,只可惜没法看到草帽下的脸。警察派了很多人手去找这个老头,可是老头像水蒸气般再没了踪影,调查再次搁置。那段时间,社会上起了谣言,说外公是赌输了钱,又说是干了不干净的事,被人敲诈。连振海相信外公的做派,他连续几个晚上都做同样的梦,梦见外公对着他哭,指着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样又过了二个月,有天中午舍友跟他说门口有二个人找他,连振海出去一看,竟是自己的母亲和继父。母亲消瘦了好多,继父也亲和不少。还没等他开口,母亲留着泪就说案子破了,草帽老头抓住了!连振海忙问怎么回事,母亲说外公不是丢钱,不是输钱,更不是被人敲诈,而是被那个草帽老头催眠了,去信用社提钱给的他。

连振海当时惊得目瞪口呆。催眠,这个神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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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汇,以前只在文学和影视中才能遇见,想不到现实中就在他身边。

继父在旁边说道:实际上那也不是老头,而是一个中年男人化的妆,所以一开始方向就错了。昨天他们去了派出所,主管案子的张副所长给他们介绍了破案经过。其实破案没小说描绘得那么离奇曲折,可以说相当直白。

邻省吴江市某个银行那天来了一个老太,也是在三天前办了大额存款提现手续,她提的少,是五万块。到了提现日子,老太独自一人过来,当时接待柜员见她虽神情木讷,但表述还算流畅,也就没再多意。这时大厅里有个小孩顽皮,拽倒了一块公示牌,牌子砸地的轰响震得老太一激灵,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老太神色立马就变了,连声自问怎么到了这里。大堂经理对她说你是来提款的呀!可老太竟完全记不起此事,只说自己一直待在家里,不知道为何到了银行。正纠缠不清档口,值守的经警从门外押进一个穿着花裙子的男人来。原来这个经警当过兵,走南闯北见识多,三天前他就注意到一个三十多的女人和老太,两人一后一前,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老太进银行,她就待在门外,还戴着一顶宽沿帽遮挡面部。今天又是如此,当他看到老太还魂诈尸般,就觉不对劲,再看那女人,神色慌乱想溜,便一步冲出揪住了她。女人拼命挣扎,扯落了头上的假发,原来是个男人假扮的。

银行报警,警察过来带走了假女人。在派出所,假女人起初还想抵赖,这时老太也渐渐回过神来,回忆起了发生的一切。假女人抵赖不过,只好交待出他还有个师父,一个师妹。于是警察顺藤摸瓜,当天就在一处民房内,把正在合体双修的光溜溜师徒俩逮了个正着。

老太问警察,自己到底遭了什么道?警察说道,催眠你知道吗?不懂,好吧,那旧社会拐孩子的“拍花子”总归知道吧!他们,就是高级版的拍花子。

师父到案后也跟徒弟一样,装傻充愣,避重就轻。老道的问案民警决定试下反间计,于是在假女人徒弟前透露了下捕他师父的场景。果不其然,徒弟像被捅的马蜂窝,完全炸了,兜底翻身把他知道的都交代了。原来外公也是被他师父催眠诈骗的,十二万赃款尽数被他们挥霍。后来师父被判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假女人和他师妹各判了八年和三年。

我当时就问了连振海,难道催眠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连振海说起先他也不信,至于“拍花子”他通过查资料多少知道点,那主要还是针对小孩子,而且还要借助迷药一类。像现在这样针对成年人,且能够持续性,间歇性催眠还真是不多见,连审案的警察也说这样的人才很难得,当然这说的是反语。当时还从公安局流出个笑话,就说审讯师父时,为了防止他催眠警察,还特意给他戴上墨镜,据说你盯着他眼睛容易被催眠。不过后来证实戴墨镜是有的,那只是因为犯人有青光眼,见不得强光而已。

连振海曾对我说过,自从抓住这师徒三人后,外公就再没在他梦中出现过。也就是从那时起,他疯狂地迷上了心理学,尤其是催眠,后来他不惜舍弃了原来的财经课学分,转而攻读心理学,直到大学毕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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