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差不多能有三十几步，那该死的小少年又举起手臂，用力向下一劈。

“放！”

伴随着又一阵绚烂的火光与浓烟，炒豆般的枪响再度响起。这回，巴牙喇护兵倒下了二十多名。

沈越看着割麦子一样栽倒在地的敌人，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满足感。在这个距离上，能有这样的精准度，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值得满意了。可他一偏头的时候，就看见刚才没有打出枪的蠢驴还在往枪里塞铅弹，还想拿通铁条准备往里塞，气的沈越用巴掌狠狠地扇在那个蠢驴的后脑勺上，大声喝骂道：“王八蛋，你不想活了老子还想，你他妈刚才根本就没开出枪，还上个你娘的弹药，赶紧拿起枪来，给老子准备继续射击！”

“预备——”扇完那头蠢驴，沈越再次举刀。

“放！”指挥刀用力劈下，枪声轰鸣，沈越看的分明，这次齐射，击倒了三四十名狗鞑子。

巴牙喇护兵们走的很快，走到一百三十多步左右的距离，塔古里看距离差不多了，高喊道：“快步前进——杀了这群南蛮……”

“蛮”字刚刚出口，便被刺耳的枪声淹没。塔古里惊恐地看到身旁一个巴牙喇护兵被火枪击中面门，那个巴牙喇护兵他认识，叫阿哈勒，是一等一的勇士，曾经徒手与黑熊搏斗过，可如今这位勇士连声音都没吭出来便栽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枯黄的秋草，嫩白的脑浆浸润了这片黑色的土地。

这次齐射，巴牙喇护兵们付出了五十六人的伤亡代价。

不理会伤员们撕心裂肺的哀嚎，被鲜血激发起凶性的鞑子嗷嗷喊叫着地往前疾走，他们对海东青发誓，要让面前这些只会放冷枪的狗南蛮们付出代价！只会在远处打枪算不得真英雄！

可是大人，时代终究是变了。

快步走了四十多步的距离，怒吼一般的枪响再度响起，带走了五十多条鞑子们的鲜活生命，也为他们带来了二三十名倒在地上哀嚎呻吟的伤员。被火枪击中可不像被箭射中一样还能强撑着走路砍人，火枪的铅弹可以在人体内形成喇叭状的空腔，疼痛和伤害可以瞬间废掉一个壮年人的行动力与战斗力。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一切的伤亡都不是无谓的！塔古里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指挥官的脸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年轻，稚嫩……塔古里真的不服，自己所向无敌的巴牙喇护兵，居然在这么一个娃娃的手下损失惨重。他恨不得飞过去，抓住这个南蛮娃娃，扭下他的头！生吃他的肉！痛喝他的血！

他看到了南蛮娃娃脸上轻蔑的嘲笑，娃娃的手臂高举着一把漂亮的战刀，又狠狠地向他的方向一劈，他以为这个漂亮的南蛮娃娃被自己吓到了，想要扔出那把刀来丢自己，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枪声又一次响起，这次的枪响让他想起他儿时经过大海时，大海那狂涛一般的怒吼。

甲喇额真费扬谷的身上中了两枪，燕国最有名的工匠打制的精钢铠甲并没有形成什么有效的防护，在火枪面前就如同脆弱的宣纸一般不堪一击。他很不幸，腿上中了一枪，脖子上中了一枪，两只手还徒劳地下意识捂着脖子上的枪孔，眼见是活不得了。

铅丸带起的鲜血飞溅到近处塔古里的脸上，滚烫的鲜血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对失败的畏惧，还有对死亡的畏惧。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战场上，他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勇武，最凶猛的东北虎都被他徒手打死过，可现在……他却有些怕了。

他是七贝勒，是大金大汗黄台吉最喜欢的儿子，本应该前途光明，克继大统，怎能死在这里！他有些动摇了，他怕那个南蛮娃娃的枪取走他的性命！让这一切都变成一场空！

他咬咬牙，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还有六十多步，再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枪声再度响起，这次的距离上，巴牙喇护兵付出了一百三十人的代价。

塔古里咬咬牙，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每一个巴牙喇护兵，都是大金多年来培养的心血。可他看到一向所向无敌的巴牙喇护兵们开始动摇了，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塔古里怒声喝道：“坚持住！还有四十步的距离！他们的换弹速度不足以支撑到下一次射击！冲过去！冲过去！巴牙喇所向无敌！”

慌乱之中的巴牙喇护兵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扯着脖子高声喊叫着往前狂奔，似乎要驱散心中的恐惧！

还有十步，塔古里知道，自己要赢了，无论如何，十步的距离对方都不会再次进行装填射击，一切的坚持都是值得的，下面的杀戮，将由他的巴牙喇护兵接管了！杀光这群该死的火枪手！这群只会在远处放枪的弱者！不配得到他们的怜悯！

“杀！杀光他们！”塔古里恶狠狠地喊道。

可是，他绝望地发现，那南蛮娃娃又一次举起了漂亮的战刀。

“预备——放！”这个距离，塔古里终于听清了南蛮娃娃喊的到底是什么，耀眼炫目的火光从面前如林的枪阵中爆起，如雷鸣般的响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塔古里甚至觉得自己惹怒了长生天，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神雷炸响对付自己。

这一次的射程极其接近，沈越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面前对面那个金甲虏将的眼白。巴牙喇护兵们的前两排几乎全灭，只剩下那个金甲虏将活着，让沈越有些感叹他的狗屎运。

塔古里在枪响后楞了一下，继而狂喜，他明白，长生天没有抛弃他，长生天还在护佑着他！他没有去查看身旁的情况，只是狞笑着继续往前冲，他抽出腰间的宝刀，已经选定了目标，就是那个正在往嘴中塞什么东西南蛮娃娃！

但是他很快就看见那南蛮娃娃嘴部鼓起，用力地吹响了口中的东西。

刺耳的哨声响起，面前的阵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