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具仁？好吧，我叫欧阳爽文，这名字比你的好不到哪去。”欧阳爽文见公具仁盘腿坐在沙盘旁，便有样学样地一同坐下，“我问你……”

公具仁挥手打断了他。

“不必多言，我大概知道你想问些什么，”公具仁舞动的手里仍捏着那台黑色的华为，“现在，让我告诉你这个可（)的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他似乎要说一番惊天动地的话，因此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这狭小的树上平台仅有他们二人，才深吸一口气，讲道，“我们——如果我这么多年没寻思错的话——是在一本爽文里。”

字音落下，公具仁圆睁着他那带着极深黑眼圈的双眼，似乎希望从欧阳爽文脸上看出一些惊讶的表情，但令他大失所望的是，欧阳爽文却不为所动。

“是吗？我还以为我是穿越到什么网游里了，”欧阳爽文之所以能如此淡然，完全是拜他那只会说一句话的舅舅所赐，“这么一瞧，居然还很合理……不，应该说是非常正常。”

“你就一点不感到惊讶吗？”公具仁忙问。

欧阳爽文本想摇摇头，但出于礼貌，他回答道，“惊讶，但只惊讶一点点。”

公具仁无奈，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事情给你解释清楚；你似乎不太清楚窗口的使用，”说着，公具仁指向欧阳爽文头顶的封闭窗口，“这么多年了，几乎每个角色——上至主角，下至炮灰npc——都会使用这玩意，但他们都不清楚这个玩意的运作原理，”说到这里，他居然有些激动，双手挥舞地更加起劲，继而讲道，“你能想象吗？这窗口落在他们身上，就好像……就好像激光剑落在了原始人手里！”

欧阳爽文点点头，这个比喻可以说是很形象了。

“可我不同！虽然我是笔仙，没有窗口，但我知道这玩意的原理，我管这窗口的能力叫做……”公具仁神秘兮兮地放低了声音，将他那胡子拉碴的下巴凑近欧阳爽文的耳朵，“……俺寻思之力。”

“什么？”由于公具仁的声音压得太低，欧阳爽文没有听清。

“俺寻思之力！”公具仁恢复到正常声调，正襟危坐解释起来，“因为我们在一本爽文里，而爽文是没有下限的，所以角色们都千方百计地寻思怎么让读者爽，读者越爽，他们就离光环越近！这种思维力量能凝聚成一种实体，浮现在寻思之人的头顶，也就是它！”公具仁奋力一指欧阳爽文头顶，“窗口！”

欧阳爽文似乎明白了，“你是说，我脑袋上这个玩意就是靠我‘寻思’来操作的？”

“没毛病！”公具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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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过望，“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一个能听懂人话的明白人儿！”

“那窗口中的文字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的光环又是怎么一……”

公具仁再次打断了他，“别急，我会解释的，”由于先前太过激动，公具仁咳嗽了两声，之见他抖了抖右手中的华为，用手机在身后的沙盘上划拉三两下，一杯水便凭空出现，不偏不倚落在他左手中；公具仁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虽然窗口威力无穷，但凡事都有代价：角色在使用窗口时，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处在读者的监视下，如果不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包装，用窗口胡作非为，轻则受读者嫌恶，重则遭举报当场太监；因此窗口可谓是一把无柄之剑，越是离谱的操作，使用起来越是要掩人耳目，这样一来，窗口的使用就遭到了严重的限制……”

“等等，”这次轮到欧阳爽文打断他了，“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读者是看不见的吗？”

“废话，要是那帮伞兵能看见，大部分当过主角的家伙都活不过半秒！”

“那他们能看见些什么？”

公具仁苦涩地笑了，“他们只能看见角色想让他们看见的，也就是写在窗口中的文字。”

欧阳爽文想起先前自己窗口中的白色宋体字，恍然大悟。

“总之，有了读者的限制，角色们都不敢乱来：杀人要写成‘除暴安良’‘报仇雪恨’，偷情要写成‘两情相悦’‘青梅竹马’，贪财要另辟蹊径，作恶更是要舞文弄墨；如此一来，胆小的人不敢乱寻思，胆大的人多半只会瞎寻思，那些逍遥法外、为非作歹的角色总有失足之时，俺寻思之力也因此处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公具仁将水杯放在平台上，又用华为在沙盘中划拉两下，那玻璃水杯就消失不见，“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瞬间沉重三分，“有一样东西没有限制。”

“什么？”

“主角光环，”公具仁这时不再笑了，“那玩意就离谱，因此人人都想得到它，无数角色前仆后继，就为了在成为主角的路上搏一搏。得光环者，得爽文。”

这话让欧阳爽文来了兴致，“那你呢？你也想要光环吗？”

公具仁尴尬地耸肩苦笑，“很可惜，虽然我也羡慕主角，但我是个笔仙，笔仙是不能使用窗口或光环的。”他看出欧阳爽文非常困惑，便接着解释，“所谓笔仙……你刚刚也看见了，”他冲身后的沙盘一努嘴，“我们笔仙可以写文字，变出一些零碎的小东西。”说着，他演示一般在沙盘上写下几字，两块巧克力威化便落在了两人中间，“喏，就是这样。”

欧阳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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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起一块威化，递入口中，“就仅此而已吗？”

“当然不止，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吗？杀人要写成‘除暴安良’，偷情要写成‘青梅竹马’。”公具仁抖落手机上的沙粒，十分神气地讲着，“你应该看见过，窗口中的文字都是自然生成的，是这个世界本身所写，因此不会偏袒谁，杀人就是杀人，偷情就是偷情。”

“这么说……”

“没错！”公具仁抱胸笑道，“当角色想要逆天改命，就需要笔仙的帮助，我们不但可以写字，写出的字还可以覆盖掉含义相近的窗口文字；只要不违背现实，笔仙可以将毫无雕饰的文字写得尽可能委婉，杀人写成‘除暴安良’，偷情写成‘青梅竹马’……笔仙的地位因此远高于一般角色；一些实力强劲的笔仙组成了联盟，几乎垄断了逆天改命这个行业，其名为私卡文议会，他们可以随意修改角色的窗口文字乃至角色姓名，就连手持光环的主角都不敢和议会翻脸。”

“那你呢？你也是议会成员吗？”欧阳爽文开始吃第二块威化。

“我这么清高的角儿，怎么会和那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污？”公具仁大义凛然地皱起眉头，“我就是看不惯那些拿电脑写字的粗人，才选择隐居于此，住在树上的！要不然，凭我笔仙的身份，怎么也得混一套三室两厅住！”

见欧阳爽文没有反应，公具仁叹一口气，“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写出一段真实的文字，推翻虚伪的主角和助纣为虐的笔仙，让这爽文好歹正常一些！对了，你听过那个预言吗？”

欧阳爽文呆头呆脑地摇摇头。

“传说，会有一名叫做‘彬龙’的勇士，手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剑，踏着虚伪主角的尸体逆天改命，最终加冕光环，解放爽文。就是为了这一预言，我才特意挑这片臭不可闻的林子居住。”

听完，欧阳爽文沉默了片刻，掏出了自己的玉佩和那柄塑料汤匙，“啪”地一声，撂在了公具仁身前。

“你瞧，我原本以为这玉上雕的是‘木木三’，谁能看出这是个‘彬’字啊。”他无奈地摇摇头，公具仁则是用双手捧起两件物品打量着，“你刚才说‘主角的尸体’，莫非这林子里的尸体就是历届主角的死尸？”

盯着那玉佩和汤匙，公具仁回应道，“不是。”

“看来预言所说不是我了。”欧阳爽文摇头道。

“不是历届主角，而是现任主角。”公具仁抬起头，用不可名状的眼神看向欧阳爽文，“过来，到平台边缘来；时候不早了，你应该能亲眼看看那虚伪的主角是如何巩固自己的统治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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