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交易所门口，侯天一边抽烟边琢磨。

从沪市交易所一开始一直到九儿年年中一直都是牛市，别人能不能挣钱自己说不准，但是只要是自己有钱投里边，那指定是不会亏。

但是问题就是在这。

难不成每次自己想多买几股还得坐上两天两夜的火车跑个来回。哎，怎么自己的火锅店门口就不开一个证券公司呢。上午挣了钱，下午就给他买进去，多爽。

还有二狗刚才的那个问题。

你说这鸡投里就投里吧，别人一天看三遍，自己怎么着也得三个星期看上一眼吧。真要是一眼都不看，这怎那么说也是十万，心里指定是惦记。

“哎呦，脑壳疼，饿死了。”

这会体内一点糖分也没有了，影响脑子思考，还是先吃点饭吧。

“二狗，你想吃点啥，大事儿办完了咱们要不要去吃点好的。”

“俺吃啥都行，只要是你别中午头就不省人事就行。”

“哎呦，这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指定……”

就在侯天一咧着嘴拍着胸脯准备对二狗打保票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他们身后用大哥大轻轻敲了敲他的后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二狗机敏，还没等侯天一扭过来头，话就已经离了嘴。

“怎么了有事吗？”

陌生人瞅着二狗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愣是忘了下一句应该说些什么。

“请问有什么事吗？”

相比之下，侯天一的重新发问倒是让他顷刻间放松了不少。

“朋友，我刚才在大厅里在你旁边听了你刚才的话比较感兴趣。所以出来交个朋友，听口音朋友不是本地人吧？”

虽然这话来的突兀，但是这人恭敬的说话方式却并没有让侯天一感到反感。

瞧着侯天一点了点头。

“朋友看着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一看也是懂行的人。这会儿大家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大盘，只有兄弟你自信的走出来了，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知道兄弟下一步是打算……”

跟不认识的人聊天，一支烟过后便是兄弟。这人应该也深谙谈话的艺术。

话说一半，烟和火都已经递到了侯天一的面前。

万宝路，芝宝。

“这火和这烟倒是挺配，不过就是太重了，都能把裤腰坠到屁股沟上去。”

侯天一接过打火机熟练的先跟二狗点上了一支。

“哎呦，这不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就是拿着这东西充个面子吗，哈哈哈。”

人家的烟都已经点在嘴上了，就算是知道这话是个引子咱也得往下接不是。

“怎么，兄弟是做什么的？”

“不满兄弟说，我是本地人干股票行当的。咱们这正好是离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正好朋友开了个证券公司，也是挣点小钱。”

侯天一眯了眯眼，开始有点后悔刚才接过这人递过来的烟。本以为是个小老板顶多是来聊聊股票的事情，没想到蹦出来个行家。

谈股票肯定是甭想了，但是听这话也不像是拉客户的呀。那这是……

“瞧兄弟也不是一般人，我就只说了吧。咱们这个证券公司里边是一个什么情况估计兄弟也清楚，实不相瞒我们这会儿这个业务也是刚刚起步，也是比较仓促，各个方面准备的也不是特别充足。

就是缺少像兄弟你这样的人才。刚才你那话别人听不清楚，但是我懂啊。咱们搞这一行搞来搞去天天涨涨跌跌那都是小钱，最后不都还是得跟着政策不是，能说出这话兄弟我佩服。所以想着你看能不能上我们公司那边也给我们上上课。”

好嘛，搞了半天是证券公司招人都招到交易所门口来了。

不过想来也没什么不对，这会儿估计全国但凡是懂点大盘的都在身后边那大厅里站着呢。

“这价钱好说，少不了兄弟你的。”

看起来这人是有点胸有成竹的意思了。

“朋友，这个我还真是不好办，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呢，我要是在这再搞个活，恐怕……”

“你就别在这废口条了，要是能干俺们自己就干咧，我们还急着去看地呢，快走吧。”

估计二狗的肚子已经开始闹了，听这语气，明显有点不耐烦起来。

但是这话，哎！跟陌生人说话第一条，别让别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听完二狗的话再瞧瞧这人嘴角细微的抽动侯天一就知道，灭了这支万宝路恐怕也是走不了了。

“不知道这位大兄弟口中的地是不是指的沪东区的那片地啊。嘿嘿，兄弟也是紧跟政策的人，这两年啊，沪东区的那片地一直都是热门话题，这会儿不比以前，明面上瞧起来是风平浪静，连个盖厂房的都没有，其实这私下里啊……”

话说一半，这人摆摆手招呼侯天一和二狗凑上前来，压低声音继续道。

“那地瞧着荒，其实早就已经有了主。所以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多的很。不过，兄弟要是有想法的话我们也是有门路的。不过这要是往细了说……这样吧，正好我们店旁边有一家很地道的馆子，今天我做东就当是交二位一个朋友，咱们边吃边聊。不知道兄弟可否赏个光。”

有那么句话是怎么说的，“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既然今个话题说到这了，那侯天一也打算当上一回高级猎人，哪怕是能蹭上一顿饭一盒烟也是稳赚不赔，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绑架不成。

“那兄弟，真是有劳了，您要真实知道点什么门道，也算是给兄弟我省心了。”

“就等兄弟这句话了，我的车在旁边停着呢，走，上车。”

一辆桑塔纳带着三人穿出了人流，直奔城东边去了。

路上烟也没断，侯天一和二狗并排坐在后排都不愿多吭声，不过二人的耳朵倒是一直都没有闲着。

拿大哥大这人又是当司机又是当导游。

二十分钟的空，对着沿路的建筑从清末民初讲到改革开放，从他爷爷家的丫鬟讲到自己落魄的处境，好一本声动的历史书，若是和二狗同台，真有不相上下之意。

“来吧二位，咱们到了，聚鲜坊。”

这地方一看档次就不低啊！别的咱先不说，就冲这桑塔纳还没停稳就有两个穿着旗袍的姑娘上来开车门的这个劲就知道，这地方他便宜不了。

“哎呦！姑娘，这天儿你们穿这个不冷吗？”

……

二狗一下车就给姑娘们给整不会了。

瞅着西装革履的二狗，二人也只能颔首笑笑然后摆手将他们迎进去。

饭店没有厅，房间在二楼“五湖四海”。

十个人的位置，这会儿空了七个。

“来兄弟，吃了这顿饭咱们就算是朋友了，现在这个世道啊，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来尝尝我这个酒，这玩意就是现在在沪市那都是不好找，稀罕玩意。”

侯天一将“大前门”和火柴盒掏出来摆在桌面上，瞥了眼酒瓶子上“xo”的字样又扭头瞧了眼二狗。

二狗心领神会。

“哎呦，让俺来瞅瞅这是啥稀罕玩意，来来来给我多整上一点。天一就别给他弄这么满了，他……他这两天胃出血，整不了这个。”

“嘶……”

好家伙！怎么不说个脑出血呢。

“没事没事，就是喝酒喝多了，胃粘膜有点不舒服，你们喝就行。”

“来一点来一点……”

拉扯半天，到底侯天一这高脚杯的杯子口没有捂严实。，被灌进去了半杯子酒。

酒局前半程不谈正事，大抵就是请客这男的叫何小林，他有过四个前女友，估摸着可能过了年会有五个。何小林谈感情谈女人，二狗就跟他谈野猪谈豹子。

估摸着不是这“xo”是假酒就是二狗对于这洋货没有抗体，这一遍故事听起来比火车上那个版本更加不着边际，之前豹子跑了，这回豹子死了。

侯天一没啥话，在旁边抽着烟听一乐。

但是这酒过三巡，是真晕是假晕自然能分辨。

何小林揣着大哥大跑了趟厕所回来似乎清醒了不少。

“兄弟，咱们今天这顿饭真是吃点开心啊，特别是我这个二狗兄弟，真乃是在世武松啊。哈哈哈，这样，我们哥几个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兄弟，现在沪东那边的情况你可能还不清楚，你就是现在跑过去问你也是问不出来什么门道。你现在看着那边的地不贵，但是你买不到。

咱们沪市这两年的的确确是一直在大力支持沪东区那边的开发，但是这个地，出了一小部分给那些洋鬼子了，其实绝大部分啊，那都是在咱们上头那些人手里捏着呢，至于上边那些是什么人这个咱们也就不好明说了对不对，咱们啊就是商人，说白了其实也就是喝点汤，啃啃剩下的骨头。

点土成金，土地空转，兄弟，自己琢磨吧。”

“叮……嚓。”

瞧见侯天一摸了一根“大前门”到嘴边，何小林赶忙将打火机打着凑了过去。

“啪！”盖子一盖火灭了。

“不过……要是天一兄弟要是真想来沪市发展，我们倒是有一块地皮。这价格你放心，咱不挣也不可能，但是绝对比别人手头上的便宜，这点你就放心打听去。”

侯天一抿了一小口，夹着烟屁股在茶水里湿了湿滤嘴又塞回嘴里。

“你们不是证券公司吗？怎么还能拿地？”

“这兄弟就有所不知了吧。这证券也就是咱们公司下边的一个小业务，正好这不是赶上好时候，咱么也参与一把。这往上说，其实咱们的业务还多了去了，你像这家饭店就是咱们的，还有典当行、工地工程、走……卖烟卖酒这个等等。

反正咱们公司在沪市那还是硬气得很的。”

看来何小林还是清醒的很，吃着这么油的菜，话到嘴边都没有滑出来。

但是涉及到敏感话题之后，侯天一讲话也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对方是不是画大饼自己不好确定，但是何小林的公司绝不是普通的公司这一点，就单凭刚刚上楼时酒店的大堂经理叫了一声“小林哥”就可以判断的出来真假。

“贵公司都这么大的产业了，还来跟我们这种乡下的小老百姓做朋友，这我可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也不知道兄弟是瞧上我们哪一点了？”

一场饭局，当主宾开始主动发出问句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代表这顿饭差不多已经可以结束了。

坐在主陪位置上的何小林独自抿了一口酒，咧着嘴道。

“兄弟，相比你在你们的城市应该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就是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只要你能将我们公司的名号打到你们的城市去，这个地皮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再细谈，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