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你们福利院的院长有多大年纪了，我们就只带这些水果和奶可以吗？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打扮打扮啊，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有点紧张呢？”

“哎呦，咱也不知道你在紧张些什么，头一天就跑去买一堆礼品回来，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又打扮了这么老半天。”

“这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你的半个家人吧，我当然得重视一点了。”

侯天一和李溦在后座上打情骂俏的行为引起了梦梦的不满。

“哥，姐，你们说说，你们两个非要拉上我干嘛，是不是嫌我手上的伤还不够严重，打算再继续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点二次伤害？”

这次三个人不再挤在一辆人力三轮车后座上，反而换成了一辆小出租车。

到也不是三轮车太拥挤，主要还是因为这个路程实在是太远，人家三轮车师傅说了“别管几块钱，这趟活走不了。”

梦梦跟过来这件事情，倒完全属于是李溦的意思。瞧着她之前这么可爱一个姑娘，现在天天就是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床上坐一天，李溦心里也怪难受的。

“哎，天一哥，真是羡慕你啊！从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小时候肯定有不少小朋友一起玩吧？”

这话让梦梦说的，李溦听了有些受不了。

“梦梦，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你这样天一哥听了……”

话说到一半，侯天一抓着李溦的手赶紧稍稍用了用力。也算是用行动将制止了她嘴里的后半句话。

是，刚才梦梦的这句话任谁听了都会感觉有一些讽刺的意味。

但是看看她手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李溦愣了愣似乎是明白了侯天一的意思，但是这后话怎么接，倒是难住了她。

说不出来索性就不说了，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或者一个轻柔的抚摸比什么言语来的都要重要。

……

“到喽！龙川福利院。”

“谢谢师傅！”

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站在一个破旧的大铁门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简简单单的水泥是柱子，生了锈的对开蓝色大铁皮门，四下全部都是农耕地。

要不是一个拱形牌子上歪歪扭扭的“龙川福利院”五个金色的大字，梦梦和李溦都扭头想走了，更何况这“川”字中间的一竖还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天一哥，你确定这就是你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吗？”

“呃……或许，是吧。”

梦梦瞧着门岗亭子里坐着正在烤火的大娘，发出了灵魂疑问。

任谁家也不会让一个满头白发，随手还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看大门吧。

万一要是有人开着小汽车不注意安了一喇叭，这……

“大娘，大娘？请问院长在吗？”

侯天一凑过去，瞧着大娘正眯缝着眼睛养神，也不敢大喘气。

“你是，哪个，孙子啊？”

“我是……我我……”

嘿！这老太太怎么一睁开眼就占别人便宜呢。

李溦瞧着侯天一的脸蛋子憋的通红也说不出话来，捂着嘴偷笑起来。

“大娘，他是侯天一，以前是从这个福利院出去的，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吗，所以寻思着回来看看。”

“呀！天一！哎呦，你奶奶我这睡觉睡糊涂了，怎么一转眼你就长成这么精壮的大小伙子了，这还领回来一个这么俊的媳妇。哎呦，快点扶我起来，咱们上礼物聊。”

说着，大娘连拐杖都不要了，手扒着侯天一的胳膊就准备起身。

“大娘，你们认识啊？”

“那能不认识吗？以前小时候天天跟着他后边擦屁股，那时候都多大的人了，拉完屎还要喊‘奶奶，拉完了，擦腚。’嘿呦，一晃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瞧着侯天一的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李溦就知道，这一趟指定是没有白来。

“奶奶，我扶你你赶紧进去吧。”

瞧这势头，侯天一赶紧换了衣服嘴脸。眼前这个老奶奶原来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啊。

“奶奶来了，奶奶……”

扶着大娘走到院子里，侯天一和李溦就被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童声给叫的晕头转向。

这恐怕是捅了孩子窝了吧。

怪不得人家大娘刚才张嘴就喊孙子，这样看来，人家喊得也没错。

“孩子们，奶奶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你们的天一哥哥，以前是咱们这里的大明星，学习可老好了，你们以后也要多多跟他学习，成为像他这样的人。”

“天一哥哥，天一哥哥……”

“哎呦，我当是谁呢，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我们院的杰出青年天一回来了。”

夹道欢迎的声音将一人从院长房间里炸了出来。

这人白底黑布鞋，浅灰工装裤、中山装，外面还披了一件绿色军大衣。有棱有角的发型搭配上一张国字脸，大气。

侯天一这边正搀扶着奶奶，腾不出手，李溦先一步迎了上去。

“院长您好，快过年了，我们今天是跟着天一一起回来看看。来的仓促，天一也没跟我说这里有这么多的小朋友，所以就只带了这些水果还有奶，这……”

“哎，回来看看就行，什么礼不礼的，咱们不兴那个，来来来，快上屋子里来坐吧。屋子里稍微暖和些。”

……

也不知道是院长的感官系统有点问题，还是侯天一对于温度有一些错误的认知。

这屋子里到底那里比外面暖和了，瞧瞧这一个个的，白色的水雾都不停的从鼻孔里往外冒。

再说这屋子里，也没瞅见有什么取暖设施啊，咱们就不说有什么暖气片之类的，就是连一个柴火炉也没有啊。

不过李溦和梦梦那边倒是热闹，两人围着奶奶左右两边一人攥着一只手，靠在怀里听天一小时候的事情，时不时还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大笑声。

难道是侯天一小时候尿尿比赛的事情暴露了？

“天一，我给你写的那封信你收到了吧。我们大家都挺想你的，你今天能回来我们就很高兴了，作为我们院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你可是外面那些小朋友的骄傲啊！”

“啊！这，不敢当不敢当。”

“哎呦，怎么现在还谦虚起来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那股样子高傲劲头上哪里去了？”

院长瞧了眼坐在奶奶身旁的李溦继续道。“哦！我懂我懂，这爱情啊是会改变一个人的。以前我跟你奶奶管不了你，这会儿看来是有人把你给收服了，哈哈哈！”

侯天一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这一大早的就要跑来这种地方受这么多气。

……

从屋子里走出来，侯天一才感觉到什么叫做温暖，坐在外面晒着阳光难道不好吗？

“哥，怎么出来了呀？”

梦梦也从房间里跟了出来。

“院长不是忙去了吗，我在屋子里冻的难受，出来活动活动，怎么，你也是？”

梦梦点了点头。

既然是出来走走，那就走走吧。

“哥，你小时候在这里生活的快乐吗？”

从早上开始就是这样，梦梦总是突然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小时候快乐不快乐？这谁知道呢。

侯天一瞧了瞧院子里正在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应该是快乐的吧。”

“是啊，我看这些孩子们也都挺开心的。”

听着这句话，侯天一的步子是沉重的。

“其实有些时候，快乐和不快乐你要看怎么定义。就像是现在你面前的这些孩子，刚才院长也跟我说了，他们有的是身体有毛病，看不见或者是听不见等等，也有的是家里人外出做活，只能自己在家，甚至还有的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是谁，被人从荒地里捡来送过来的。

你敢说，这样的事情等他们长大之后不会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一道阴影吗？

其实我觉得没有什么是快乐或者不快乐的，这些不过都是自己给予自己的。就像是现在这些孩子，他们能够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他们让自己快乐，你不觉得他们就像是一株株向日葵吗，这么冷的天，但是却还能不断吸收着阳光茁壮成长。

你，懂我意思吗？”

梦梦低着脑袋，看起来侯天一刚才的这段话有点难以消化。

“再走走吧，多活动活动有助于消化！”

侯天一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甚至让梦梦刚刚被太阳照暖的身子又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穿过一些破旧的游乐设施，顺着爬满了光秃秃葡萄藤的凉亭走到头，一颗大树下蜷缩着的小女孩引起了他们两个人的注意。

“小妹妹，你怎么不去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啊？”

梦梦的这句话似乎是打扰了独属于这小姑娘的安静，一个冷漠的眼神刺得她心里一阵发凉。

梦梦不死心，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亲近不了的小朋友。

摘下头上的彩虹小头绳。

“小妹妹，你看这个好看不好看，姐姐给你编一个小辫子，然后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也没说话，但是瞧着这姿势应该已经做好了做发型的准备。

这给侯天一看傻了眼，毕竟直男的世界中是不会出现编头发还有发绳这种东西的。可能这就是他跟小女生无缘的原因吧。

“呦，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院长把侯天一给吓了一大跳。

瞅了瞅远处的梦梦和小女孩，院长叹了口气。

“这个小女孩也是前一阵子刚刚被他们家里人送来的。她父母一块外出工作出了车祸，家里没了经济来源她爷爷奶奶也养不起，没办法只能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从来了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不跟别人玩，也不愿意跟别人说话，奶奶看着也挺着急的。虽然这孩子还小，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就是怕她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侯天一瞧了瞧那小女孩又瞧了瞧梦梦。

“院长，让他们两个先在这里玩吧，咱们去别的地方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