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僧人与老和尚告辞离开后，王重明带着李寒末回到王重明家的院子里，定安城中蛟龙施展的雾气已然消散，李寒末坐在院子中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怔怔出神，李寒末与王重明回来时，那稚童坐在板凳上就已经睡着了，王重明将那稚童抱到王禹屋子里，而李寒末无心休息就坐在院中看着月亮，王重明坐在不远处的门槛上磕着瓜子。

王重明嗑瓜子的淡定模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像是平常的一个夜晚，王重明说道：“想清楚那孩子怎么办了没？”

李寒末摇了摇头，“想不出来，才五六岁的孩子没了爹娘，怎么说都很麻烦。”

王重明嗤笑道：“你不也是，差不多大的时候就爹娘就走了吗？”

李寒末沉默起来，王重明问道：“是不是在想，保住那蛟龙是不是对城中百姓不公平，更对不起那稚童？”

李寒末点点头

王重明将手中瓜子皮扔掉，另一只手满满登登的瓜子，走到李寒末身旁，用刚扔掉瓜子皮的手揉着李寒末的头，轻声说道：“周礼总是这么急急忙忙的，总是什么都等不来，也没有给别人等到他的机会，所以他很伤心。”

王重明说完看着自己蹭干净的手，转身向屋子中走去，“想好后，把答案告诉我，我教你修道，做那约束强者的人。”

李寒末打理了一下自己头发将瓜子皮碎屑甩掉，然后转头看向王重明的背影问道：“这也是周先生安排的？”

王重明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李寒末在院中枯坐一夜，拂晓时分王重明从屋中走出伸了个懒腰，看向坐在板凳上依旧怔怔出神的李寒末，开口问道：“李小子，想明白没有？”

李寒末摇了摇头，王重明说道：“没想好，那你先去把王禹叫醒，我们把你婶子下葬。”

李寒末只是转头问道：“你为什么这样？”

王重明看向屋子，“我为什么这样？我应该哭一场？然后提着剑去砍了那恶蛟？”王重明转头注视李寒末继续说道：“你觉得我与那天上仙人一样？因为她是个凡人，就无所谓她的生死？”

王重明向前踏出一步，“周礼没教过你，未知他人苦楚，怎知其悲伤？”

李寒末只知道现在的王重明好像看的很淡，没有丝毫情绪，可不知那中年汉子，坐在他妻子旁一遍遍呼唤那妇人的名字。

定安城居民只知双桃巷中，有位打铁匠，是个连剪刀与菜刀都打不好的憨厚铁匠，可冥方天下认得出那铁匠手中的剑，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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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阎罗，大闹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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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末叫醒王禹，王禹睡眼朦胧看见身旁躺着位稚童，一时间有点蒙，问道：“李寒末，我这炕上咋还有个小孩啊？你昨天带来的？”

李寒末不知道怎么回答，那稚童也被吵醒，稚童迷迷糊糊开口道：“哥哥，我能回家了吗？”

没等李寒末说话，屋子外面的王重明就喊道：“把他俩带出来。”

王禹穿好衣服走到屋门口，李寒末牵着那孩子的手边走边问：“你叫什么？”

稚童回答道：“我叫赵萱莎。”

走在前面的王禹笑道：“怎么听着像个女孩的名字。”

稚童气呼呼回应：“我就是个女孩！”

一旁的李寒末一时间有点蒙，蹲下身去看那稚童，昨天太晚没仔细看，而且天太黑，只知道她带个虎头帽子，头发被遮住了，摘下帽子下面是两个小丸子，还挺可爱的。

王禹与李寒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心里都闪现出，邪门的字样，这么个大活人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太丢人了。

王重明已经换好丧服，而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幕的王禹有点发蒙，王重明没有说话在一旁给王禹套丧服，王禹表情有些呆滞，目光游离直到看见院子中的一副棺材，心中有些不可置信，不管不顾的跑向棺材，拼尽全力想要推开棺盖，推着推着哭了下来，随后瘫软倒地，王重明看到这一幕不知如何是好，默默走到王禹身旁，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王禹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急切问道：“爹，我娘呢！”

“她睡了一觉，醒不来了。”

“为什么。”

王重明不知如何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漆黑的棺材。

最后穿好丧服的王家父子将棺材放到木板车上拉出了院子，李寒末跟在后面，牵着那叫赵萱莎的女孩，这一日定安城中楮钱遍地，在城中何处都有孩子哭泣声，那叫赵萱莎的女孩看见父母裹着草席，院中亲朋哭泣，便也知道如何了，走进院中推搡着父母叫他们起来。

王重明看了眼与李寒末说道：“别管了，走吧。”

李寒末点头，走在王禹身旁，王禹浑浑噩噩不敢相信只是过了一夜，母亲便走了，城中也死了这么多人。

李寒末看城中的这幅场景心如刀割，自己救下那蛟，城中却那么多人丧母丧父，越发觉得自己做的决定不是对的。

王重明与李寒末拿着铁锹挖坑，王禹在抛着楮钱。

王重明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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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知道这一切似的，将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而城中去世的人都是裹着草席，尸身都没入棺，依照定安城知府令，城中死去之人尽早下葬，以免瘟疫蔓延，所以便丢去那停馆的习俗了。

磕完头后，一起回来王重明家，王禹进了屋子不曾出来过，而王重明与李寒末坐在院子之中。

王重明轻轻说道：“这世上，没有一直能抓住的东西，也没有人能抓住所有，当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危机时，做得最好，也是最合适的，就是接受与释怀，你心中有座天平，善与恶自在天平一方，与你说些善的标准那善的天平，就需要很重来压下去，当你做了恶，善却变得比鸟毛还轻，这不应该，也不合适，那样的人活得也太累了，你只需在你自己心中求一个东西。“

李寒末不解问道：“求什么？”

王重明反问道：“求什么？你心中缺的是什么？是杀了人后的难安吗？还是做了坏事的恐慌？再或者是骗了那女孩的谎言？”

李寒末不再说话，缓缓闭上双眼细细思考。

这种感觉不像是杀了苏启后的难安，怕那苏启在家乡是个好人，受人爱戴，助人为乐，孝敬父母，是与自己厮杀时完全不同的一位好人。

也不是，在小溪里捉了鱼，心里想着不给张爷爷，自己全吃掉的自私，虽然最后还是给了张爷爷，可心中为自私而羞愧感觉依然在。

可那女孩呢？我救了她，我想救她，我明明有着可以帮她报仇的机会，我就因为那个凶手是帮助过我的张爷爷，我就放过了他。

李寒末眉头紧锁，可随即缓缓舒展开来。

李寒末开口说道：“我杀苏启，是因为他杀我父母，父母之仇不能不报，善恶之心人皆有之，及时改错，为自己所行之事而羞愧，这也是好事。张爷爷教我打猎技巧，能让年幼的我看见活下去的曙光，这是大恩要报，可他杀害城中六十多位百姓，被罚镇守定安城六千年，虽然惩罚不够，可他母亲被仙人杀害，父母之仇岂能不报，可他没杀那仙人，而杀的是城中百姓，城中百姓当年请道人杀他恩将仇报，积怨已久，可他杀的都是城中孩子的父母，这是报仇，不是滥杀，可他再杀一人，我会杀了他。”

随即李寒末站起身说道：“他有错，我也有，这百姓有错，那仙人有错，说是怪谁，难说，谁罪孽最深，难论，得改，改这世道。”

一阵微风吹拂少年肩头。

周礼看了很欣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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