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杨柳青青，民风淳朴的平阳镇是一片祥和之相。

北道上，有一人缓缓往平阳镇来了。

平平淡淡的衣装，却有着英朗过人的相貌，若是扔到京师大街，只怕是能引得无数贵妇人东窗抛手绢。

不着富贵，便显超然。

徐长夜曾见过气质脱俗之人，青老提笔，在大湖之上书写的那一行行字体，转头一暼，瞧见的，是那秋日里的无边落木。

气质是最大的美。

这是徐长夜对美的诠释，只可惜，一直以来，他都没有。

来的少年郎，看得出应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让人目不暇接的，是他腰上还悬着的一口刀。

今日春里踏青，平坦的路上是走满了人，少年郎很是惹人注目，不过在人群里，是遮盖了他三寸的光辉。

不过，在少年郎走到东街的时候，却被一个老人瞧着了。

少年郎转了几转，也看见了那位瞧着自己的老人家。

少年郎好奇，向茶棚里的老人家问道：“老先生，有什么事儿吗？”

老人家从茶棚里走出，走进，端详了下少年郎，忽然，老人是哈哈笑了三声。

少年郎疑惑了，不解道：“老人家，何故大笑啊？”

老人家是拱了一手，道：“少年郎，莫怪老夫发笑，只是今日能遇见一冉冉高升的刀客，老夫喜不自禁，不免有些许失态。”

少年郎心下一动，知这老人家是在夸赞自己，问道：“老人家，你我素昧平生，您这般捧我，着实有些缪赞了。”

老人家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少年郎，你不知我，自然不了解为何我这般夸你。老朽是本地人士，姓梁名德，字元臻。老夫江湖之上无名，但凭老夫‘万事通’的本事，曾得‘神算子’苏运生，苏先生的夸赞：‘当下江湖，名士千千万，也唯有他苏季子、梁元臻、郭孝廉三人可称得上是天下间大才在腹的隐士，其余大夸大赞之辈，不是沽名钓誉就是差强人意。’老朽不才，得苏先生高看了。”

一张金口言三句，语定江湖后来人。

苏运生大才，眼望这天下，无论黑白两道还是官家、匪类，谁都敬着这位圣人门徒三分。

少年郎不知道梁德的名声，但苏运生，苏季子的大名，他是听家父说过的，立刻是对面前这位素不相识老人家恭敬以待。

少年郎不解，问道：“梁老，石某未曾来过这三寸平阳镇，你我并不相识，虽佩刀，可这用刀如何，梁老您如何得知？”

梁老捋长髯，道：“少年郎，若老朽所观不差，你应该就是煊宸宗上，石惊天之子，石子成。”

石子成无言，梁老说得不错，他就是石子成，煊宸宗石惊天的儿子。

老人笑了笑，看着石子成道：“你来平阳镇，无非是来寻人，可我们这小小的平阳，侠客虽多，可能让少侠你来的，也唯有一人。”

石子成笑问道：“老先生知是何人？”

“平阳方寸地，能得少侠轻自下山相见的，除了徐家的三娃，我想没别人了！”

老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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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减，石子成是抱拳道：“梁先生您说得不错，小可来平阳，为的就是要寻徐长夜，可也转了许久，就是不见徐家在何处，不知梁先生能否带我前去。”

梁元臻点了点头：“可以，随我来。”

领着石子成，梁元臻便放下茶棚里的活，带着石子成往南街就去了。

徐府在平阳镇上是头一等的字号，南街往北的长街上，便是徐府。徐府门前家丁衣着的别样就能看出来。

黑漆漆长衫盖身，手持一根水火棍，虽常年不用，不过有时碰上街上的地痞流氓到府前闹事，这棍儿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府门的长凳上，府上的洪教头正坐在那儿晒太阳。

作为徐府的教头，他与徐府的风气实在不一样，他脾气火爆，嫉恶如仇，双眼之中是容不下半点沙子。

曾因为府上一家丁仗着徐府的威名，在外欺男霸女，被他绑在府中，用细鞭活活抽死。

老管家徐暗忠震怒，徐家在乡里再如何强势，也都是乡绅之家，不是官府，怎可动私刑？

连忙是命人将洪继铭绑了起来，当时就要送去安虎县衙。

还是老太爷徐澄爱惜洪继铭的武艺和人品，只罚了洪继铭一个月五十两工钱，并让洪继铭离开了院子。

就此，在外边儿守门。

不过，洪继铭也是位赤胆忠心的好汉，虽在徐府与大管家有了些摩擦，但很是忠心，对老太爷是万分地尊重。

所以即使在府上和老管家略有摩擦，可洪继铭依旧愿意为徐老爷看门守院，只为报答当年他如狗如猪的年月，老太爷的不弃。

梁老领着石子成刚到巷口，洪继铭远远瞧见就站了起来，当梁老走进，洪继铭抱拳道：“梁老，某家洪继铭有理了。”

洪继铭躬身施礼，梁老也是还了一礼，道：“哈哈哈，洪教头，多日不见了，一向可好？”

洪继铭不苟言笑，道：“托先生的福，一切安好。”

客套了两句，洪继铭抬头是看到了梁老身后的石子成，洪继铭愣了一愣，问道：“梁先生，这位小侠客是何人，能否引荐一二？”

梁元臻笑了笑，道：“洪教头，这位是煊宸宗上的一位刀客，今天，他是来寻你家三少爷的。”

“来找三少爷的？好好好，我这就进去通报一声，还请先生稍待。”

话毕，洪继铭便抱拳，向府中去了。

徐府门前，多是有老太爷徐澄的堂前客，都是发鬓泛白的老人家，纵是四公子，也有学院里的学生寻四公子作对寻乐。

独三公子一人，自他从煊宸宗回来，便无一人是来寻他的。

今日有人来寻，也是让洪继铭有些摸不着头脑。

通过云七，话是传到了三公子徐长夜的耳中。徐长夜眉头皱了皱：“刀客？还是煊宸宗上的，这……好，洪教头前面带路吧。”

洪继铭拱手道：“是，公子请。”

洪继铭前面带路，徐长夜眉头紧蹙，两人快步，很快就来到了徐府门前。

徐长夜没有多少朋友，哪怕是唯一的几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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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远在天边。来人，他虽然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可当看到他，徐长夜还是不知所以地笑了起来。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石公子，徐府欢迎你的到来！云七，后院儿备茶！”

石子成也是向徐长夜一抱拳：“徐兄，今日前来，叨扰了！”

徐长夜吩咐了云七，转身看向了梁元臻，道：“不妨事，不妨事！梁老，您也是来寻我的？”

梁老微微笑：“不是，我此来是专门找徐澄，徐老先生的。”

“好，既然梁老要找我爷爷，那小子就不打扰了，石公子，随我来。”

对石子成的所有映像，加起来就两字，无知。

石子成此人，徐长夜不否认，他有实力，也有心计，可为卿，也可为相。以石惊天之子的身份，领煊宸十长老围着落霜峰而不攻，已经证明了他的本事。

可再如何神童，他还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孩子，从他的言行举止，徐长夜就明白了。

所以，此前种种，徐长夜都未曾计较。

后院儿，云七得了徐长夜的命令，早已在凉亭里摆上了茶壶、茶碗。

徐长夜、石子成来时，后院儿的人都被云七清干净了，只剩下后院儿的好景致。

石子成瞧着后院儿的景致，顿时心旷神怡，道：“一路上，听闻了徐府的家财，现在一看，果然平阳第一富家！”

徐长夜道：“石公子，瞧你说得，天痕山下俱风景，徐府这点花花草草，算得了什么？”

天痕山下俱风景，这句话是年初时，石子成送给徐长夜的话。

石子成听着徐长夜送还给他，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笑道：“是啊，天痕山下俱风景，只可惜，风景再秀丽，蛇龟峰上，那大大的‘川’字，煊宸宗这一代永远也擦不掉了。”

石子成的回答让徐长夜心里是顿了一顿，问道：“石公子你怎么了？怎么……”

石子成微微笑了两笑，接口道：“怎么不怒，怎么不拔刀剁了你？”

徐长夜坐下，笑着将两茶碗里满上了茶，没有否认：“石公子很聪慧啊。”

石子成很是淡然，拂袖将茶碗端了起来，饮了一口，道：“徐兄，小弟有一问，不知您可能解否？”

徐长夜笑：“石公子，但问无妨！”

石子成道：“徐兄，剑磨十年为一剑，枪锻百日为一枪，敢问，是枪强于剑，还是剑强于枪？”

徐长夜放下茶碗，目光看着石子成，如今的石子成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如此深奥的问题，徐长夜可不认为曾经的石子成能问得出来。

徐长夜思索了良久，从腰上将常年佩着的雪月刀搁在了桌上。此时正值春时，天外小雨悄然飘至。

徐长夜冷不丁被一滴雨打在了手背上，转头，他瞧着雨幕，脑海里，李擒风一刀风雨震刀势的画面重现，师父萧百川的一剑风雨也接连重现。

徐长夜闭眼，半晌，徐长夜睁开了双眼，看着石子成，道：“石公子，在徐某看来，剑不强于枪，枪也不强于剑，看的，只是那一剑、一枪的使用者，是何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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