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遮天铁鸟慢慢落在芝加哥机场，男孩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他带着墨镜，本来想要平平无奇的走个过场，前往火车站，但实力不允许，他刚取完行李就吸引了周围众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的视线。

背着两个大麻丝袋子，路明非强行扳着脸色向前走人，众人纷纷自觉给他腾开一条道路，这在人声鼎沸的机场中也算得上是一道奇观，甚至人群中还发出了‘oh，this is Chinese kungfu’的赞叹声。

而另一方面，海关的人早就瞄准了这个来势汹汹的男孩，断定其中肯定有什么违禁品，还笑着说他背后的组织也不长脑子，偷偷带东西还弄得这么引人注目，那不检查他的行李就怪了！

不出所料，路明非前脚刚走进关卡，后脚一群穿着制服的男人就把他围了起来，先亮了亮证件，然后又操着一口正宗到路明非听不清的口语，指着他背后的行李。

男孩幽幽叹了口气，对此也算是早有预料，他先是拿出证件给几人看了看，又把大麻丝袋子一一打开，任由他们翻检，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除了被褥衣服以外，大概就是......锅碗瓢盆和咸黄瓜老干妈糖醋蒜这种的下饭菜。

男人们见状对了对眼，显然万万没想到所谓的违禁品是这些东西，有人打开一罐咸黄瓜挑出根尝了尝，不禁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对着路明非一笑：“Pickled food ，not allowed（腌制食品，不被允许带入）”

后者也是点点头，他早就和婶婶说过这些东西不让带飞机上，但没办法，婶婶以为他是嫌麻烦，最后半威胁道这是她特意给路明非做的，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当场吃掉，要么带走。

看着五六罐咸菜，路明非在疯狂饮水和被查收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咸菜被老外们一扫而空，路明非见状也轻松了不少，那些东西的分量实在是不轻，如今被拿走也算给自己减少了不少负担。

不过......话说回来，路明非对如今自己的处境还算蛮意外的，他好歹也算是学院百年一遇的S级优秀学员，怎么如今落魄到这种地步？一个人孤零零背着一大堆东西往火车站走？学院那边自从他签了约之后连消息都没有了，更不用提有专人来接送，就连是古德里安那个热情的德国老头也只是打了个电话嘱咐两句路上担心，和前一世比起来差远了。

是因为自己不是原先的那个废柴吗？

“还得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路明非叹了口气，拿着行李轻车熟路上了地铁，最后转到了芝加哥火车站。

相比于机场，火车站里面的人反而少了不少，里面空旷旷的，让路明非不禁想起了那次工人罢工时期的火车站，也就是在这里，他认识了古灵精怪的女孩。

可惜，当初的一切都成了泡沫，被风一吹而散，再也不见踪影。

看着不远处便利店的可乐机，男孩想了想，进去点了个披萨加上无限续杯可乐套餐，坐在自己的袋子上，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芝加哥火车站的客流量极大，就像是韭菜一样送走一茬又是一茬，路明非靠在犄角里面，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在他眼中不断上演，他却觉得索然无味，还不如手中的菠萝芝士披萨吸引人。

不过......这可乐貌似更像是可口可乐？路明非品了品，心中突然升起了股沧桑感......难道他们百事党已经没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清脆的铜铃声响起，打断了男孩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向列车时刻表，上面显示‘CC1000’号列车已经进站，身穿墨绿色校服的检票员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车门旁，压低的帽檐挡住了他的面容，他看着手中的名单表，目光四处扫视，像极了便衣警察在执行任务搜寻犯人似的。

这才对嘛！这才是堂堂卡塞尔学院毕业生的模样嘛，那个舔着脸的邋遢师兄一定是个例，当时的第一次见面就搞错了，后续的事情能正常起来就怪了！

路明非立刻拿着行李凑了上去，从怀中掏出学生卡递给检票员，后者微微一愣，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孩，又看了看学生卡，看到编号上的S字母，抿了抿嘴唇，目光灼灼。

他拿下了自己的帽子，鞠躬伸出手：“已查验身份，请进。”

“学长......应该是我给你鞠躬。”路明非想去扶但售票员却丝毫不动弹，最后他只能笑着拿起行李：“感觉有一种被捧杀的感觉。”

“我们狮心会一向以实力为尊，既然是名副其实的S级学生，就值得我这么做。”

“S级？什么玩意？”路明非看起来有些懵懂，不过看售票员不再说话，没办法只能嘟囔着走进车厢“真是的......日后靠学长多多照顾了。”

售票员听到男孩的脚步声远去，慢慢直起身子，嘴角微微勾起，他敲了敲脖领处的耳麦：

“老大，我已经接触到了新的S级，拍了不少照片，不过......他的身体素质貌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拿个行李都气喘吁吁的。”

“不要妄加推测，我们新闻人最忌讳的便是主观臆断。”电话那边的男人沉声呵斥道，停顿片刻：“你去联络联络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问问他们对这个消息感不感兴趣，记住要快，时间就是金钱，让他们竞价。”

“价高者得？”墨绿衣男人咂了咂嘴：“部长您还真是有办法啊。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相互竞争，价格也会高上不少。”

“当然是明面上卖一份，暗地里卖一份啊，你个榆木脑袋。”电话那端叹了口气，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小弟。’

“对啊......还能赚双份的钱。”售票员大吃一惊，旋即又小声扭捏道：“那......部长，你欠我的钱......这回能还了吧。”

“应该......大概吧。”提到这个话题，电话那端也没了底气，声音弱上许多：“赶快去联系，要是进校就来不及了。”

“好。”

......

“要喝点什么吗？”

“.......”

“害怕你喝不惯，我特意带了些你们中国的祁门红茶，昨天刚采从茶树上由姑娘们采摘下来，和飞机一起到的学院，比你快了不到四个小时。”

老者见路明非不说话，默认他是答应了，拿出两个精致的小瓷杯，倒上刚刚泡好的茶叶，拿起一杯摇了摇，轻轻抿了口，神色之中尽是享受。

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做，学着他的模样也喝了一小口，不由得发出声赞叹，饶是以他堂堂前学生会会长的身份来看，这茶叶也算是商品中的上品，能享用这种茶叶的人，自然是无比会享受生活的人。

也是，对面的这老狐狸......说他不会享受生活就怪了！一百多岁的人看起来和四十多岁一样，精神矍铄，每年还乘着专机前往世界各地的红酒拍卖会和名模舞台秀，用凯撒的话来讲，校长是世界上唯二他心服口服比他会享受的人，另一个是老种马。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名字听起来本应该像是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科学家似的，像什么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虽说面前的老者看上去也着实有几分科学家的味道，但他腰间那把明晃晃的折刀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他人，这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秘党代表人物，世界上如今最伟大的屠龙家，卡塞尔学院的院长，这里面没有一个称号不是与无数的暴力与鲜血所紧紧相连的，而这个老者能在一百多岁的高龄还能像个四十岁的普通男人享受生活，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然而，这位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暴力狂如今正完美扮演着教育家的身份，笑容像是和煦的长辈，照顾着好久不见的后辈。

“没想到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二人沉默了良久，昂热咳了声：“当年你父母来学院念书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如今时光一晃，你也这么大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你孩子这么大来学院念书的场景。”

路明非眨眨眼睛：“校长您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的话......我努努力？”

“就算你再努力，也得近二十年。”昂热抬起下巴，那双被无数人称为鹰眼的双眸此时却散发着柔和的感情，让路明非不免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只是参加一场普普通通的下午茶，有个长辈要和自己聊聊天罢了。

“不过，时间估计来不及了。”昂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无惋惜道：“那个时候，要么我已经辞去校长的位置上找个地方游山玩水，要么就已经死了。”

路明非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只能沉默下去。

“呵呵，不应该和你这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谈论这种沉闷的话题的。”昂热看到路明非的神色，笑了笑：“只是我这个老头子的一些唠叨罢了，别放在心上，未来是你们的。”

“嗯。”路明非回以笑容。

“所以，开始我们的新生辅导吧。”昂热清了清嗓子：“我询问了陈墨瞳、叶胜和酒德亚纪对于你的面试过程，你已经发现，自己与普通人有很大程度的不同了吧。”

“对的，尤其是在力量和速度两个方面上，我几乎可以说是远远碾压了同龄人，除了楚子航，那是在剑道场里唯一一个能与我打平手的人。”路明非实话实说，他也不打算隐瞒什么。

“其实不止是力量和速度，你的智力应该也会受到很大的提升，事实上，你知道的很多科学界擎天柱都是和你一样的情况，像是力学界和数学界的几位奠基人，他们如今还在学院里面担任终身教授，只是不怎么出门罢了。”

“真的？”路明非瞬间摆出星星眼，即使他早就知道这事情，但事到关头，演技绝对要跟得上，尤其还是在这只老狐狸面前。

“你以后都会有机会见到的，说不定以后是他们主动来见你......”昂热微笑：“言归正传，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变异了？”

“和标准答案差不多吧，相比于普通人来讲，你确实算是变异了。”昂热点点头，从身后装饰用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摩挲着上边的烫金字样：“学过古希腊文字吗？”

“稍稍学过一点，这是......龙？”

“不错嘛，就是龙。”昂热的声音中带有几分赞许，他看向面前这个男孩的目光也越来越顺眼，因为后者......实在是和他的老友太相似了，优秀的身手血统，S级的评价，更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双藏着利刃的双眼，任何试图挡住他前进步伐的障碍物都会被摧毁殆尽。

“所以校长你的意思是，我是龙类？”路明非神色依旧平静。

“我还以为你会大吃一惊呢。”老者观察着男孩，忽然说。

“说实话，校长，如今你要是说我是超级赛亚人我也信，因为我也知道自己不算正常。”路明非摸了摸鼻子：“不过就算是超级赛亚人，我觉得自己也找到了同类了，上次来的那个红头发女孩貌似就有些身手的，若不是她轻敌，也许我打不过她。”

“陈墨瞳......她的血统也很优秀的，A级的血统评价在学院里面也算是寥寥无几了，如今执行部很多的A级执行员最初也不过是B级甚至C级。”昂热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解释道。

“嘶，该不会......A级之上还有个S级吧。”

“没错，你猜对了。”老者点了点头：“相信你也注意到了学生卡上的编号，那实际上会伴随你一生，在诺玛的程序中，路明非这三个字会被自动转化为你的编号，从而进行操作。”

“诺玛？”此时的路明非显得有些迷茫，嘴里不断念叨着几个词：“执行部？血统？”

“很难以接受吗？诺玛是学院的秘书，是一台超级人工智能，可以说，几乎没有它做不到的事情。”老者竖起手指，耐心一一讲解着：“执行部，大概就像是你印象中的中情局一样，只不过他们应对的事情和我们的不一样。”

“那血统的意思......是我们体内所含的血液？”路明非半信半疑问道。

“准确来讲，是龙的血液。”

昂热神情肃穆，一把拉开身后的帷幕，布满整面墙的画卷扑面展开。

“我们是龙的后裔。”

须发银白的老者身后，巨大的黑龙双翼上挂满白骨，正朝着参天大树飞去，它的脚下，是无数逃窜的黑点。

路明非那一刻仿佛听到了太古的钟声久久回荡，伴着一句若隐若现的轻声呼唤夹杂其中，格外清晰。

‘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