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打扰了。约半月前，在下与朋友在画舫玩乐。在未曾主动交恶的情况下，这位小姐恶言相向，并且还把在下推入河中。致使在下感染风寒，昨日才有所好转。

“此番，就是为了来讨要个说法。”

孔昊明依旧发扬了他说一半、藏一半的误导手法。把当时背后说人坏话被听到，说成是“未主动交恶”；双方互飙垃圾话，变成了对方“恶言相向”。

旁边人一听，还真以为是司婷故意找茬。再加上刚才司婷那“不成体统”呼呼大睡的举动，更是让众人的观感下降了几分，当即就相信了这个年轻人说的话。

刘老夫人眯了眯眼，深谙各种宅府暗斗的她，当然听得出来这个年轻人说话间似乎有所隐瞒。

“胡说，明明是你先……”

刘老夫人用手拦住了司婷，不让她继续说。这让司婷有些吃惊，但她相信祖母不会害自己，所以也就听话的闭嘴了。

“这位小友，不知如何称呼？”

“晚辈孔昊明。”

周围的人刚才本来有好几个都已经认出他来了，可又不敢确认，现在听到他承认，对他说的话又多信了几分。显然，这位孔尚书家的“庶子”在京中还是比较会经营自己名声的，最起码他干的那些荒唐事，手脚都还比较干净。

“原来是孔小友，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孔昊明看着刘老夫人似乎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一味的偏袒自己家的人，心中顿时放松了警惕。想来是对方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那孔昊明就不客气了，就让他们把这事给了了，只不过，得付出一点代价罢了。

“老夫人言重了。晚辈并非咄咄逼人，只是想要讨要一个说法罢了。毕竟，若非是遇到我，要是别人碰到这种事，这位姑娘可能就不好收场了。”

听到孔昊明这么的“大度”，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一声好。孔昊明收获着周围“赞赏”的目光，心中舒爽不已。唯独那位刘老夫人只是微笑着，示意他继续，这使得孔昊明感觉有点不对劲。

只不过孔昊明也没多想，继续说道：“首先，晚辈遭受这位姑娘无端的恶言相向，那么要求一个道歉总是没问题的吧。我希望这位姑娘能在大家面前鞠个躬，给我道个歉，给在下挽回一些名誉，这不过分吧！”

说着，孔昊明隐蔽的向司婷挑了挑眉，这让司婷几乎又要暴走。还好是段萧生给拦住了，他向司婷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冲动。此时，段萧生已经知道了刘老夫人的全盘计划，心中不由得为这位孔昊明默哀。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一个把宅斗技能修炼到化境的刘老夫人呢！

“其次，晚辈此番风寒甚是严重，用了数味珍贵药材，包括千年人参，五百年灵芝，以及陈年太岁等。花费约三千两，希望能结算一下。”

“三千两，你吃的是黄金啊！”

司婷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吼了出来。周围众人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这要挟的有些太露骨了。

“当然不是黄金，但是比黄金可贵重多了。否则深染重病的我，可能已经去见阎王了。”

“你病得那么重，怎么今天还活蹦乱跳的？”

“就是因为吃了这些药，我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你怎么不直接病死得了！”

“哼哼。你是付不起这钱吗？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

孔昊明当然知道自己狮子大开口，司婷是不会同意的，这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后面的条件。

“这圣人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用找河了，你过来让我踹一脚，我就当这事儿过了。”

孔昊明话音落下，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刚才还闹腾不已的司婷都被这无耻的行经给震惊了。刚才一口一个圣人，满嘴的仁义道德，最后图穷匕见露出这么个龌龊的目的。

如果是普通人家，那肯定是宁愿赔偿他三千白银，也不会接受这种条件，这说出来纯粹就是恶心人的。而且是极为低级的手段，说出去会让人看低的那种。

不过，作为被要挟方的司婷，不管怎么解决这件事，脸都已经丢干净了。如果司婷是普通人家的话！

刘老夫人没有管司婷已经因为怒气染成血红的双眼，对着孔昊明说道：“孔小友说话合情合理。不过，老身还是有些疑惑，你们是怎么起的矛盾，这总得有个缘由吧！”

“这当然是……”

“光听一家之言，难免会又是偏颇。我还是问问其他人是怎么回事吧！”

孔昊明刚想继续表演，就被打断了。他张了张嘴，感觉有点不对劲，下意识的感觉事情好像就要往别的方向发展了。

“段公子，当日你也在场吧，能劳烦你说一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刘老夫人，当日因为舍妹不胜酒力，我们三人在画舫船头栈板处歇息。然后突然听到这位孔昊明公子，在背后议论司婷父母，司婷一时气急，所以才起了冲突。”

“那么，孔小友？”刘老夫人转过头来。

“首先，这三位在一旁偷听，并没有听得清楚，我根本没有议论他人父母。而且，我所说之事并未涉及这三位，他们纯粹是误会了。这点，与我同行的邢顾安、罗传捷二位都能作证。”

“呸，那都是你的狐朋狗友，说什么还不是都听你的。”

段萧生再次拉住了司婷。

“那后来呢？”刘老夫人仿佛没听到司婷的话，继续问道。

“后来欣婷不舒服，直接一口吐，嘶——”司婷直接抢着说道，可是没说两句就被打断了。

司婷疑惑的转过头来看向齐欣婷，此时她正用手拧在司婷的腰上，脸上有些发红，但依旧勉强保持着微笑。可要是司婷继续乱说下去，齐欣婷保证自己会上去撕烂她的嘴。

段萧生接过话来：“当时舍妹不胜酒力，不小心弄脏了这位孔昊明的衣物。他有些不依不饶，往司婷这边凑过来。司婷情急之下没能控制住自己，随后一脚将孔昊明踹到了水中。”

“都听到了吧？他们都承认了！”

孔昊明得意洋洋的笑着，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原来是这样，那司婷这番确实是不对。但老身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司婷会‘误会’这位孔小友说自己坏话呢，难道他们之前就有了矛盾？段公子，你可知晓？”

通过“他心通”知道刘老夫人全部计划的段萧生心领神会，配合的说道：“这就要说道之前他们在画舫内的事情了。”

此时，孔昊明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个老太太明显也是帮着司婷的，只不过做出了很公正的样子，现在是要翻旧账了。不过，他也不怕，一码归一码，两件事不能混在一块儿谈。只要咬死了这一条，他们就没办法抵赖。

就是，“司婷”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之前，我们三人在画舫中歇息，看到一旁的沙盘，无意中谈起了‘谋略’一科试题的解法。”段萧生有意的忽略掉六皇子，“或许是哪句话说得不太对，引起了在场几位考生的误会。

“他们因此和司婷对峙了起来。随后，司婷将他们一一说服，这才得以脱身。不过，这期间可能引起了一部分人不满吧！”

段萧生说得很委婉，不过在场的人也都能想象的出，这个“一一说服”，肯定不是说起来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个女娃娃能把一群科举考生说得哑口无言，那还真是了不得。

“什么叫‘说服’？明明就是她强词夺理，我和几位师兄一时不察着了道，没反应过来而已。”

“哦？孔小友的意思是说，司婷说的不对咯？”

“岂止是‘不对’两个字能形容的，简直就是胡言乱语、狗屁不通。一个姑娘，就这么随意诋毁书院的名声，简直是有辱斯文。我们也是看在她是个女娃的面上，才没有深究的，否则当时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了了的。”

孔昊明故意做出十分愤慨的样子，还把这件事上升到“书院”的层面上，就是要让对方知难而退，不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刘老夫人好整以暇的站直了身子，收回了刚才和蔼可亲的样貌，转而露出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

“孔公子刚才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身很是赞同，所以你说我家司婷踢了你一脚，你要踹回来我觉得合情合理。

“但是，孔公子你辱我司家，这事可不能这么简单就算了。众所周知，我武威侯府以‘沙场’功绩闻名。对于我们来说，这名声是皇上封的，犹如吾等性命。

“这孔昊明辱我武威侯府在兵法一道上‘胡言乱语、狗屁不通’，就有如辱骂皇上，就如同杀吾等性命。孔昊明，你，要，怎，么，说？”

刘老夫人，这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直接把孔昊明吓得坐到了地上。

他想起来了，司婷，五年前跟着那个杜玉明和九皇子一同上了仙山的“司婷”，武威侯独女！

自己这是惹到武威侯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