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晴。

“莉莉，赶紧起床了！”吴峰使劲的敲着房门。

“唔——”莉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了窗外那明媚的阳光，突然惊呼一声：“啊！起晚了，该去烧水做饭了！”

“莉莉，你瞎说什么呢？”吴峰继续敲着门，“赶紧起来啊，今天我们日程很紧的！”

莉莉揉了揉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这才想起来，她现在并没有在山上。而是跟着峰少爷在到处兴风作浪，不是，游山玩水呢！

“好，我马上起来。”莉莉回了一声。

“那你快点啊，我下楼去买几根油条上来。”

说完就听到吴峰咚咚咚地跑下楼去。

这时候，莉莉才终于晃过神来，不由得扑哧一笑。一向爱睡懒觉的峰少爷竟然也会早起，就像个迫不及待要出去郊游的小孩子一样。

说起来，自己怎么会睡过头呢？难道是昨天晚上的酒酿圆子多吃了几口，也不至于吧！

想不明白，莉莉索性也不想了。赶紧起床，就着昨夜打上来的水洗漱一番。这才到一半，吴峰就走了回来。

“莉莉，你好了没啊？”

“快好了，峰少爷。你先进来吧！”

“哇，你这么大胆么？”

说着吴峰就拿着一大包油条推门进来了。进来看到莉莉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梳理头发，有失望的说道：“嗨，白高兴了。”

“瞎说什么呢？”莉莉转过头来看到桌上那一大堆油条，又惊呼道，“峰少爷，你怎么买这么多啊？”

“嗨，我跟你说，津洲那边最出名的果子铺跑到京城来了。本来我还打算年后去津洲一趟呢，这下子省了。”

说着，吴峰打开油纸包，原来下面还塞了十好几个油果子，油条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刚才他们那儿好多人，我挤了半天才挤进去。后面有个傻子还挤兑我几句，我一生气就把摊子上的全买了，让他等着去吧！”

说完，吴峰又喜滋滋的塞了一个油果子进嘴里。

这时候，莉莉也梳妆打扮好了，坐到了桌子面前。拿起一根油条尝了尝，虽然味道挺好的，就是太油了，吃不了多少。

“峰少爷，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说。”

“你今天上午不是打算去吃焦圈、火烧和麻花吗？”

“哈哈，果然莉莉你也想吃很久了吧，记得这么清楚。”

“这个先不提，”莉莉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大堆油果子，“可你吃完这些东西还吃得下别的吗？”

“啊！”吴峰拿着油条的手顿住了，脸上也十分的纠结。

“那要不，我们把吃不完的扔了？”

“不行，好不容易买来的呢！”

吴峰的表情逐渐狰狞……

过了半个时辰，吴峰跟莉莉落座到了京城最大的剧场，兰青院的最前排几张椅子上。这时，吴峰正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努力的消食。

最终，吴峰还是挣扎着把东西都吃完了。虽说修士消化能力异于常人，等闲一些吃食用不了多久就能消化掉。可吴峰毕竟还只是个“凡人”，还做不到那么厉害。所以就只能是改了上午的行程，把下午的看戏提到了上午。

这兰青院原本自己的戏班子并不是很出名，但是这段时间却是一票难求。原因就在于，自北辽来到京城的“五春班”被他们请到这里来唱戏。

北辽的戏剧比起齐国境内看腻了的打打杀杀，多出了不少的爱恨情仇，这就备受重文轻武的齐国人喜爱。更不用说，“五春班”里最出名的旦角竟然是男人来演的，这差点就在齐国刮起了一股喜好龙阳之风。

前段时间，五春班被请到了宫里给武威侯凯旋接风表演，这让听众们很是惆怅了一阵。而随着五春班一回来，被吸引来看戏的人就更多了。

吴峰今早在黄牛那里花重金买到了前排的票，足足翻了二十几倍的价格，很是让莉莉惊讶了一阵。

“峰少爷，这真的有那么好看么？”

吴峰扶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个吧，不是说有多好看的问题，这就是一个‘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你要是现在不看，那等五春班回辽国之后，指不定就看不着了。

“就像我们，好不容易下一次山。要是这次不玩儿够本，下次指不定是猴年马月了！”

“哦。”莉莉有些似懂非懂的。

没等多久，戏院里就坐满了，就连两旁靠墙的位置也都站了不少的人，挤得满满当当的。而随着观众到齐，有些等不及的愣头青就开始催促着赶紧开演了。

即便几个身材高大的护院反复“提醒”了多次，人群中嘈杂的声音还是越来越响了。

“嘿，什么时候开眼啊，老子等了一上午了！”

“就是，老子XX饭都没吃就来排队，还等个X啊！”

随着粗鄙之语越来越多，戏院掌柜也在后台忙得头昏脑涨，汗水流的满头都是。

“小红，小姑奶奶，就求求你帮帮我吧，你再不上去，他们就得把我给吃了！”

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懒洋洋的坐在一边的箱子上，好整以暇的嗑着瓜子。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不上。师父说了，我年纪小功夫不到家，上去是砸饭碗的！”

“可我怎么听说兰生他八岁就上台了？”

小红听到这儿眉毛一皱，当即就要骂人。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决定不跟这个死胖子一般见识。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兰生哥是天赋异禀，普通人是比不了的。而且他演的是花旦，我学的是老旦，行当都不一样啊！”

“我不懂你们辽国戏的差别，我就知道现在没人能上去演的话，我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了。”

这时候，外面等着听戏的人已经控制不住了。听声音，有不少人都开始往台上扔东西了。

按照京城这里的规矩，这时候要是出去开演，让观众满意了，那一切都好说。可要是继续这么下去，他们今天就是把兰青院给拆了，都没人会说个不是。

眼见事情确实绕不过去，小红最终还是把瓜子扔了，站起身来。这个死胖子虽然长得不好看，不过人确实不错。当初他们到京城来的时候，演戏用的刀剑进不了城，也是他给托关系解决的。

即便后来掌柜的依托他们赚了不少钱，可班主还是不断的教导他们，做人要知恩图报。

“小红，你愿意上台了？”

掌柜的看着小红站起来了，脸上笑得起了好几层褶子。

“那你还不赶快让开，挡住我拿家伙了。”

“诶，我这就走、这就走。”

掌柜的赶紧走了出去，准备去前面再安抚安抚观众。

“唉——”小红叹了一口气。

五春班的人都不在，能上台演戏的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其他几个杂役都是没拜师，单纯来混口饭吃的人。他们上台的动作简单，就是当喽啰的角色，当然，拿的钱也没五春班的嫡系多。

小红不是没上台演过，可她之前都是演的配角，给主角搭戏的那种。真要让她一个人上去，还莫名有些犯怵。

“要是师父在的话，肯定会把我腿给打断吧！”

小红先是失声一笑，随即又坚定的握了握拳头。不就是唱戏嘛，练了那么久，怎么着也得上去试一试。兰生哥在自己的年龄的时候，已经是名角儿了！

……

“峰少爷，你缓过来了么？”

“呼——差不多了。反正待会儿中午吃卤煮火烧肯定没问题。”

“那……好吧，来吃个梨？”

“算了吧，还是控制一下。”说着，吴峰又慢慢的抚摸了一下肚子，“说起来，怎么这么久都没开始啊？”

“不知道啊，刚才那个掌柜的不是出来说后台还在化妆，马上就出来了。”

“这都又过去一炷香时间了，真不知道怎么搞的。该不会是得黄了吧？”

“我们还等么？”

“等啊，如果真不演了，那票钱可是双倍退还的！”吴峰阴恻恻的笑着。

“可是峰少爷，你是买的黄牛的票。就算他们双倍退了票钱，你不也亏了吗？”

“对啊！”吴峰一脸震惊。

“赶紧出来啊，还在磨叽什么呢？”吴峰当即加入了催场大军中。

就在这时，戏台一侧的场面开始敲鼓奏乐，戏院内众人吵闹的声音逐渐平息了不少。

一阵洪亮的女声从后台传来：

“百岁人哪顾得，征鞍万里，冷夜西风，白发凝霜……”

一个一身绿衣打扮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一身墨绿色帔衣，外面披着一件浅绿色斗篷。头等着一顶银光闪闪的帅盔，整个人显得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就是两鬓的斑白、眼角的皱纹显露出其年逾古稀之龄。

眼见有戏可看，吴峰顿时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这演员声音虽然有些稚嫩，但是扮相还是不错的嘛，而且有点矮的样子。

这一点尤其令吴峰满意！

嗯？等会儿，声音稚嫩？这不是个老妇人么？

再仔细一看，这眼角的皱纹明显都是画上去的，脸上也涂了厚厚的一层妆，掩盖了她的年轻。可是从她那手上和脖颈处细嫩的皮肤来看，这人恐怕不超过二十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