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秉烛夜谈，一直谈到了东方拂晓，才告一段落，虽然聊了一宿的符术界秘闻，连睡了三天的李永年还是精神奕奕，陪了一宿的刘云德却哈欠连天，今日下午，他还有着符术课要上，在此之前当然要补个觉，至于李永年，聊了一晚，应该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对了，那两位前辈肯赐下传承，是天大的运道和福气，你定要用心记下，如非特殊情况，不要再向除我之外的第三人谈起，而且，关于月亮、异界、禁地之事，也不要轻易讲与他人，就算是父母也不要讲。”离开房间之前，刘云德似是意有所指的交代了一句。只是那几句话，便让他有种拨云见雾的感触，更何况李永年后来还讲述了观想法以及幻剑七式，这随便一样，但凡泄露出去一丝，都可能为他招来祸端，即便是刘云德初次听闻，也有所意动，更不要说是其他的符道之人了。

朝阳初升，薄云天澄，李永年轻轻的掩上了草屋大门，径自下山去了，他要去陈家，取回自己的青渊剑，如果那柄信物没有成为陪葬品的话。

身后，宁静的草屋里，刘云德却并未睡下，他此时正在摩挲手中漆黑戒指，指环偏细，一看就不是男子配戴的戒指样式，内里有一行扭曲的文字，虽然被老人摩挲了不知多久，这些字迹却依旧清晰，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此生不渝”几个小字。

就着这窗外的晨光，仔细的端详着，直到李永年离开草屋，他才被对方关门的声音，惊醒，刘云德轻轻挥手，招来平躺在桌子上的青皮葫芦，正要饮下一口，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其郑重的放下。

“南云，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我竟还可能有见面的机会，此生不渝，我为了这份誓言坚守到了现在，那么你呢……”静立良久，刘云德将右手握的极紧，在摊开之时，已然不见了那枚戒指的踪影，他转身和衣而眠，不久鼾声大作，似乎睡得极熟，却又在鼾声中夹杂了几声自言自语，“不要等我”，“如此，我就放心了”……

日上三竿，正午时分，李永年提着青渊剑，去到了黄天雲家，黄天雲家一家恰好在吃午饭，李永年只要与他们一起用餐，饭后，黄家的其他人都忙事情去了，只有黄天雲留了下来，他原本也有着任务要去做，不过因为师兄上门的原因而被放了一次假。

在家里待着自然无聊，李永年提议要去黄天雲家的铺子看看，恰好黄天雲也想问下大师兄对骆文渊之死的见解看法，这种话题自然不便在家中展开。

两人走出黄家，一路向西，不多时便来到了渭水河边的一座拱桥上，常年游荡在渭水中的画舫游船如今都不见了，想是这寒风清冷，草木凋零，画舫之上观察不到什么赏心悦目的景物，以至于游船的主人，停船歇业，暂时不在做这门生意了。

正午时分，人们大多吃罢了午饭，三三两两的坐在茶楼酒肆里闲聊，路上的行人颇少，黄天雲忍了一路，此时瞥见左右五人才终于开口：“你知道吗，大师兄，那一晚，不光是陈师姐莫名的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就连师弟，五师弟骆文渊，也在经历了那场变故之后，病倒了，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高烧不起，胡话连篇，就连师尊施展了符术探查，也未能查出任何问题，只说是中了疫病，无药可医，不过三日的功夫，他也死了。”

“我记得那晚咱们被传送符阵带到了山顶上，你和陈师姐、骆师弟还有余下的三个人全都不知所踪，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天雲心中的疑惑和不甘渐渐发酵，他接着道：“我知道的，像咱们这种符师，只可能是在梦界中被杀，否则怎会死的如此憋屈，你们应当是遭遇了苦战，她们两个都是战死的吧。”

“我们都还如此年轻，还有着大把的青春时光，师兄你告诉我，是谁害死了她们，我黄天雲虽然不学上进爱说大话，平日间是个混蛋，但同门兄弟之仇不可不报，我如今也才17岁，又拜了师尊为师，只要能达到他那种级别，什么仇报不了……”

说到这里黄天雲转头望向李永年，而后者却只是盯着桥下的起伏的水面，沉默不语，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黄天雲不由得激动的浑身颤抖，干笑起来：“呵呵哈哈，师兄，你是不是默认了，原来我猜的果然没错，咱们现在可是在九州界，再说了栖霞城里还有着师尊坐镇，你告诉我，兄弟保证，绝对不会不自量力的冲上去送死，等到时机成熟了，咱们一起用俯视的姿态，共同碾压大敌……”

“我不能告诉你实情，因为知道事由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我已经连累了骆师弟，不想，也不能再连累你。”李永年心中的情绪因为黄天雲的话语而汹涌澎湃，可他的眼神却平静异常，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缓缓说道：“只能说要努力的去修行吧，前路漫漫，那一天总会到来，希望到时候，你还能陪我一起战斗，咱们兄弟同心，共同碾压他们。”

栖霞城内的渭水河连通着城外的明渠江，秋冬时分，总有些逆游而上的鱼从北方游来，它们年年如此，只为避过北方的寒潮，同时也在寻找温暖安全的地方产卵，让自己的后代能够有一个无忧的童年，李永年透过清冽的河水看到了它们，突然便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它们一样，需要逆流而上，所为的，不过是自己所爱之人以及爱着自己之人的无忧生活，仅次而已。

李永年的话让黄天雲响起了不久前的集体死亡事件，“那些人，都是知情者么？”脑海中划过这样的念头，黄天雲便不敢多问了，想要为同门兄弟报仇，不还得先有命才能报么，只要紧跟着李永年的步伐，这个萦绕梦境许久的谜团迟早便会解开。

两人分开之后，李永年又去了一趟江有余的家，对方外出好几天了，自然没有碰上，不过却是意外的遇到了姜在溪，后者面容枯槁，一见面就不停的追问着那晚他们六人消失之后的事情，说是自己连着数日都在做噩梦，梦见了骆文渊的鬼魂在向她哭惨，要他找到李永年仔细问询那晚发生的诡异事情。

李永年纠缠不过，便把她带到了丹石堂，决定让师尊出面，如此，许能安抚住她，而且，李永年似乎从她的言行之中察觉出了什么不妥，因为一直以来，都以大家闺秀面目示人的姜在溪，竟然也说出了与黄天雲相去无二的话语，只见她轻咬银牙，语气弱弱的恳求道：“我们都还如此年轻，还有着大把的青春时光，师兄你告诉我，是谁害死了她们，我姜在溪虽然不学上进怕麻烦，平日间喜欢抱怨，但同门兄弟之仇不可不报，我如今也才17岁，又拜了师尊为师，只要能达到他那种级别，什么仇报不了……”

若不是对方长发飘飘，亭亭玉立，身段婀娜，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全都没有，李永年几乎要以为这是黄天雲那厮男扮女装易容变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