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焘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李烨得意忘形的表情顿时被撕裂。

卫焘拿起腰间悬挂的玉佩，指腹抚摸而过：“元宝，请六殿下下来说话。”

元宝一点儿迟疑都没有，应了一声，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几个纵跃，就跃上了二楼李烨身边。

李烨的护卫刚要拔刀，元宝一手拄着栏上，快速的踢出两脚，将对方的刀踢回刀鞘之中，两个护卫连退数步，最后狠狠的撞在房门上。

元宝同时一手握住李烨的手腕一拧，李烨痛哼一声，被迫放开了弄月的手腕，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从二楼上带了下去。

李烨站立不稳，向后踉跄了两步，再看卫焘的时候，脸色惨白，眼底深处带了一丝惧怕。

“卫焘，你……”咬牙切齿的话还没说完。

李烨膝盖窝突然一痛，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卫焘跟前，惨白脸顿时一红，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卫焘！

可惜卫焘没给他大放厥词的机会，拳脚疾风骤雨的落在李烨身上，几下李烨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这下子楼里的众人再也不能淡定了，这可是殴打皇子啊……他们平日里听说过这卫焘放肆胡来，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不然也不会叫他小霸王。

看着惨不忍睹的六皇子，他们突然想起来卫焘的另一个绰号，活阎王。

起初李烨还能痛喊出声，后来痛哼都没了。

老鸨怕再打下去出人命，到时候卫焘会不会降罪不敢说，她这吟春楼定会开到头了。于是拉着弄月就跑到卫焘跟前，哆哆嗦嗦的说道：“误会误会啊，卫公子，老妇这不是把弄月给您带来了嘛，您……高抬贵手，这位好歹是皇子呢。”

刚说完，老鸨目光就溜到了卫焘身旁那个身手极好的人，正活动着手腕。然后她立即想到伙计的脸，和六殿下两个护卫的下场，随即再也说不下去了……

弄月双眼雾蒙蒙的看着卫焘，泫然欲泣，竟上前拉住卫焘的手臂：“卫公子，切勿为了贱妾累了自身。”

老鸨傻眼。

卫焘身子一僵，停下了手。

弄月见状，心里抑制不住激动。有这位的喜欢，什么朝廷大员、皇子龙子可都不够看的。就是她没想到，这位卫公子竟然这么喜欢她，连皇子都敢打。若是……若是他给自己赎了身，就算做不了正妻，做偏房那也是超过了许多人家的正妻了。

弄月克制着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一张泪痕满布的小脸儿，微微扬起，可以让对方看到自己眼底的泪，由此心生爱怜。

卫焘将自己手抽出，然后面无表情的捏住弄月的下巴。

弄月心怦怦直跳，看着卫焘，只觉得男子里怎会有生的这般英俊的人。

突然，她耳边只闻低低的一声笑，极轻却又无比清晰。脸上带有温度的泪，突然冰冷，就像冬天房檐上的冰凌贴在脸上，冷的让她身子颤了一下。

带有凉意的手从她的下巴上拿开。

弄月看着那人接过护卫递来的帕子，素白的帕子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环绕，他擦的格外细致，格外认真。末了，将帕子丢弃在李烨身上。弄月只觉得双腿发软，心底开始滋生一股恨意还有耻辱来。

卫焘皱眉扥了扥衣袖，然后垂眸看着李烨：“六殿下辱骂朝廷命官，这件事爷会亲自禀明陛下。不知道六殿下在上京城风声鹤唳的时候在勾栏销魂一事，要怎么跟陛下解释。”

李烨正要怒骂出口，元宝先一步捡起帕子塞进李烨口中。

李烨的两个护卫刚刚看见他们主子被人按地上打的时候，早就吓破了胆，皇子都这种下场，何况他们这些人呢……哪里还敢上前。

老鸨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把这两位爷送走了。

可卫焘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

弄月立即站直身子，微微低垂着头，脸上仍是恰到好处的可怜。心里打鼓：难道是后悔了，想要带她走了？

老鸨却吓得要命，两只眼睛盯着卫焘的嘴巴，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来。

可惜卫焘听不见她俩人心中的呼喊，忽然笑了笑：“爷怀疑这吟春楼藏有涉及广济寺一案的乱贼逆党，一会儿着五城兵马司过来查案。”

老鸨脑中嗡了一下，那人说完转身就走，她却不敢再上前求情。

书房里，太子李孚、二皇子李昇、三皇子李昱皆是神情复杂的一语不发。

卫焘头铁的站在中央，脚底下是躺在地上的的六皇子李烨。

太医检查了一下李烨身上的伤，然后跪在地上道：“皇上，六殿下……”说着说着，突然有些词穷。

“说。”日头西斜，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脸上，使之神情半明半暗。

太医头低的更低了一些：“六殿下只是皮外伤，好好修养一些时日便会痊愈。”

“那为何现在还不醒？”

听见皇帝问话，太医咬了一下舌头：“这……”

“罢了，下去。”

太医如释重负，连忙退下。

皇帝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儿子，无甚表情。李昇却看到皇帝眼底的冷漠，不禁看向一直神情自若的卫焘。

安静了几息，皇帝开口说道：“你若再不醒来，以后也也不必醒了。”

李孚正襟危坐，眉头拧着，他看见在父皇说完，他六弟瞬间紧绷的身子。

李昇呼吸滞了一滞：父皇当真会为卫家做的这种地步吗？

李昱一脸漠不关心，仔细看竟发现他正在出神。

李烨缓缓动了动，眼中有些震惊过后的恨意。从小到大，只要他们谁惹了卫焘，不管是不是卫焘的错，便都是他们的错。上次他挨了卫焘的打，父皇也是丝毫不管不问。这次他装昏，想要让父皇对他能多垂怜几分，哪怕不惩罚卫焘，能为了他斥责卫焘几句也好。

可是他的父皇，不顾他的死活，亦不顾他的脸面。

“父皇！卫焘蔑视皇家，毫无君臣之礼，求父皇严惩卫焘，维护皇家威严！”李烨声音嘶哑，这段话近乎于喊出来。

李烨不住的磕头，几下玉砖上就留了血迹。

“住口！”皇帝大喝一声，“你身为皇子，却流连烟花之地，可曾将皇家颜面放在眼中？！如今广济寺一案人心惶惶，朕的儿子却于勾栏取乐，你可还记得你是朕的儿子！是这禮朝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