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岚也有些惊讶，以前可从未没有发现徐锦宜投壶投的这么好。

徐锦宜衣衫下的身子却在微微颤抖，双眼晶亮的摄人。从小到大，父亲不厌其烦的在她耳边说，要与周岚交好，事事不可出尽风头，要让着周岚。她问为什么，父亲只会告诉她，这样对徐家好，徐家好了父亲就好，父亲好了也会对她好。

于是小时候，女红上她明明比周岚做的要好，却只能装傻卖憨，装作自己笨拙不如人。

她每每一上了回府的马车，就开始哭。若红肿的眼睛被父亲发现，父亲就会罚她不吃不喝跪祠堂，跪一整夜。

以后哪怕周岚只要强过自己什么，她便自己回去努力练习。

看着周岚眼中的惊讶，徐锦宜很想告诉她，其实她一直比她强！

二人不能分出胜负，阮泓雪又让人将细嘴儿壶挪了三步远。

二人再次投掷。

又是五五，平。

阮泓雪干脆自己来，再次将细嘴儿壶一次挪了五步远，然后拍拍手，目光在二人脸上依次划过。

哪怕又挪了这么远，徐锦宜脸上的笑容也未减分毫，显然这个距离她也尚有把握。

周岚手中拿着箭，看也没看徐锦宜得意的脸，来到阮泓雪跟前：“借你发带一用。”

周岚有多厉害，阮泓雪最是清楚，所以她丝毫不担心周岚会输，闻言笑着抬手将自己头上束发用的红丝带解了下来递给周岚。

徐锦宜看见周岚的举动，眉头一皱：“岚姐姐这是做什么？”

周岚嘴角一弯，没有回答她，直接将发带在双眼上缠绕了两圈再系到脑后。

“砰。”

箭矢从周岚手中飞出，直直的落进细嘴儿壶里。

其他人顿时鼓掌叫好。

徐锦宜微微色变，握着箭的关节慢慢泛白。

一连五箭，例无虚发，全中。

春兰笑着上前将红发带解开。

于是诸多视线落在了徐锦宜身上。

徐锦宜握紧箭的手忽然一松，笑容已经浮上嘴角，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鼓掌叫好的声音紧随而至。

突然有男子的声音，众人皆吓了一跳。

周岚来不及将红发带还给阮泓雪，治好先缠绕在手腕上。

众人一齐向来人躬身行礼。

李孚大步走了过来，身旁是李昇李昱，阮南飞作陪，几位学子走在后面。

李孚道：“不用多礼。你们这些女儿家倒是热闹。”

周岚几乎是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阮南飞身边的人，见到那人看了过来，连忙低垂眼帘。只是她仍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仍看着自己。

田仲目光从周岚身上收回，肩膀轻轻地撞了一下谢安。

谢安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阮南飞心里无奈一笑，转身挡住了卫焘的视线。在其他人眼中，二人在低声交谈。

阮泓雪微笑着说道：“只是女儿家的玩意儿，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禮朝虽有男女之防，却也没有太过严重。男女二人私下见面视为不妥，但若是像眼下这种情况，就没有什么。

“哪里，吾看一般人都比不过你们的身手。”李孚说完看向跟卫焘窃窃私语的阮南飞，“要不是南飞说完在府里逛逛，吾就看不到岚儿的好身手了。”

周岚回道：“只是小时候陪泓雪玩的多了，熟能生巧，要说起来，泓雪还是我的投壶师傅呢。”

阮泓雪笑容满面，拥着周岚：“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的。”

二人说说笑笑，徐锦宜心中恨急，低头眨掉眼中的雾气，抬头却看见了谢安的时候，她微微一愣，笑意刚爬进眼中，突然想到刚刚自己输给了周岚，便再也笑不出来……想必他也看见了。

卫焘瞪了一眼跟个柱子一样的阮南飞，正要张嘴说话，阮南飞突然道：“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想必府里的下人已经将茶备好了。”

李孚点了下头：“也好。听说侯爷这次是从闽州得来白毫银针，就连宫里也才能送去一担，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吾定要好好品尝这个茶中之王，侯爷和世子可千万别心疼。”

一行人说说笑笑，簇拥着几位皇子离去。阮南飞临走之时看了一眼阮泓雪，阮泓雪点下了下头。

周岚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要是刚刚卫焘当众为难她，恐怕就是有李孚在，都管不得他，不过还好，也算有惊无险。

阮泓雪凑近周岚的耳朵：“我说什么来着？”

周岚食指点了一下阮泓雪的额头，还好有阮泓雪的兄长。

阮泓雪嬉笑着躲开：“锦宜，想不到你投壶投的也这么好，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徐锦宜笑笑，只是那笑容细思量怎么看怎么牵强：“我这都是偷偷私下里跟府上的婢女练的，倒是献丑了。”说罢看向周岚，“大姐姐可真厉害。”

阮泓雪点头：“岚儿确实厉害，也把我吓到了，以后我可再也不敢称自己是投壶无敌手了。”

众人说说笑笑，也不再多说，一同往前院而去。

只是有人再说着那些学子，说着说着，话就又绕到谢安身上了。

徐锦宜冷着脸，恨不得让那些人立刻闭嘴。

茶会男女分席而坐，不在一处。女子这里有钱氏陪着。

而男子那里，宣平侯多年前就将府里的大事小情交给了长子阮南飞，再加上性格使然，若宣平侯陪同，可能都会放不开。所以即便宣平侯不出席，也没人会觉得慢待。

沈氏没来，阮泓雪陪周岚坐在一处，偶尔有妇人说起周岚，周岚便言笑晏晏，举止妥帖的回答一二，让人挑不出错处。

好在她身份敏感，倒也不用像阮泓雪一样一刻不着消停。

何娇跟徐锦宜中途离开去更衣，没过一会儿相携归来。

何娇刚刚没有与她们在一起，没过一会儿便带着徐锦宜凑了过来。

其他妇人见状只是笑笑说女儿家关系好，有说不完的话，也没刻意拘着她们。

海棠手里拿着茶壶，何娇扭头让海棠将阮泓雪和周岚的茶杯续满，然后一脸好奇着问着她们刚刚都做什么了。

阮泓雪说的绘声绘色，不时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看一下周岚。

周岚视线从神情紧绷的徐锦宜脸上一扫而过，她在看着阮泓雪喝了茶之后，竟有些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