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多时的秦孝宏见众人进屋,非常热情地迎上前来。
首先是两个父亲间的握手自我介绍,和徐莉握手时,秦孝宏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友善,许是因为昨天先见过,许是环境所致,徐莉觉得他比昨天柔和了些,最后看向柳英时,秦孝宏没有避讳,大大方方笑着先伸出手:“你好啊。”
柳英的确有点受宠若惊,她还真想过见到秦正柏父亲时应该如何反应,只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在对方面前真就只是个孩子。
第一次见面,秦孝宏就是以直截了当的风格出现在徐莉面前,今天主动切入主题的,也是他,而且很明显,他现在做的正是那天对徐莉表达过希望的:和孩子们一起坐下来面对面谈。
柳启胜是那种只要做他情愿的事,外界的看法就对他产生不了影响的人,相对偏向温吞,极少有强烈表达自我情绪的时候,所以外人一般会把他的隐忍视为与“怂”划等号,因此,一旦有什么是真正突破他预设的心理承受线时,他表达愤怒的方式,在外界看来,便尤其突兀。
昨天他毫无思想准备地“被告知”,震怒之下他甚至不愿再听老婆说话。
今天到学校刚看到人时,愤怒达到极值,那一搡让他宣泄掉了大部分的怒气,接下去发生的事情都在不同程度地消磨冲散他的怒火。
女儿的状态没有预想的糟糕,对男孩的初印象也没有加重厌恶感,如今,见到男孩的父亲,就冲他不废话直入主题的爽快,又再次正向加分。
“柳先生,想来您也知道我昨天已经先行见过您太太一面。”
“嗯。”
“今天两个年轻人也在,我想就此听听他们俩自己的想法,您的意见如何?”
柳启胜没说话,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老婆,最后把视线锁在女儿脸上,久久不语。
“或者先听听您的?”秦孝宏解围道。
柳启胜看向秦孝宏:“我想单独和您聊聊,不希望两个孩子在场。”
好不容易看见的希望被一下子扑灭,柳英只能在边上着急地偷偷扯母亲的袖子。
“那——我们换个房间?”
“可以。”柳启胜这个回答很爽快。
从进屋坐下到两位男士独自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前后还不到半小时。
所有茶点饮品都是提前摆桌备好的,目前楼层里没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员,客厅只剩徐莉母女和秦正柏,问答开始得很干脆: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家小英的?”
“高中,我高她一届。”
“这次的事情,你怎么想?”
“我……”
柳英从旁插话:“你居然还犹豫!”
徐莉轻声呵斥:“没问你。”
“阿姨,如果我说实话,您能耐心听我说吗?”
“当然。”
柳英再次不忿:“你居然还想过不说实话!想说什么就说,还要先说明,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文绉绉?”
“安静。”呵斥声大了几分。
“阿姨,我喜欢小英,这件事我也是自愿的,没有谁胁迫谁,我承认,柳英来跟我说的当下,我很懵,但我不是为了逃避,我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对。至于给您传消息这件事,我希望能替我妈妈道个歉,假如她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她就是个直脾气,口不对心,这次她也被我气够呛,到现在还没原谅我。”
“你不要东拉西扯,跑题了!我妈问的是你自己怎么想!”
徐莉伸手往女儿腿面一拍:“坐远点儿去!”
柳英自然不会真的跑开去,反而更紧地抱着自己妈妈的胳膊,用眼剜着坐在对面的秦正柏。
“阿姨,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才正确。”
“什么?!”柳英后面的话在妈妈的怒视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小英,你也别激动,就算我现在有什么想法,以目前的个人能力是实现不了的。咱们现在想完全靠自己来处理这个后续,不实际。”
听到这,徐莉心里莫名地一响,像某个锁打开了。
这句话如此熟悉,和自己最初的想法竟无比契合,正是她见到秦孝宏时提过的三点之一,此时这个跟自己说了几乎一模一样话的人,就在眼前,且正是当事另一方的本人,这个孩子和自己女儿是同龄人,想法和自我认知上却远比自己孩子成熟,这种示弱在此时并不是无用的表现,在徐莉看来恰恰相反,这才是有勇气。
反观自己的女儿……
“所以?”
“所以我希望您和叔叔还有小英,都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爸爸的建议。”
“什么建议?”柳英终于找到自己可以正当接话的了。
秦正柏没开口,只是看着徐莉,长辈在,不应该他说。
徐莉心想,这爷俩的交流看来真的比她们这对母女顺畅得多。
“妈!你也知道的对不对!”柳英急了,一种被排除在知情人之外的感觉,“他爸到底说了什么?你快说啊!”
柳英在一旁抓着妈妈的手臂一直摇晃:“上刀山下火海吗?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却不告诉我?有那么严重吗?”
徐莉不是迟疑能不能说,而是要不要告诉她,因为依照女儿在这件事上的反应和做法,那个建议对她而言无疑就是遂了心愿,作为母亲,不敢轻易说出去,就是不想给女儿造成一种错觉,觉得她自己没错,觉得这个结果纯粹就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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