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云崖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桌前的令牌闪闪散发金光，少年起身将其收于腰间。

“教主，你回来了。”

炽铭朝对面少年点了点头。

那少年走上前来，“那五人联手同您对战后，都受了很重的伤，而今于冰阳剑主苏歧的忆寒宫中团聚。这大半年，估计恢复得也差不多了。”

“这次，我要亲手杀了他们为我父王陪葬。”炽铭紧着双拳，目光灼灼。

“我们何时出兵？”

“三天后，继任教主一事还未公开，他们怕是料不到我还活着，我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楠枂明白。”

“哥哥，哥哥，救我呀！”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少女的叫喊声。他们转过头，见一女子双手抱住门，被身后几个人抓住。

“呀，你们给我放开！”少女连打带踢，身后几个人不敢轻举妄动。

“好了，你们先退下。”炽铭开口道。

“是。”侍卫纷纷向炽铭作揖，转身回去了。

洎瑾意气洋洋于门口站好，纤细玉臂自然垂于身体两侧，鹅黄色的流苏裙自上而下将她绰约风姿展露出来，于阳光映照下散射出闪闪星光。她浅棕色的卷发轻轻垂于腰间，发丝于风中微微飘动，右面一个亮紫色树叶状发饰于鬓角处。楠枂望着此时的公主，见她面色红润，清秀不凡，一双眼睛奕奕有神，似秋星，又似白水银中滚动的两颗黑水银。洎瑾看着面前这两人，笑着迎上前去。

“哥哥！”洎瑾一下扑在炽铭身上，炽铭恐她摔着只得双手将她抱起，听她得意道：“我就说哥哥伤好了的，父王就是在骗我。”洎瑾双手捧住炽铭面部，嘻嘻嘻对着看。

炽铭缓缓沉下笑容，“绦儿，下来吧。”

“我不，哥哥，你小时候就是这么抱我的，你再抱我一会吧，我太幸福了，啊。”洎瑾见他要转头，双手抓住他面部将他拉回来，而后盯住那人，郑重说道：“哥哥，你这次千万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不能再等一次了。”

炽铭将她放下，洎瑾又要上前，被炽铭拉在一边。“绦儿，你长大了，哥哥不便像小时候那样陪着你了。”

“为什么？”洎瑾望着面前之人，她心中有怨，自己也不喜欢忍着，便问道：“你在潇云崖为何不找我，叔父现在也不会阻挡你来找我了。哥哥，你为何不要我？”

炽铭听到她口中的叔父，心中募地一沉。

“公主，教主而今掌管爅煜崖，自是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们也要回去了。”

洎瑾一闻此声，上下一颤，忙转过身。

这时另一个女子已经来到众人跟前，那女子朝着炽铭和楠枂微微晗首屈膝，彬彬有礼道：“少主，”她停了半刻，转动身子面向楠枂“堂主。”她上穿粉色上衣，下系一条碧绿长裙，眉宇清晰，端庄娴静。风儿自窗前吹来，她的一缕发丝轻轻飘在嘴角前，她轻缓伸出手撩在了耳后。

楠枂忙说道：“姑娘不必多礼。”

洎瑾来时着急，而今望着面前这个眼生的少年，开口问道：“你是谁？”

少年转头看向洎瑾，而后垂首作揖，“见过公主，属下是爅煜崖的堂主，名为楠枂。”

洎瑾哂笑道：“你们爅煜崖哪天把我收了去。我会很多事情，便是当丫鬟做婢女，也是情愿的。”

“公主，我们不能久留了，你，”医师上前开口。

洎瑾一下倒在炽铭身上，炽铭早已欣赏不了她的玩法，用手冷冰冰地将她推开。洎瑾双手抓住他的小臂，“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做什么这样对我？她们都这样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你不能再推开我了。”

炽铭轻抚住洎瑾双肩，“绦儿，因为这样，才最适合你。”

“哥哥，可是我爱你。”洎瑾泪如雨下，望着对面少年。

少年帮她擦着泪，“你该长大了，”

洎瑾忙拉住他的手，“你一定是把我忘记了，我十六岁了，哥哥，我已经长大了。这八年，我每一日都很痛苦，我一直在等你，我想你把我救出去。我不喜欢看书，不喜欢写字，我不喜欢每天都是同样的日子。我想出去，想交朋友，想见你。”

他将她拉入怀中，“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自小受父王的束缚，每日看书习武。他发现我总偷偷来找你，便强行让我闭关潜心修炼。那以后，我看到的，听到的，就只是一个阴黑山洞中景观了。”

洎瑾哭了，炽铭将她拉开，“绦儿，日后你定会遇到真心爱你的人。”

洎瑾抓紧炽铭的手，“哥哥，我是不会放开你的。如果你已经不爱我了，那我一定让你重新爱上我。”

他拉开洎瑾一双冰手，“不要闹了，我同堂主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洎瑾一跺脚，“炽铭，我千辛万苦跑来的，我刚都摔倒了，你就这样赶我回去。”

炽铭停了片刻，认为她来一趟实在不易。“那收留你一顿午饭可好，”

洎瑾不答应也得先答应，“终于，终于轮到本公主重新追回你的光荣时刻了！哥哥，”洎瑾朝炽铭挑动着眉毛，炽铭拿手勾了勾她鼻尖，洎瑾故作娇羞一头栽于他怀中。“怎么那么坏，我要把便宜占回来！”说着突然踮起脚仰面一下亲在他左侧面颊上。

楠枂垂首于一侧站着，一句话都没敢说。

炽铭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带于桌前。洎瑾得意朝医师眨着眼，医师迎合着回了一笑。

吃过饭后，洎瑾要同炽铭放风筝，炽铭实在没时间，故意恐吓若是她不听话，日后便再也不见她。洎瑾识趣，只说自己一定再回来，而后大摇大摆出去了。

炽铭见那两人离开了，转身看向楠枂。“她说话一向这样，你不要介意。”

楠枂垂首，“教主言过了，公主明朗活泼，让人很开心。”

炽铭点了点头，“打小被宠大的孩子，整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也着实让人羡慕。”

楠枂望着她于外面同医师打闹的身影，微微笑了。

炽铭低头望着自己一双手，叹道：“只是奇了她那双手，自小就是寒若冰块，暖都暖不热。”

楠枂点了点头，心下暗道：“不错，非但暖不热，还会冰了其他人。医师说，这并未影响其下血液的流通。她生来向阳，身子火热，只这一双冰手，实在是寒。”

忆寒宫

“苏歧，我先前同你说的，你可还有印象？”

女子静坐于桌前，望着坐于对面的少年，沉沉叹了口气。

“我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立起身子，单膝跪于她身前，手中拿出一块银镯。

她的面容于烛光映照下微微闪着红光，嘴上没什么声响，一双眼睛却燃起熊熊烛火。

他望着她似怒非怒的神情，心上一阵冰冷。

“我，”她朱唇微启，“愿意。”

“你说什么？”

“沉莘，谢谢你这一路的陪伴，我想清楚了，我要同你在一起。”

“苏歧，”他激动地抚住她的左手，将其置入自己掌心中。

苏歧手上原是冰冷一片，她望着他，麻木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而后手上有一个凉凉的银圈自上而下将她的手套住，她晓得自己被困住了，轻轻颤动着手想要挣脱，又被他紧紧握住。

“苏歧，”她听闻此声，方才缓过神。她抬起头，见他抚住自己双肩，身子前倾正向自己靠近。

“沉莘，那我们何时成婚？”她故意用稚嫩的声音打断他。

他一惊，身子僵在原处，而后又缓缓坐了回去。“都听你的，若是你未想好，可先同我相处一段时间，试试看。”

“不，我已经想好了。而且我们要尽快完婚。若是魔教卷土重来，我们便再难顾这些私情。”她话音刚落，又开口说道：“三天后，我们成婚吧。你晓得我不爱张扬，就要一个简单的婚礼，好吗？”

他颤声道：“好。”

她拿手抚住他的面部，“以后，我们一定会幸福在一起的，对吗？”

他将自己的手心同她置于一处，“对。”他听不见她的声音，便抬起头看着她，见她眼神漂移不定，若有所思，又开口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这一切太突然了，我是高兴的。我相信你，沉莘。”

少年不清楚女孩子的心思，但他想此刻自己也是一样忐忑不安的。“那你早点休息，我先离开了。”他将她的手慢慢放下。

“嗯好。”

少年起身，几步走至门口，又向内回看了一眼。而后心下一定，开门离开了。

她望着他身影消散，心下忖度道：“嫁给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想起他了？这也是，给我们五人，最好的答案。”她心中好似骤然被人挖走一块，里面有了残缺。她咬住下唇，用力镇痛。而后轻闭双眼，泪一条线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