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年级在运动方面比较有竞争力的是四班和七班，尽管其他班也有一些艺体生，但总体不像四班和七班这样尖子扎堆。

七班的张浩同学自从上次篮球赛之后，基本没再来四班门口找过白娇娇，一来他的考试压力也不小，二来队里的训练任务也重，他肩负队长之职总不能还整天儿女情长。

周三下午的大课间，苏杨习惯性地眺望窗外放松视力，却一眼瞥见了七班张浩站到了他们四班这边的楼梯口，身后还跟了两个篮球队的老面孔——已经升入高三的林永盛、郭毅。

苏杨感觉来者不善，立即起身往后排吆喝一声：“八卦，老钱，那个贼心不死的莽夫又来了。”

白娇娇狐疑地朝窗外张望了一眼，顿时不安起来，赶忙想先叫住苏杨他们，可还没来得及张口，三人已经旋风一般跑出了教室。

“琴，我们也出去看看，苏杨那暴脾气，别闹出什么事来……”白娇娇摇了摇胡亚琴的胳膊，却惊讶地发现胡亚琴直接摊开了一本大书，盖到了自己脑袋上，好像一只遇到了危险拼命想找地方躲藏的鸵鸟。

这是个什么意思？

白娇娇凑近了些，才听到胡亚琴的自言自语：“老天保佑，大林哥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琴，你怎么了？”白娇娇不解，却也没办法硬拉着同桌去凑热闹，只能是靠到窗边，观察着走廊那边的动静。

结果，那些下课喜欢扎堆站在走廊闲聊休憩的女生们，先一步骚动起来。

“哇，那男生好帅！”一个女生捂嘴，星星眼。

“我的天哪，忧郁型帅哥诶，而且，好有气质哦……他真的是学生吗？不会是哪家的爱豆过来我们学校拍外景吧？”

“你们是说站左边那高三的？嘁，孤陋寡闻，那是林永盛，沪嘉校草，你们平常都不看学校论坛的吗？隔三差五就有人偷拍他，晒到论坛里，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帅哥……”

“你那个五度从哪儿多出来的？”有女生质疑。

“当然是脱出来的呀！不信你们去论坛里翻旧帖，他衣服下面超有料的……”给大家科普的那女生假装擦了一把口水，一脸姨母笑。

“说起来，我们班苏杨其实也不赖。”有个女生插了一句，旁边几位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苏杨不笑不说话还好，一笑一说话，那就是个‘愚蠢的欧豆豆’啊……”

“也挺有意思的，可以当成个邻家弟弟的人设，走亲民派路线嘛。”

“还是高冷范更胜一筹……”

女生们叽叽喳喳议论声中，苏杨带着刘八卦和钱星荣走到了张浩三人面前。

身高明显张浩那边占了优势，三人都是超过一米八五的个头，但论气场，两边倒不相上下。

苏杨对张浩身后两人微微一颔首，算作问了声好，随后抢先开口道：“怎么了，小张同学，稀客呀，这回是来借书？借笔记？还是又有什么比赛想叫哥几个过去给你加油？”

“我不找白娇娇。”张浩憨笑道，友好地朝苏杨伸出了手，“我是来找你的。”

苏杨望向了张浩身后的林永盛和郭毅，却依然把一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轻笑一声道：“笔记和书以后都找我借，年级排名看到了吧，月考十二，期中考三十七，反正比你强多了，比赛嘛，你想要多少人给你加油，我身后这位刘八卦同学都能帮忙，至于其他事情……免谈。”

“苏杨，黄教练问你想不想打篮球。”张浩偏要和他谈“其他事情”。

篮球队的教练姓黄，目前是四班室内体育课的代课老师，也是钱星荣调侃之下的“黄秃子”，可惜室内体育课自开学以来，统共只上过一节，还是在苏杨称病在家的时候，此后每一节，全都惨遭各大主课霸占，苏杨却觉得最好干脆取消室内体育课这个科目，或是换个代课老师，这样他能落得个耳根清净。

“没兴趣。”苏杨转身，“八卦，老钱，回了。”

“苏杨……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放不下吗。”林永盛看到苏杨说不到两句话就要走，连忙上前，想抓住苏杨的肩膀。

苏杨有意避让了一下，让林永盛抓了个空。

“篮球队又不是没我不行，你们找别人吧。”苏杨眸光深邃，刚好与探出窗外的白娇娇四目相对。

“秋季赛我们虽然淘汰了西浦，但只是险胜，总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听说他们现在又进行了一轮补强，到明年春季循环赛再遇上，恐怕没那么好对付了。”

“险胜？那是你自己没出息，赛场上都能走神。”苏杨讥讽道。

“是有一点点走神，但不至于，主要是我才高一，经验确实不足，所以，我跟黄教练说好了，要是你来，队长给你当。”

苏杨摇摇头，自嘲般笑道：“我这种人还能当队长？别费心了，你回去告诉黄秃子，我现在……摸到篮球就想吐，是真的，生理上想吐。”

说完苏杨没再理会张浩三人，径直回了班里。

钱星荣走在最后，看到苏杨那个没精打采的背影，忍不住还是转身跑去了张浩身边，小声对他说道：“要不你试着找白娇娇说说，我家大表哥现在特别听她的话。”

张浩睁大了双眼，而他身后站着的郭毅更是惊讶到怪叫。

“白娇娇……不是你喜欢的那小丫头么？”郭毅用手肘戳了一下张浩的后背，“我说苏杨这没良心的，回来这么久也不去博学楼看看兄弟们，原来是深陷温柔乡了啊。”

相比之下，林永盛的面色要淡定许多，“小点声，你也不怕他冲出来揍你。”

结果三双眼睛都盯向了钱星荣，似是想让他多透露一些详细信息，钱星荣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也是学体育的，我只想为学校的集体荣誉做点贡献，而且，杨哥现在连体育课上都不摸篮球，我觉得有些过了……”

张浩还欲再问，林永盛伸手拽住了他，一面微笑着对钱星荣道：“同学，谢谢你，我们先回了。”

回到班里的苏杨情绪有些低落，刘德淞一直跟在旁边劝慰着，倒也没在意钱星荣的“倒戈”行径。

“杨哥，你说的一摸篮球就生理性想吐，真的假的？”刘德淞不是为了收集八卦，而是真的对此比较担忧。

“是真的，这学期的体育课我已经申请用补分了，上不了。”

着实不巧，这学期的体育必修刚好是定点投和带球上篮。

刘德淞眼神同情地点点头，不再多问了，只是拍了拍苏杨的肩膀。

第三节课是历史，陈永科在课上表扬了几个课题研究拿到优秀的同学，其中也包括苏杨和白娇娇，但苏杨连头都没转一下，好像跟谁闹别扭似的一直托着半边腮遥望窗外。

晚自习的时候，白娇娇悄悄丢了个纸团到他桌上，苏杨才稍微动了起来，将纸团展开一看，白娇娇写道：放学一起写作业吗？

苏杨会心一笑，似乎一下子心情就好了起来，回复道：不如放学留校一起练铅球吧……

白娇娇的纸团随后就扔进了苏杨的衣领里，她故意的。

苏杨只是笑，乐呵呵地打开纸条，左看右看没见写字，是一张空白纸条。于是索然无味，想了想还是回过头，小声道：“我没逗你，我认真地，咱俩运动会报的项目虽然一样，对手却大大的不一样，你们女子长跑压根没几个人报名，可男子这边卧虎藏龙，一山还有一山高，我再不练练铅球，怕是真的要输给你了，我可不想请吃烤串。”

“嘿，大表哥，平常没觉得你这么小气呀。”胡亚琴偷笑道。

“这……这怎么是小气呢？我也和小白同学一样，想努力争取一下，不行么？”苏杨瞪了胡亚琴一眼，转而又贱贱地笑了两声，道：“说起来，下午林永盛过来的时候你躲在班里是什么意思？害羞啊？”

胡亚琴的脸唰一下红了，白娇娇的嘴巴立刻圈成了一个“o”型，脸上出现了十分少见的吃瓜表情。

“苏杨你真是坏坏坏坏透了！”胡亚琴费了好大力气才平复心情，立刻转过头给班长打报告：“班头儿！我举报苏杨不守纪律，他老是回头找我讲话，影响我学习！”

朱衡从他的作业本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结果正看到苏杨朝他露了个人畜无害的暖心微笑，只能清了清嗓子，假装公正严明地朗声道：“那什么，同学们都应该要遵守自习纪律，呃……苏杨，你赶紧转过去，再说话我可记你名字了啊。”

但是躲过了苏杨那不怀好意的调侃，却躲不过同桌急迫的追问，胡亚琴抱着脑袋趴在桌上，白娇娇却硬把脑袋挤道她双臂间，笑嘻嘻地问道：“原来我家琴喜欢的人是校草呀？”

“嘘！”胡亚琴作势要去捂白娇娇的嘴，又羞又恼地低语道：“你跟苏杨天天出双入对，还拿我跟刘八卦他们做挡箭牌，你好意思说我……你被他带坏了都……”

这下白娇娇的脸也毫无悬念地红了起来，两个女孩子互相捂着对方的嘴，闹成一团。

直到朱衡在座位上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胡亚琴和白娇娇才消停了些，可再看彼此的眼神都变得躲闪起来。

不过，这种小打小闹自然影响不到两人感情，放学之后胡亚琴依旧摇着白娇娇的胳膊，嚷嚷着一起去儒林巷吃炸串。

苏杨拦住她俩，伸出一根手指在胡亚琴面前晃了两下，“她已经跟我约好了练铅球，你跪安吧。”

“我才不要练铅球，一大堆作业都做不完了呢。”白娇娇拉着自己书包带，直言拒绝。

“老师们不都说了，作业是布置了一周的量，等运动会完了再交，你看连老师都知道给运动会开绿灯，你着什么急呢？”

“周五周六运动会，你靠两个晚上练练都能夺冠了？还有这等好事？”胡亚琴啧啧两声，表情极为不屑，反正她的老底已经被苏杨揭得差不多了，还是这种嘲讽模式更信手拈来。

苏杨淡淡笑了一下，脸上没了刚才的不正经，语气软下来道：“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想找你说说话。”

“关于学习的吗？”

“不是。”

“那……我还是回去写作业吧，明天……明天见。”白娇娇害怕苏杨这种严肃的神情，因为每每他严肃起来说的那些话，都会让她特别想要当真，特别难以忘记。

白娇娇没敢去看苏杨的眼睛，低头拉着胡亚琴从他身旁闪过，像个偷了东西的小贼。

苏杨望着二人远去，无奈地叹气：是呀，白娇娇你这个偷心的小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点点回应呢？

白娇娇直到走出校门，才敢慢慢地抬起头，回望了一眼夜幕之下的博文楼。校园里路灯昏黄，映出了站在二楼走廊上的一个修长剪影，白娇娇不用细看都知道那是谁。

苏杨，他还没走吗……

正想着，胳膊上传来一阵痛感，白娇娇皱眉：“琴，你掐我干嘛？”

“对对……对不起，那个，娇，我先走一步了……”胡亚琴跟见了鬼似的放开了白娇娇的胳膊，看样子竟然是想横穿马路。

结果几个高大的人影靠过来，其中一个伸手拉住了胡亚琴的书包，把她拽住了，接着听到那人说：“胡小琴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校里校外看见我招呼也不打一声，现在连过马路都敢不走人行横道了？”

白娇娇定了定神，方才认出这个拉住胡亚琴的，正是下午来过四班的沪嘉校草林永盛。

“大……大林哥哥，你好呀，哎呀怎么这么巧，你也放学呀……”胡亚琴嗲声嗲气地打起了招呼，前所未有地乖巧，林永盛手劲大，即便是一向以大力士自诩的她也难以挣脱。

“没放学呢，晚自习要到十点。”林永盛说着放开了胡亚琴，转身走向白娇娇，一边彬彬有礼道：“我是高三六班的林永盛，是小琴一个大院儿里的老邻居，所以，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今天刚好小琴也在，我请你俩吃点东西，顺便有件事情想拜托一下白同学，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