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褚夕来到面试地点，经过一系列问答后，结束时副校长最后问了褚夕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当一名小学老师，以你的学历就算没有好学校，也不该是一个乡村小学老师？”

褚夕被这问题问得愣在原地，一是没想到考官会问这个，二是这让褚夕瞬间想到以前：

从小她就很内向，不像褚安，即使不好也会假装开朗活泼地笑着。

而褚夕只会沉默，或者默默微笑，这样看着很高冷，但这也不过是像褚安一样，给自己找一个保护色罢了。

而亲戚们也都比较喜欢妹妹，小孩也都多跟褚安玩，除了褚安，她没有要好的玩伴。

那时候，她就特别羡慕妹妹这样的性格，坚强中带着活泼开朗，她也想像她那样开朗。

褚夕高二时，有一个高三的女学生的事情闹得全校皆知。

褚夕那时候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只是四天后的国旗下讲话，褚夕才知道那人遭遇了校园暴力。

褚夕听到校园暴力时，愣了好久，那时的心中只觉得佩服那个女生，能这么偏激又这么勇敢。

最后那些霸凌的人不仅被开除了，还赔了钱。

当天语文课上，江老师看着台下仍在议论的同学们，突然说出一个问题来：

“想必同学们都知道那事吧，你们觉得那个女生是懦弱还是勇敢呢？”

褚夕听着他们议论纷纷的声音，觉得好像就在评判当初的自己一样。

第一次褚夕主动站起来想要发表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她很勇敢。”只说了这一句，就有好多同学在反对了。

让褚夕很不自在，动动唇，却又说不什么来。

“不要吵，听褚夕同学说完。”

褚夕看着老师鼓励温和的眼神，抿唇感激一笑。

深吸一口气来，认真道：

“首先，我们谁都没有经历过她的遭遇，又怎知她没有反抗过？

她或许也在努力改变懦弱的自己，拼命寻求过他人的帮助。

只是，她终究没有强大，那些人也没有帮助到她。

我们不是她，不知道她当初的痛苦。又怎么知道，那时，对她来说，不是一种解脱呢？

而且，最后她还指控了那些伤害她的人，那些人也都得到了惩罚。

她用她自己的方式惩罚了那些人，不勇敢吗？”

褚夕说完后，全班都寂静了，不知道怎么该说什么。

几秒后，语文老师挥手示意褚夕坐下。才开口道：

“褚夕同学说得虽偏激，但也是从许多受害者角度出发，站在受害者的立场辩护。

而之前的同学多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在这里老师说几句：

校园暴力肯定是不对的，他们以为只是玩玩，只是开玩笑，却把别人推向深渊。

近几年校园暴力时有发生，人们也越来越重视学校教育。

希望我们班的同学们都不要去霸凌别人，否则最终报应终会降临到你身上。

第二，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们不能总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去评判他人。

每个人都有许多面，世界更是千变万化。也许不经意间你的态度就伤害了别人。

第三，这世界有许多苦，也许哪一天的哪一刻就坚持不下去了。

但是就像泰戈尔所说：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这是一种豁达的人生境界。

不管遭遇多痛苦的事情，我们都要有寻求希望的意志，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哪怕让它和渴望死亡一样多。最好能多一点点，世界还是有很多美好地方的，你要多看看。

最后，有句话很好，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同学们认真想想，如果身边有被霸凌的同学，你们，是否能站出来‘替他说话’。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中间有很大的灰色地带，既帮助得了他们，也保护得了自己。

但是如果我们不能雪中送炭，至少也别雪上加霜。”

看着同学们沉思的表情，江老师微微一笑，又道：

“好了，这节课就自习。褚夕，你跟老师来一下。”

褚夕疑惑，为什么要叫她？

办公室里，江老师给褚夕搬来一把椅子，让褚夕坐下，自己却在包里翻找东西。

“褚夕，冬天来了，要记得擦护手霜，衣服多穿点。女孩子要好好爱护自己的。

这个是老师平常爱用的，给你用。哎，别推拒啊，老师的一片心意。”

褚夕刚想拒绝的话一噎，抿唇看着手里的护手霜，心中很感动。

褚夕几乎每年都要起冻疮，冬天时总是双手乌紫。

上大学后，淇庑那边更冷了，褚夕自己打工赚零钱，倒是能买几件厚衣服和护手霜，也没有再起冻疮过了。

“谢谢江老师。”

“不用谢。褚夕同学，最近学习感觉怎么样啊？快高三了，压力大吗？”

“嗯，还好。”

江老师看着褚夕局促的模样，叹出一口气来，

“老师带你们班也差不多两年了，知道你不怎么爱说话。

不过今天第一次主动站起来发言，很不错。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褚夕一愣，然后紧张起来，话也支支吾吾的。

江老师看了，安抚地拍拍褚夕的肩膀，

“你不用怕，不想说就不说。那你能跟老师说说你的梦想吗？”

褚夕低下眼，扣着手指，如实道：“我还不知道。”

“没事，那你以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褚夕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说出来，可能会让人惊讶。

“我，我想要成为一个，温暖开朗的人。”

江老师没有半点意外，反而微微一笑，握住褚夕冰冷的手道：

“那你有想过当老师吗？”

褚夕忙抽出手摆了摆，拒绝道：“不行，一上台我就，就紧张，不是老师的料。”

江老师又握住，给她暖手，

“老师知道，我不是让你当中学老师。你不是说想要当一个温暖开朗的人吗？

那你可以试试去当幼儿园或小学老师，和小朋友们待在一起总不会紧张吧。

而且小朋友们每天开开心心的，待久了，也许你也能多少开朗一点了，你觉得呢？”

褚夕一时陷入了沉思。江老师也没有逼她。

“你回去好好想想，人总是要有一个梦想，向着梦想的方向前进。”

之后褚夕想了几天也想清楚了，就当一个乡村小学老师吧。

“真的想好了，老师也只是建议，关键还是要你自己做决定。”

“嗯，江老师，我想清楚了。我，不爱说话，不适合太复杂的环境，当一个小学老师挺好的。

而且，我的童年不快乐，我希望我教的学生，能够有一个至少在学校是快乐的童年。

因为这样，会让我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江老师还是温和的微笑，揉揉褚夕的脑袋道：

“嗯，加油！老师支持你。”

“江老师，你真好。谢谢你让我找到这个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