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抵达牛津的第二天接到了孟涵的电话。

“夏小妖，你倒是省事一走了之，你的小前男友已经堵了我一整天了。”

“他……还好吗？”

“好个屁。你试试感觉良好的被分手。你就不能自己跟他讲清楚？偷偷摸摸地跑掉？你跑了，让姐姐我给你擦屁股。”

“你跟他说，我们不适合，他年龄太小不成熟，我还是喜欢像孟大哥那样成熟稳重的。”

“靠，你又拉我哥垫背，算了算了，估计我哥背锅也背的心甘情愿。”

“对不起呀，孟涵。还有，你跟他说，之前招惹他是我不对，学校旁边的房子留给他做补偿……”

“夏小妖，你是想死，这样打击男人的自尊？”

“我……我就是想让他别念着我，别影响他的前途，如果……如果恨我能让他快点走出来，就让他恨我吧。”夏末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服了，夏小妖，你好样的，傻不傻呀你，分手这块我就服你。”孟涵对夏末的操作很无语。

纪准没有孟涵的联系方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市局门口蹲守，晚上八点多终于堵到了孟涵。

“孟警官，你知道夏末去哪了吗？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纪准顾不得和孟涵交浅言深，只想探知夏末的下落。

“夏末为什么离开，你心里清楚，她走的时候只说去深造，没说去哪儿，电话号码也销号了。目前还没跟我联系过。”孟涵撒谎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走，前一天还好好的，她说过不分手的，她答应永远不离开的，我们许过愿，肯定是她家人把她带走的，对，就是她家人。孟警官，你是了解的，对不对，她给你留了话吧……”

孟涵怜悯地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大男孩，眼前这个人跟当初那个清冷、傲娇的小帅哥简直不是同一个人，真是造孽呀，夏小妖。看着他渴求的目光，孟涵险些说漏了。

“小朋友，6岁呀，两个代沟，夏末说她还是喜欢成熟稳重的，像我哥那样的，至于你，她不是留给你房子做补偿了吗？”孟涵不愧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刀刀插纪准的心窝。

“你胡说……”房产证上白字黑字写着自己的名字，纪准所有的笃定被“铁”一般的事实钉在房本上，所有的争辩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看着纪准挣红了脖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昂起的头最终低下的样子，孟涵真想说“别互相折磨了，赶快去找她，她可又为你哭的稀里哗啦。”

出口的却是：“你们不合适，你还是找个年龄相仿的，别再找她了，她有她的新生活，你有你的前途，忘了她吧。”

孟涵绕过愣愣地杵在原地的男孩，叹了口气，切实体会到，感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道理在实力面前一文不值，爱情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纪准没注意到孟涵的离开，浑浑噩噩地游荡在街道上，满脑子都是“该去哪找？该去哪找？”

他笃定所有人都在说谎，夏末说过不分手，她不会一声不吭的走掉，她一定是被带走的。

夏家，大概是他最后的希望。

夏家所在的大院，他是进不去的。门口执勤的小门卫很有原则，没有业主的交代坚决不放人进去。

“您可以先联系夏家，我们接到通知后，您就可以进去了。”

纪准想说他要是有电话就不会找到这来，可是作为夏小姐的男友没有电话实在说不过去，“我真是夏末的男朋友，麻烦你通报一下。”

“您还是先联系吧。”小门卫打量了一番纪准的穿着，“夏小姐的朋友貌似没有走着来的。”

这个世界到底是先敬罗衣再敬人，轻飘飘的一句话把纪准的自尊按着地上摩擦。

“夏小姐倒是有个朋友送她回来过，不过，我记得那个男孩，哦，那位先生头发是金色的。”旁边年纪稍长的门卫到底多些经历，知道能上这个门的人最好别得罪死了，多少留些余地。

“您记得没错，那就是我，我漂了发色，那天夏末喝多了，是蒋先生出来接的人。”纪准说着，扒了扒银灰色的头发。

“对，对，就是蒋先生接的人，你等等，我给你联系联系。”年长的门卫给旁边想要插嘴的新人递了个眼色，打住了新人的话头。

他可是记得那天，一向端庄的夏小姐抱着人不撒手，这个长相出众的小伙子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做人不能高低眼，但长点眼色这优差才能长久，宰相门房七品官，盯他这门岗的人多得是。

顾宅。

“首长，门岗说纪准来了。”蒋忠接了门岗电话请示。

“介个娃儿还是长情，不枉我们幺儿喜欢他。我不能见他，等事情过了，我还要把他还给幺儿。这个坏人你来当。”顾老爷子还记得自己给宝贝外孙女的承诺。

“知道了，我去办。”蒋忠领会了老爷子的意思，棒打鸳鸯的事他来做。

再次见到纪准，饶是一向泰山不崩于面的蒋忠也不免吃惊。

这还是那个相貌出众，进退得宜的孩子？

是，也不是。尽管此刻的纪准头发油腻，下巴长满青茬，衣着也欠整洁，却凭籍出色的五官，显出颓废之美。只是，少了眼中的那束光，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见到蒋忠，纪准有几分雀跃。

“蒋先生，我是纪准，来找夏末的……”

“小小姐不在国内，短时间不会回来。”蒋忠打断了他的话。

“您让我见她一面，当面说清楚。”纪准急了，他觉得夏家一定把夏末关起来了。

“小小姐是顾夏两家的女儿，她有她的责任，你是江怀远的儿子，你们不合适。”

“我不会和江怀远有牵扯，也不会让他伤害夏末，您放心，让我见见她吧，求您了……”

“你拿什么保护她？地位？声望？权利？江怀远会不插手？不要太幼稚，孩子。”

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颗爱夏末的心，蒋忠的话刺痛了纪准，“我会努力的，您给我点时间，求您了，让我见她一面。”

“小小姐确实不在家。”纪准的哀求让蒋忠放软了语气，“江怀远不会放过利用你们的关系打击顾夏两家的机会，顾夏两家也不会坐以待毙，届时你让小小姐怎么办？现在小小姐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你也放手吧。”

“这不是夏末的选择，是你们的选择，让她出来当面说清楚。”纪准忽然爆发了，压抑多天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

蒋忠皱了眉头，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人敢跟他这么吼过了。

“这是小小姐的选择，首长是不会让小小姐受委屈的，更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她选择了家族利益，放弃了你。”

“……”

纪准张了张口却没出声，他知道蒋忠说的是真的，他也终于承认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个，他想大吼出声，他想大声质问，却被“放弃了你”抽空了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