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群在屋内肆意乱飞，就连挂在墙上的表也被撞下来。

平野璃扛着男孩，两步冲到门口，伸手关住屋门，门板立刻发出砰砰的密集撞击声，若是打开门看，就能看到还飘在空中的羽毛和一门板的鸟血。

可就是这样仍有几只体积小的麻雀钻出来，围住几人叽叽喳喳的叫着，顺便在小谷屁股上狠狠啄了几口，疼的龇牙咧嘴。

“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我打头阵，你跟紧。”平野璃快步打开通往楼道的门，探出脑袋查看一圈四周，确认安全后冲出去。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中，平野璃还好，高宁就不行了，嘴巴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口水迅速分泌，抓着儿子的手指明显更加用力了些。

平野璃可没闲工夫给高宁做心理辅导，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高宁脸上，在疼痛的作用下，高宁的眼神恢复一丝理智，晃晃脑袋赶紧跟上来。

随着四人走出楼道，那血腥味明显加重了，可现在情况紧急，身边已经带着两个累赘，没时间再去救别人。

没走两步，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吠，一道黑影张着还残留血迹的臭嘴迅速扑来。

早有准备的平野璃抬腿就是一脚，那家伙呜咽一声，重重跌回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条黑皮流浪狗，正是不久前来遇到的那只。

看来藏起来的那只鬼不仅仅能操控鸟类。

扛着人的平野璃和高宁继续赶路，前面又有了新情况，地上躺着一个狼狈的人影，血肉模糊的，伤口还在冒血，眼看是就剩一口气了。

“这不牛姐么？”高宁肩头的儿子借助烟花的光亮一眼认出这人。

高宁的脚步慢下来，看向平野璃，眼神透露着祈求和饥饿，不过这里的祈求明显不是对食物的祈求，而是对救人的。

“你要是忍得住，就带上。”没有过多犹豫，牛姐人不错，顺路遇到的话顺手救一下也没什么问题，车里的空间足够多容纳一人。

得到允许的高宁立刻停下来，腾出一只不用的手一把揽住牛姐的腰，扛在另一个肩头处。

高宁的儿子看到近六十多岁的父亲轻松扛着两个加起来二百多斤的人健步如飞，别提多震惊了。

扛着三人的平野璃和高宁继续赶路，沿途碰见不少野猫野狗偷袭，但每次一露面就会被一颗子弹终结生命。最难缠的依旧是在头顶盘旋，乌泱泱一片的鸟类，时不时俯冲下来几只狠狠啄一下，气的高宁直骂。

烦人的鸟叫声和高宁的叫骂声伴随一路，可算是看到自己的车了，五人加快脚步赶过去，一股脑钻进车内锁好门窗。

插进车钥匙，打亮车灯，一个人影不知何时拦在车头几米开外。

“那什么人啊？”

“不知道，但这会搞这出的人，准没好。”

站在车前不远处的男鬼双手叉腰，正要说一些装逼的开场词，车子的引擎便发出轰鸣声，大灯一闪。那白车竟径直冲向自己！

没有防备的男食人鬼狼狈一闪，险些一头扎在车头上。

“去你的！自己玩儿去吧！”高宁见男鬼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摇下车窗探出头大骂。

大好的心情全被其他食人鬼莫名其妙的袭击搅没了，高宁现在很不爽，正好来了宣泄口，抻着脖子大声叫骂，却被平野璃一把薅回副驾驶。

“把车窗摇上去，我可不想有鸟飞进来。”

抬头一看，乌泱泱一片鸟还在车顶盘旋，高宁立刻照办。

车子迅速驶出巷子，在空旷的街道上提速，平野璃要甩掉这群鸟。

“高宁。”

“干啥？”听到平野璃叫他，本能的扭头，却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枪口直指自己。

“老实告诉我，当初生物调查局审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有关于三生教的东西没说？”

平野璃的语气很平淡，枪搭在小腹处，位于后座的人完全看不到前面正在发生什么，可高宁已经冷汗直流。

“天地良心！我知道的都说了！”高宁举起一只手发誓。

“他们呢，对你的事真的只知道一点？”平野璃的眼神向后侧瞥了瞥。

高宁点点头。

想了想，还是将枪收了起来。见状的高宁也是长舒一口气。

落到如今地步的高宁没必要骗她，毕竟后座还有他的儿子和孙子，他知道如果不说实话，那平野璃很有可能做出一些可怕的举动，半年前就发生过这种的事，他可不想再发生一次。

平野璃不太相信是巧合，最近的“巧合”太多了，廖心被食人鬼袭击、除夕夜高宁一家遇食人鬼。

而且，这次的食人鬼应该至少有两个，一个是刚才拦在车前的男人，另一个会血鬼术能操控鸟类和狗的鬼还没有出现。

根据气息来看，这两个鬼的实力都和宾馆围剿行动那次遇到会吐毒的老头差不多，这种实力的鬼，没道理为了一点食物而这么声势浩大的行动，应该是受人指使的。

那这个指示人是谁？三生教？还是沈肃？

如果高宁真的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他也就没有保护的价值了，完全没必要冒着风险派出两个鬼来处理他，按照这种推下去，对方的目标只剩下自己了。

不过不可能是沈肃，自己的实力沈肃多少知道一些，像现在这两个家伙来多少都是送菜而已，那就只可能是三生教想除掉自己，可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行动轨迹专门派人来蹲守的？要知道汇聚这么多野猫野狗和鸟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工作。

看来生物调查局藏着的那位卧底权限挺多啊。

想到这，平野璃眯了眯眼，本来那卧底随便在生物调查局怎么折腾都和她没关系，可今天居然算计到她头上，那可得让他吃点瘪了。

………………

一位老人正坐在桌子旁眉头紧锁，右手握着两颗盘的油光锃亮的核桃，面前是一副象棋棋盘。

“怀叔，这一步棋你都想五分钟了。”桌子对面坐着一名俊俏男子，蓝色背头，正托着下巴打量老者。

“少废话，三儿，别打扰我破局。”被称作怀叔的老人正是之前平野璃重新组建的十二鬼月的上弦之二，怀生义。

“别想了叔，我的炮和车都等着吃你老将呢，没得救。”

“你小子是不用血鬼术耍赖了？”

“唉，你这臭老头可别污蔑我啊，你排老二我傅贤排老三。咱俩有实力差距你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叫谁臭老头呢！原初这段时间不在没人管你，你小子就欠抽了吧！”怀生义撸起袖子就站起来，还顺手偷偷换了个棋子的位置。

“玩不过就动手是吧！”傅贤连忙起身后退。

二人正吵的热闹，一小滩黑色水渍出现在墙壁上，感应到这气息的二人立刻停下来，一脸恭敬的看向那个方向。

很快，黑水表面荡起涟漪，一颗长着触手的眼球爬出来，正中央瞳孔刻印有“零”的字样。

“原初。”二人恭敬的说道。

奇异的感觉在二人和眼球之间建立起来，平野璃的声音竟然在脑海中出现。

“怀生义来北城区找我，我这边有点麻烦，身边有其他人不方便动手。”

“我呢？亲爱的原初，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比如准备一场盛大的告白……”傅贤满脸讨好之意，痴迷的注视着那颗会在脑海中说话的眼球。

值得一提的是，傅贤是十二鬼月中少有几个在得知平野璃真实身份后主动请求转化的家伙。

“不用，你继续忙你的吧。”平野璃无情打断了傅贤，她知道这大情种一旦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

“好吧，听你的，那些廉价低端的词藻怎么配得上你！怎么配得上你我之间刻骨铭心的……”

“停！打住！”平野璃听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叫停：“快点来，不然车要坏。”

“好的，原初。”怀生义点点头，随后眼球化作一抹灰烬消散。

“怀叔，商量个事……”傅贤搓着手，一脸讨好之意。

“不带你！不用脱裤子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怀生义翻了个白眼，他可太了解傅贤了，随后伸手推了一下棋盘内的一颗棋子。

“将军。老子破局了。”

“我靠！臭老头你耍赖了吧！怎么破的！”

“你又叫老子啥玩意！老子凭本事赢你，跟我斗棋？再学几年去吧。”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怀生义推门离开，只留下盯着棋盘一脸懵逼的傅贤。

……

……

公路上，一道白影极速掠过。

紧随其后的，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鸟，队伍拉的很远，足有上千只，而这数量还在继续增加着，沿途的鸟不断加入队伍，偶尔路过的行人在惊呼一声后掏出手机拍下这惊奇的一幕。

“怎么越来越多了？！”高宁扭过头看了一眼尾随在后面的黑压压一片，鸡皮疙瘩都炸出来了。

而且，这些鸟被控制之后完全丧失了理智，全都不要命的追赶，以至于车子根本甩不开，几只飞的快的还能不断攻击车子，不时发出嘭嘭声，后车窗的裂纹也越来越多，眼看是快碎了。

继续这样下去不行，车子撑不住的。

“坐稳了。”平野璃神色平淡，右手换挡，将油门直接踩到底部。

引擎发出极限的轰鸣，强烈的推背感将一车人都紧紧贴到座椅上。

仪表盘显示车速不断提升，甚至连转弯时都未有丝毫减速之意，四个轮胎在漂移中发出刺耳的哀鸣，留下几道黑色印记和焦糊的白烟。

高宁几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死死贴着座椅，手抓车顶的扶手，生怕哪次转弯的漂移把自己甩出去一般。

而开车的那位依旧一脸气定神闲，时不时瞅一眼后视镜。

算算时间，上弦二应该快到了。平野璃已经把这场战斗拖了足够久。

……

……

在一处十字路口，男鬼已经站在这一分多钟了，他在等那辆白色轿车出现。

车子想要返回生物调查局，这个路口是必经之地，男鬼便抄近路在此蹲守。

“小伙子，大过年的不回家，在这等谁呢？”

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男鬼猛地扭头，一脸警惕的后退几步。

说话的是个老头，看起来慈眉目善的，手上握着两个核桃。

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会没感觉到他？

来人不简单，男鬼警惕的观察着对方，却感觉不到一丝杀意。

“老头，少管闲事，回去吧。”

“你们这些小年轻啧啧啧……”怀生义摇摇头，满脸无奈：“怎么都目无尊长呢？”

“少废话，赶紧滚蛋。”

“小伙子，我问你啊。”老人还是一脸柔和，好像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你是不是，要在这里堵原初？”

“原初？什么玩意？神经兮兮的老头，听不懂话吗？”

“唉……也是，你肯定不知道那位的真实身份，我在这还确认什么呢？附近几公里，和你差不多气息的也就还有一个，按照原初的指示，你们正好对得上。”

“死老头！既然嘴巴这么碎，留着和阎王爷聊去吧！”男鬼带起一阵风，下一刻竟出现在老人身边，一记横扫直冲面门，发出噼啪的音爆声，几乎是化作一条黑色的残影。

可令男鬼震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自己的腿仿佛踢到一面厚实的水泥墙，不但没有分毫前进，反而隐隐作痛。

细看之下，自己的腿竟被老人用一只胳膊随意挡住，老人的神色十分平淡。

“不可能！没人能扛得住我一脚！”男鬼满目震惊。

自从他被转化以来，在教会中的地位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以他的实力，放在和他同样被转化的一群人中，也是少数佼佼者，大家对自己的实力十分了解，自认为除了教会中的个别成员，这世间不会有人能超过他们。

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一个老头竟然能挡住他的踢腿！

“你是几阶的鬼？没见过你啊，教主的人？还是祭祀的人？”男鬼看得出来这老头是同类，但也仅限于此，对方是哪一阶的鬼完全看不出来。

“按照你们的分级标准，特级吧。”老人摸摸下巴，给出答复。

如果说一阶食人鬼是拥有血鬼术且能熟练使用，单个外勤组无法处理，那么特级的食人鬼就是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击杀，除非使用导弹等大范围杀伤性武器持续攻击才能杀死的存在。

至少在男鬼目前的认知中，还没有特级的存在，仅有的几个一阶食人鬼也都点的上名字，就连自己这种准一阶都没几个。

“老东西，吹牛这方面，我觉得你的确配得上特级一说。”男鬼笑的前仰后合。

“是吗？那，比划比划？”老人眯缝的双眼微睁，露出一抹精光，瞳孔中刻印的上弦之三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