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雁门郡各县乡前来应募参军的农工士商络绎不绝，阴馆城十八处募兵点也排满了人。在郡府衙，人群进进出出，郑少府在大堂前宣读着个人和家族捐助的军用物资：

“东榆五府：富家捐献粟豆各五十万石，派从军大夫徒弟两百名；郑家捐献骡驴牛大车三千套，草料一千车；魏家捐献豉干盐块儿三千担，醋饼醋布两千担；章家捐献马厩三十处，马匹九千匹；元家捐献刀枪矛弓十万件，羽箭十万枝。东榆五府另共献兵器作坊三十处、仓廪窖藏六百处、驴骡牛马一万头、金银铜铁九万斤、雇佣难民两万人，以助军需。东榆五府又将三万五千名卫国民团勇士交由郡府统领，前去杀敌。南街里巷何府捐献麻布……”

数日之后，被任命为沁山岭校尉的富府大徒弟赖正，统领骑兵一百，步兵三千，东榆五府骑兵六百，于露水消失后来到沁山岭脚下。五名斥候兵探得消息后，派一名往来巡哨，两名回报校尉。校尉赖正得知安全后，兵分三队，跟随向导官取路进发到山顶。向东望去，山下村寨燃烧，远处黑烟遍地。草草安营，兵士刚吃过干粮，还没来得及收起水壶，一名斥候兵来报，说山下有八千多匈奴骑兵，在挨村戮掠奸烧。富田亩请求出战。校尉赖正细问过斥候兵与向导官后，聚集众将商议片刻，下令道：

“先锋将军夜鸣，领骑兵一百，直出岔牛谷，见机斩杀那里的六百寇骑。”

“喏！”夜鸣得令入列。

“左将军幽音，右将军无伤。”

“末将在！”

“你二人各带领步兵五百，分别从北沟和南丘出兵，偷袭那里的敌军营帐。”

“诺！”

“中路将军郝勿。”

“末将在！”

“你带领五百步兵，从棃河坡上山，伏击芦泽乡的两千骑兵。”

“末将得令！”

“后将军富田亩。”

“末将得令！”

“你带领东榆五府骑兵六百，从薪道进入莫林高原，击杀那里的三千寇敌。贼兵骁悍，不可轻敌。”

“末将得令！”

“本校尉带领一千五百步兵和三十匹战马，坐镇本岭北侧五里外的高地苍耳山，以那里为中军大营，指挥兵马御敌救应。众将领宜见机行事，奋勇杀敌！”

“喏！”

众将领依令而去。

富田亩带领六百轻骑，寻路而下，半个时辰来到薪道，牵马走过三里青石山径，进入莫林。军马正走着，忽然听到树林之上传来嚷乱惨叫，富田亩急忙率领军队沿林边大路奔驰而去。军马跑到高坡上，看到远处匈奴军队骑跨战马，拉弓射箭，箭如飞蝗，一箭箭刺倒向南逃命、奔跑在莫林高原上的大群难民，腾空的马蹄不时踏带起草地上的死尸。敌寇的战马鞍前，绑缚着一个个民妇少女；鞍后桥下，塞搭着一具具青少幼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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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将军命令全军扔掉头盔，弃去铠甲。一声呐喊，奋马扬鞭，六百名大成铁骑抽刀出鞘，冲杀奔去。匈奴千骑长蒙明托见到一群人马杀来，连忙快马来到卢屠王冒希勃巴跟前下马，汇报到：

“大卢屠王，西面有近千骑兵杀来，请您号令我大匈奴骑兵火速上马迎敌。”

看到远来的骑兵是一群锦服公子，秀衣弱女，卢屠王仰天哈哈打笑，拔掉脚下农夫

尸体上的一支箭，扔给旁边的右大当户赫连子澈，忍住笑声问道：

“右大当户，练箭的活靶子刚刚用完，这会儿又主动送上来一波儿，真是不玩个尽兴都不行啊。赶紧上马吧，准备迎战捉敌。”

赫连子澈一把接住箭，搭上弓瞄向敌人，又把弓箭都扔在地上开怀大笑道：

“又来送双脚羊和烤鲜肉了，哈哈……末将遵令，这就取来。”

他看到敌人距自己已不到一里之地，便朝向正在从死人身体上搜翻财帛、抽取利箭的众骑兵喊道：

“兄弟们，都装好手里的东西，快快上马，迎战来敌。女人全部活捉，男人通通砍死！”

所有的匈奴骑兵都塞好财务，蹬鞍上马。他们排列好队伍，弯刀出鞘，等待出击。

“兄弟们，抢夺女人去，冲啊！”

两面骑兵纵马舞刀，怒喊狂奔，身后尘土一飞冲天。白刀相接，战马冲撞，六百大成骑兵和三千匈奴贼寇交战在一起。匈奴骑兵因为轻敌，被大成轻骑冲开杀过，彪悍身躯躺了一地。两队军马又分开两处，东西对视。右大当户赫连子澈恼羞大怒，挥刀下令，两处骑兵又冲杀在一起。元家四公子元初阳遭遇右大当户赫连子澈，双方力战，马颈相交，刀刃并戮，四射寒光。正打斗间，千骑长蒙明托右手举刀，照元初阳的后背砍来。四公子微听到背后有人马将近，猛将刀回抽前掷，被赫连子澈斜向下一劈，打落在地。元初阳早已拔出左胯佩剑，俯身左刺，一剑穿透千骑长胸膛，划剑跌落。他再回身战右大当户，已寻不见。原来是十六岁的元府大小姐元若兰见到四哥危险，把右大当户引开了。元小姐驱马跑出阵地，右大当户心里美滋滋的紧追其后。元若兰突然勒马，回身复杀。刀迎三合，贼将回手间，元若兰趁机手压鞍桥，脚踩马蹬，跳上马背，前跃挥剑，劈敌刀插马肚，砍贼首砸孤石。元若兰滚身翻地，爬起来揩掉嘴角鲜血，脚蹬贼头，割下一缕乱发。然后她又捡起来绑在马项之下，冲进战场继续厮杀。

又过了半个时辰，章府大女婿臧路翔追杀五六里，砍掉了最后一个敌兵的头颅。等他带着一匹马回到富将军面前时，看到郑府大小姐郑婷婷提着卢屠王冒希勃巴的脑袋在请赏，大家也已把各处奔跑的马匹追赶收拢在一起。查寻过战场，安置好伤员，从富将军口里得知，匈奴的瘟疫去年夏天已经没有了，大家便分头找寻干草枯柴，割死马烤肉分吃。士兵吃过饭，战马吃过草料，查点人员，东榆五府骑兵战亡一百三十七人。将勇士们贴身衣袋里的遗嘱取出，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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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草盖住他们的面庞。富将军一声令下，一百多个身躯躺进了异乡的泥土里，静静的卧等来生。

搜寻过战场上敌人的乳酪和肉干袋，替换掉折损的战马兵器，富田亩派受轻重伤的两百多名骑兵，带着战马等战利品回中军大营汇报初捷。魏冰雪等八九个公子小姐受了轻伤，但是不肯回去。富田亩心里想，回去也不是万安之地，就同意他们留下继续随军。稍作修整后，富将军便命令军队向芦泽乡进发。

快走三十余里后，看到高原边缘山谷里有骑兵交战，一面大旗上黄底黑字，绣着“大成”两个大字。富田亩看到，恨不得驾马飞越过去。他的向导官引队绕路十几里，大家听到喊杀之声变的越来越近。转到山口，激战的军队赫然出现，大成骑兵被逼的连连后退。不等落后的富田亩发令，扛旗手章楚非直冲入阵。后退的大成骑兵见到新生力量来助战，一个个精神百倍，奋威冲杀。五百多匈奴骑兵见敌人救军至，自己被两面夹攻，便撤退向山坡上逃去。富田亩、魏冰雪、郑含烟七八个人事先已经觉察，斜刺里截住砍杀。背后大成骑兵合二为一，尾追击敌。敌寇已损失大半，不敢恋战，便仓皇左出右逃。章楚非紧抗大旗，追赶左逃敌兵。张含烟等大成军兵驱马赶来，全戮敌首。富田亩正在追击右路逃敌，已斩数人。魏冰雪奋马策鞭，赶超过去，跟随在她身后的几名东榆五府轻骑也从富田亩身旁闪过。马又跑二三里远近，追斩逃敌将尽。魏冰雪和其他骑兵便拈弓搭箭，分头射倒了逃在前方的十几个寇敌。

先锋将军夜鸣安排士兵打扫完战场，给伤员包扎好伤口，在一个小山洞里安葬了战亡的五十多个同胞。埋锅造饭后，夜幕已经悄悄降临。辛苦了整整一天，三百零一名大成骑兵终于可以美美的坐在地上吃一顿饱饭。吃过晚饭后，过了一会儿，哨探小校来报富将军，说离这儿西北二里处有一个小村子，村里已没人，可以在那里歇营。富田亩和夜鸣将军商量过后，就在那个村里驻扎下军马。

随军大夫和富家的几个成员给受伤的士兵们检查过伤势后，大家就沉沉的睡着了。富田亩走出无大门的院子，已是月夜三更，门外小路上有两处巡逻的四名士兵。他看到路对面院子里郑婷婷在看护守卫，院子的茅草土坯屋里休息着几十名女兵。富田亩便走了过去，问候道道：

“婷婷，你受累了，回屋睡一会吧，我来替换你看守院子。”

“不用了，田亩。你也很累了，早点回去睡吧。”

他们两个人又聊了一小会儿，富田亩正打算回去休息的时候，看到西方的夜空中划过几颗流星。郑婷婷激动的用手指着流星划落的地方，说：

“田亩，你快看，这几颗流星是不是落在了咱们老家那里？”

“看着很像是。”

富田亩的话刚说完，听到女兵们住宿的房屋里传出来一阵打鼾声，鼾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

“很像是啊。”郑婷婷低头捂脸，还是没忍住，小声笑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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