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划过，卢子岳借扭身之势，右掌探出，随后手掌蜷成龙爪之形，直扣虬髯之人持剑的手腕。虬髯之人左臂抬起，划一个圈子，将卢子岳的攻势挡在圈外。

屋内狭小，容不得卢子岳多做思量，只有快攻疾击，以求脱身。但虬髯之人却一副闲若无事之状，右手持剑，却并不仗着兵器之利，砍削挑刺，却用左手挡格，身法转圜，在一间小屋之内，飘移进退，将卢子岳迅若暴风的攻击一一化解。

卢子岳心下惨然，知道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又被困屋内，还有非往、妙仪两个高手在身侧，今日断无生理。只怪自己江湖阅历太浅，轻信他人，才落入对方局中。但此时，他却不愿被人轻看，此时，他心中悲愤填塞，不管不顾，使出全身解数，全力猛攻。他自然知道，这般斗法，自己身上破绽百出，此时却全不顾及，势如疯虎，竟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片刻之间，两人早已过了十多招，虬髯之人倏然转守为攻，身形陡然逼前，右手剑前探，此时卢子岳正在全力进攻，胸口门户大开，剑刃直入，直指他胸口，卢子岳却身子向前，迎着剑刃直上，这倒让虬髯之人吃了一惊，剑尖回缩，孰料这一来，自己身前露出了空当，卢子岳不顾一切，一拳击来。这一着卢子岳拼了全力，虬髯之人见势不妙，已无可避，只有撤身后退。此时恰好是身在墙边，后退半步，背已靠墙，“嘭”的一声，胸口被击中。幸而虬髯之人一退之下，化去了卢子岳击来的几分力量，否则把这重重一击生生扛下来，他也未必吃得消。

卢子岳冲上前去，正欲再次厮打，虬髯之人反应极快，右手剑已架在他颈上，随即伸出左手，挡在卢子岳身前说：“停手！”

卢子岳的拳头停在半空中。

虬髯之人哈哈一笑说：“好，功夫不错，还有股不顾死活的狠劲，可造之材！”说罢，撤开剑：“别打了，来，坐下喝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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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辅国拥着熏炉，坐在屋中，面沉若水，一张丑脸，在室内幽暗的光下，愈发显得阴森可怖，仿佛森然庙宇中，一尊面目狞厉的罗汉。

韩文绚恭恭敬敬坐在旁边，在他右手，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古铜色的面庞，棱角分明，一副风霜侵染的模样。这人此时虽坐于席上，周身却仿佛有一股力道灌注，蓄势待发，好像只要有一丝风动，肌肤就会陡然生出反击之力。

李辅国缓缓开言，一字字像沉重无比的石头，被费力地从牙关推出一般：“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

韩文绚说：“是属下无能。”

李辅国说：“你遇到了高手。不止是武功高，智谋上也胜你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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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绚用手指了一下右手边坐着的人说：“属下这次要请陈大侠出手，一定万无一失，这一次王显插翅难逃，必要取了他的性命。“

“你该好好学学谋略，不要徒逞武勇。刺杀之事，一击不中，岂可再击。如今他家中恐怕早已壁垒森严，那晚你的亏还没吃够？护卫他的，不管是些什么人，都不是弱手，那些人若还在周围，你们去那里，谁杀谁还不知道呢。就算得手，动静闹大了，长安城满城风雨，该如何收场？”

“属下明白了，那就这么放过他了？”

“你觉得他遇刺后，为什么说自己被蒙翻，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这我也很奇怪，按说他既然得了便宜，就该大肆张扬，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属下愚钝，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大人示下。难道他已经知道是我们刺杀，慑于威力，不敢继续追查，保命要紧？莫看这些人平日一个个慷慨激昂，碰到掉脑袋的事，一个个都躲了。”

“他都已经杀了我们的人，难道还要和我们和解，盼我们网开一面，这王显也未免天真了点。”

“这……也是……”

李辅国冷冷看了他一眼，眼光转向他身边的陈岸，问：“你觉得事怎么回事？”

陈岸说：“我初来乍到，不太了解此间事，不好妄加评论。”

李辅国说：“你已经听到很多了，说说无妨。”

“这……属下想法未必周全，我以为，王显不愿声张，是因为不想引出背后的人。”

“背后什么人？”

“以属下之见，一定是有些人在暗中协助王显，而这些人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因此王显才没有声张。因为一旦声张，也许就不得不露出这些人的踪迹，否则难以自圆其说，所以他才噤若寒蝉。“

“不错。”李辅国点头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怀疑背后有人在协助王显，而这些人事先获悉我们正欲对付他，才出手相援。”

韩文绚说：“的确，王显恐怕没这么高的手段，自监视以来，我看手下也没什么高手。”

李辅国厉色说：“这才更危险，也许有一群危险的人在身后窥伺我们，也许他们在我们内部就有眼线。。若只是凑巧碰上他身边有高人，那他杀了我们的人，就不会如此行事低调了，就算明知查不出什么证据，也定然要闹得满城风雨，甚至告到圣人那里。他是怕背后的秘密藏不住，也许，背后还有人在教他。”

陈岸这时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确实不知道此事。也许真的有人用蒙汗药麻翻了他。但不是害他，而是救他。“

韩文绚问：“何以见得？”

“不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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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里侍候他的那个女子也被麻翻了吗？很可能两人是一同麻翻的，否则有何必要麻翻那个女子？可能在青楼中，就已下药，然后，又将王显扶上车去，送他回家。之后在路上又杀死了我们的人。可能从头至尾，王显都蒙在鼓里，这些人可能并不希望王显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只是在暗中保护。“

“不，”李辅国说：“王显一定知道此事。今早，王显已上表辞官，我已代表圣人，恩准了。他这是要逃，所以他就算真的被人麻翻过，他事后也是知道此事原委的，有人向他通过消息。更可能的是，他们麻翻那女子，只是为了不让她碍事。”

“果然，他是想逃，”韩文绚嚷道：“这次我在路上，多派些人手，将他全家杀光！”

李辅国看了韩文绚一样，没有说话，却转向陈岸：“你以为该如何做？”

陈岸说：“属下以为，可以派人先盯住，提防他乔装易容逃走。如发现他要离开，就派人盯住。”

“不错，要在路上动手。”韩文绚恨恨然道。

“然后呢？”李辅国问陈岸。

“路上杀了他，倒无所谓，但王显生死无关紧要，我等出手，目标并不在他。“

“那在谁？”韩文绚不解。

“我们要看他身边有没有人在暗中护卫，我们可以截杀王显，若那些人不出现，王显也就难逃一死。若那些人出现，我们重点却不是要王显的命，而是抓住那些人，挖出他们的底细。看究竟是多管闲事的江湖人，还是背后有更阴险的人暗中指使。”

李辅国盯着陈岸，扫视良久，转向韩文绚：“你这次荐举的人才不错，以后在‘鹰旅’，陈岸就是你的副手了。你要掌管金吾卫，不好经常露面，‘鹰旅’外面办事就主要交给陈岸吧。“

说罢，又转向陈岸：”以后，有重要事，你可直接向我禀报。早听说你武功卓越，纵横河朔十余载，看来不光是武功超群，脑子也不错。今后你和韩将军鼎力合作，前途自然无量，只要你跟紧我，未来这江湖，自可任你驰骋！这次王显的事，就交给你办了。“

李辅国转头问韩文绚：“金吾卫的活口还在吗？“

韩文绚说：“已经永远说不了话了。”

“京兆府那边有交待了？”

“弄了几个盗贼，杀了，已经交给池岳昆了，顺便准备了点证据给他，足够他请功的了。”

“这个池岳昆滑头的很，但倒是会审时度势，可用。”

韩文绚凑上前来问：“真要让他顶替王显的位置？”

李辅国说：“不管是谁，只要按我说的做，我答应的事，决不会食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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