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吉隆考德广场人潮涌动，无数鱼人受好奇心所驱使，赶赴广场一观“鱼人空手道舞”的真容。白桦随尼普顿王夫妇站在高台之上，借着五光十色的明珠之华将鱼人们或兴奋，或痴迷，或不屑，或阴鸷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不由生出感慨——高台的风好大。

他蜷缩着身子，很想抱怨一声海底竟然也会有风这种玩意。但又想到连蓝天白云都有，风什么的也就不算奇怪了。

台下人头攒动，苦命的三王子翻车星继续充当起领舞的职责，率领护卫军们手把手教学广场舞。侍女们穿着单薄性感的服饰，轻声细语地尽量维持着场中的秩序——白桦这一手让尼普顿王夫妇很是不解，可如今这么一看，效果还真不错！

但侍女们或许能安抚普通群众，却不可能阻止贵族们安排的搅屎棍。很快，广场中多处地点就发生了推搡和踩踏事件——无论尼普顿王出于什么目的推行全民练习鱼人空手道，让地位地下的平民和奴隶们获得强大的力量都不会是贵族们想要看到的。哪怕这次所谓的“鱼人空手道舞”只是夸夸其谈，他们也不会允许任何一点可能发生。

这自然是预料之内的情况。白桦顺着乙姬王妃的指引打量着那些满脸戾气一看就是刺头的家伙不由失笑——就算来捣乱，也别把自己坏人的身份写在脸上啊！你们这样就显得这场博弈水平很低。

“阿姨，还是要麻烦你出面了。”白桦紧了紧大氅，入冬了天气的确难挨——明年也快到了啊。

“小白桦这么说，倒显得我们对鱼人岛没有那么尽心尽力了呢。”乙姬王妃笑着打趣了一声，带着侍女下了高台。

霍迪琼斯此刻心情很不美丽。自小在先辈们的仇恨中长大的他，一向视人类为低劣的物种，鱼人的生死大敌，因此在听说了白桦的到来之后，他一直对其虎视眈眈，想要寻找机会将其杀死。可惜白桦太过谨慎，不是和尼普顿王夫妇共商国是，就是和三位王子促膝长谈，就连睡觉，也在尼普顿王的示意之下以“教导”之名和大王子鲨星住在一个寝宫，这让他根本无法下手！

“都怪那该死的乙姬王妃！”霍迪琼斯暗恨。在他看来，要不是愚蠢的乙姬王妃执意要促进鱼人和邪恶的人类和平共处，人类根本没有借口登上鱼人岛这片净土！就是因为这可笑的政策，害得她们要和人类呼吸同一片空气！一想到这里，他就几欲作呕。

更令人感到愤怒的是，那个可恶的人类小子竟然将鱼人岛至高无上的战斗招式——鱼人空手道改编成了这种不伦不类的玩意！这简直就是对鱼人空手道和鱼人的亵渎！是万死莫赎的罪孽！那尼普顿王和乙姬王妃竟然还兴冲冲地大力推广，并且让自己这种鱼人精英来守护那个人类小子的成果！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在阿龙前辈也看这家伙不爽，早早制定了策略要给这可恶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甚至直接将他送进监狱塔！呵，只要他进了监狱塔……霍迪琼斯歪嘴一笑，獠牙露出幽幽寒光。

侧方骚动渐弱，霍迪琼斯收起獠牙，举目望去——原来是受人敬仰的乙姬王妃冕下亲自下场安抚众人。他盯着那道瘦削的背影，用强大的毅力遏制了自己的杀心。

现在还不是时候！尽管他早就想将这个实现他理想国的最大阻碍除去，但此时动手只会将自己也葬送进去。阿龙前辈已经答应过我，并联系到了绝佳的替罪羔羊，只要等到那些替死鬼到达……

“喂！收队了！你还杵在这干嘛呢？”身后传来呼声。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的霍迪琼斯猛地回神，下意识举起手中的三叉戟回身捅去。

“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格外地清晰。霍迪琼斯看着战友带着错愕与惊恐的表情缓缓倒下，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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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注意力。之前虽然有骚乱，但就算贵族们授意，底层的执行者也不敢在吉隆考德广场公然伤人。可没人想到，捣乱的没出大乱子，国王军收队的时候却闹出了人命。

“快救人！”这时候尼普顿王也不能看戏了，当即下场指挥军医对那名士兵进行急救措施，并沉着脸走到霍迪琼斯面前：“霍迪琼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霍迪琼斯满脸无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失神，然后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于是下意识做出了防备的动作……”

“防备？你在防备谁？又为什么需要防备？”白桦跟在尼普顿后面质问，“这里是鱼人岛，吉隆考德广场，在场的各位除了我全是你的同胞，而你身为一名国王军士兵，就算场中有捣乱的家伙肯定也找不到你身上。你的战友仅仅只是拍了一下你的肩膀，事先也向你喊了一声以做提醒。本该恪尽职守将注意力放在场中骚动的你，为什么会做出如此过激的反应？你心里有鬼！你在计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杀了身后的人，是你担心计划被察觉后的第一反应！”

白桦言辞凿凿，掷地有声，将霍迪琼斯说得瞬间哑口无言。

“小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就在这时，心里暗骂霍迪琼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阿龙走上前来，替霍迪琼斯开解，“众所周知，霍迪琼斯是一名优秀的国王军士兵。服役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差池。为何偏偏在今天闯了祸？一定是有外界的因素干扰到了他。那么，今日的吉隆考德广场，或者说，今日的鱼人岛，较往日有什么区别呢？我想，最大的区别，就是多了你这个人类的存在吧？霍迪琼斯还没说些什么，你就口若悬河说了这么大一堆构陷他的话，让人很难不怀疑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曾经有过摩擦，你这是在公报私仇啊！”

这都能甩锅到我身上是吧？白桦差点给气笑了：“公报私仇？阿龙先生的意思是，是我指使霍迪琼斯向自己的同胞挥动武器的？还是说，是我的存在让霍迪琼斯起了杀心，恰好这位可怜人在他起杀心失神之际唤他，这才让脑子里都是如何杀死我的霍迪琼斯失手伤害了他？如果这样都能怪罪到我头上来的话，那我只能叹服鱼人岛的法律了。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样说来，我对一个女孩心生爱慕，在幻想和她的美好未来时另一个女孩突然闯入，我一时兴起冒犯了这位女孩，那承担罪责的该是我爱慕的那个女孩，对吗，阿龙先生？”

“强词夺理！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你自己控制不住你的下半身！与你爱慕的女孩有何关系？”阿龙冷哼一声，“而霍迪琼斯起了杀意，追根究底，难道不是因为你？”

“那霍迪琼斯控制不住想杀我的心思，和我有什么关系？”白桦笑了，“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他的亲朋，甚至是鱼人岛的事，之前更是连他是谁都不甚清楚。他无缘无故，不，仅仅是因为我登上了鱼人岛而对我起了杀心，追根究底，需要怪罪的难道不是那些诋毁诽谤人类，鼓吹种族对立，树立种族歧视以从中获利的家伙吗？”

图穷匕见了！这个米格尔家的小子果然来者不善！妹妹说得不错，他太危险了！阿龙盯着眼前这个面露微笑的小子，半是忌惮半是满意。

而此刻，吉隆考德广场已经因为白桦方才那一番话再度陷入嘈杂。大多数鱼人都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是啊！什么时候，鱼人和人类开始走向对立的呢？

“那！哪些人会这么做呢？他们又要如何从中获利呢？”尼普顿王准备好的托开始发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白桦无视了身前的阿龙，借着广场的扩音喇叭说道。

“获利的方法很简单——垄断！种族对立一旦形成，大部分民众就会自然而然地疏远厌恶人类，长此以往，鱼人岛就会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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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世界断绝了往来。可鱼人岛的大家需要生活，而鱼人岛的各种物资产量根本不足以满足大家的需求，那这些物资从哪儿来呢？自然是这些人从人类世界运送过来。而由于他们是这些物资在鱼人岛唯一的供应商，哪怕开出天价，大家也必须购买这些生活必需品！这，是第一层——商品的垄断！”

“第二层！是货币与价格的垄断！许多大家日常生活中常用常见的物资，他们不敢开出太离谱的价格，一来大家都对这些货物的价格有一个心理预期，超出这个预期，大家肯定不会选择购买，而是会让尼普顿王陛下为大家主持公道；二来，价格太高昂，大多数人也买不起。但是！一些人类特有的，鱼人岛的大家很少见识过的稀罕物件，却可以卖出远超自身价值的价格，压榨那些手里有些余钱，想挥霍一番的同胞们！更有甚者，那些人专门造出一种只在鱼人岛流通，他们想造多少就能造多少的货币！用来交换你们的劳动果实！你们想要将这些货币换成物资，就必须在他们名下的商城里购物！而这些货币，放在鱼人岛以外的地方，一文不值！”

“还有第三层，更令人感到愤怒与痛心的事——鱼人奴隶的垄断！大家都知道，鱼人街中不乏海贼与捕奴人，他们游荡在各个阴暗的角落，伺机抓捕我们的同胞，运送到我们头顶的香波地群岛贩卖！先不谈这些家伙如何潜入海底进入鱼人岛而不被士兵们发现，又如何一路从人鱼海湾走到鱼人街。大家知道，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捕奴人前仆后继吗？因为昂贵！因为稀有！人类有猎奇心理不错！但大海之上，除了鱼人和人类之外，并不是没有其他种族。不客气的讲，毛皮族的奴隶一个只要十万贝利，而鱼人，尤其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鱼人，甚至可以卖到五百万！为什么？因为毛皮族依然活跃在大海上，而鱼人们，却因为某些别有用心丧尽天良的家伙和大海隔绝！他们根本不是在保护你们！他们是在圈养你们！”

白桦无视掉途中时不时传来的惊呼，一口气说完三层垄断，顿时产生一种酣畅淋漓的爽感。

他相信，凭这一番话，绝对能在鱼人岛，不，这个大海上任何一个地方引起轩然大波！

只不过，就在他得意之时，远处突然飞过来一个黑点，明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死物，却如游蛇一般在人群中穿梭，避开一个又一个目标，朝着他奔来！

“小白桦！小心！”好在不远处的尼普顿王一直小心戒备着，察觉到危险之后及时出声提醒。

只可惜他太过高估了白桦。后者虽然在居鲁士手下练了这么久，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实战，剑法什么的都只是刚入门的花架子呢，更别说什么临场反应了。面对呼啸而来的暗器，白桦只觉得浑身无力，双腿根本不听使唤。直到最后一刻，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死亡的恐惧，让他往右迈了半步，可那暗器却也深深刺进了他的左肩。

痛！剧烈的痛楚刺激着他的神经。不同于练剑时的酸痛，那种感受到血液流失的疲惫感与血肉筋膜被绞断的破碎感齐齐涌了上来。两辈子没受过这种伤的白桦哪里挺得住？当即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嘁！失败了啊！”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范德戴肯九世束了束礼帽，“不过把他打晕，也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我收取一半的报酬不算过分吧？”

“一半？”一旁的矮胖鱼人捻了捻须，神色冷然，“没有杀了他，你也敢向我索要赏金？范德戴肯九世！别忘了！是谁给了你这颗恶魔果实！又是谁为你编造了这个身份，让你从一个鱼人街底层小混混摇身一变成为了贵族后裔！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你也配和我提条件？我看，你妹妹的命，你是不想要了！哼！”

矮胖男人拂手而去。留下范德戴肯九世依旧半举着右手，良久才握成拳头，角落里响起指节爆裂的声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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