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婷把车停在设计公司的广场前，就扭动着苗条的腰身，走进了李仁翔的办公室。

“你怎么又来了？”李仁翔问。

“我昨天跟你谈合作的事，你说好想想的，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你想得怎么样了？”

李仁翔很淡定地笑了笑：“我可能还是要说一声抱歉。不是我李仁翔不爱钱，而是我更珍惜与胡教授之间的友谊。”

袁婷不解道：“你扯哪儿去了，这跟胡教授有什么关系？”

李仁翔道：“当然有关系。你想啊，你本来已经定下了，是要跟胡教授进行业务上的合作的，但中途却变卦，又转到我这边来了。如果说我答应了你的要求，跟你进行了合作，那么胡教授会怎么想？他会是怎样一种感受？他肯定以为是我李仁翔出卖了他，劫了他的财路了。你让我以后如何与胡教授共事呢？很难受的。”

袁婷爽快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重新作出决定，打算与你们两位大师同时签约。虽然这样一来，我们前期的资金压力会加大，但从长远来看是完全值得的。”

没想到袁婷会这么玩，这让李仁翔有点措手不及，他上面的理由是他想了一夜的成果，蛮以为有理有据，入情入理，可以很顺利地推掉与袁婷的合作，不料袁婷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似的，提前来了个釜底抽薪。

李仁翔陷入了沉思，一时没有表态。袁婷则从她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李仁翔的桌子上。

“这是新拟的合同文本，请过目。”

李仁翔淡淡一笑，当真翻阅起来。

“合作期限呢？总不可能无限期合作吧？”李仁翔似乎发现了合同中的纰漏。

“直到你结婚的那一天，合同自然终止。”说时，袁婷那火热的大眼睛贪婪地注视着李仁翔，这热烈的眼神，换作一般男人，骨头早就酥了，可李仁翔全身上下都免疫，依旧气定神闲。

“袁老板，”李仁翔直接在称呼上就对双方的关系作了定位，“说好生意归生意，不牵涉感情的，你怎么忘了？”

“谁说我牵涉感情了，是你问我合作期限的，我给出了我心目中的期限，你有任何不满，可以提出来啊。”

“你跟我谈合作可以，前提是合同必须一年一签，中间任何一方对另一方有所不满，都可以随时解除。”

李仁翔这是被袁婷以往的行事风格给吓怕了，但另一方面，袁婷所给出的合作的经济利益，也深深地诱惑着他。艺术家也是人，也有平凡的一面，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件都少不了。虽说李仁翔作为公司老总收入已经相当可观，但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啊，钱都自已找上门来了，你要拒绝它，比拒绝爱情还难。

所以，既要赚钱，又要避免袁婷通过商业合作束缚住自己的自由，因此，一年的期限对于李仁翔是很好的选择。

袁婷稍作沉思后，也欣然应允。对她来说，人接触上了，可以正常对话交流了，前期的计划便算实现了，至于后期如何彻底征服李仁翔，慢慢来呗，只要李仁翔重新走进自已的领地范围之内，何时下口，如何下口，那都是狮子说了算。

于是，在顺利签完合同之后，袁婷便也像白云一样飘走了。

袁婷和周可怡就像传说中的狼和狈，一个出现了，另一个不知怎么的，也总是跟着出来了，就跟事先打好了招呼似的。

但这次与别次不同，两人一个出一个进，间隔时间较长，因此并未在半路遇上。

不管跟李仁翔如何熟识，周可怡进入李仁翔的办公室前是必定要敲门的。直到李仁翔说“进来”，她才轻轻转动门把手，安安静静地进入。

周可怡身上的书卷气很浓，当然，你硬要说学生气似乎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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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她的气质是娴静而文气，加上清秀的容貌，雪白如宣纸般的肌肤，让她如出水芙蓉，无须香味扑鼻，而观者已然陶醉。

“你可真是来去匆匆啊，这么快就从老家回来了？”李仁翔问。

“是啊，呆在那儿也没事干，只会妨碍父母干活。”周可怡道。

“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严重吗？”

“要是严重，我今天会出现在你面前吗？”周可怡就压根不能使用“反问”这种修辞，一用“反问”，她就脸红。

“那就好，你要是不来，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了，”李仁翔指着他前面的沙发，“坐着聊吧，反正我早上也不忙，我们可以慢慢聊。”

周可怡看了沙发一眼，挑其中一把坐下了。

“是不是袁婷来过？”周可怡的神情忽然警觉起来，好像斑马听到了来自遥远的狮子的吼声。

李仁翔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诧：“怎么回事，难道说你们两个又半道碰上了？”

“没有，哪有那么巧，还能天天碰上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袁婷来过的？猜的？”

“香水味，”周可怡深深吸了一口气，“除了袁婷，恐怕全中国都没人敢喷如此浓烈的香水。我熟悉这种味道。”

李仁翔道：“你们女人就是敏感啊。我一直坐在这儿没动过，怎么就闻不出来？”

“你那是慢性鼻炎，塞的。”

李仁翔哈哈大笑。别看周可怡文文静静的，偶尔爆发的幽默感也能令人耳目一新，这一点倒跟林黛玉有几分相似。

“你妈到底是什么病啊？兴师动众地把你叫回去。”李仁翔问。

周可怡道：“我妈其实没病，她是装病，目的是把我骗回去相亲。”周可怡的头低了下来，只是偶尔又侧着仰起头，瞟上李仁翔一眼。

“是这样啊，”李仁翔道，“我记得三个月前你妈才安排过一次相亲啊，你跟家里还吵翻了。怎么这次她又故伎重演了，她就不怕你与家里决裂啊。”

周可怡道：“也不完全怪她。当初我要读研究生，是违背了家里意愿的，读书的钱也超出了他们的预算，但他们最终还是让我读了，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因为读这个研究生而耽误了找对象。我也答应过他们，读研期间会找好对象，然后研究生毕业就结婚。加上这次的相亲对象是我大舅妈介绍的，听说条件很好，他们生怕我错过这好姻缘，所以不惜以生病来骗，我不怨他们，真的。”

李仁翔道：“那你怎么打算，真的要去相亲吗？”

周可怡道：“不会了，我拒绝了，但这次挺不过去了，只好把你讲出来了。原本我们俩是约好的，要等我毕业后才公开我们的关系，请原谅我提前了。”

李仁翔的嘴巴在半空中张着，两只眼珠都停止了转动，要不是空气还在两个鼻孔间进出，这人究竟是肉身还是蜡像，估计就分不清了。

然而李仁翔也仅仅是被周可怡的话给震住了，脸上并无怒意，实际上，幸福与喜悦之情倒是渐渐地浮现出来了。

“也好，也好，”他说，“早几天也没什么关系，那么，你的家里是什么反应呢，他们能接受我吗？”

周可怡见李仁翔开心，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总算落地，表情也不像进来时那么凝重了。

“我可是结结实实地把你夸了一顿，我爸我妈还有我姐，都被我说蒙了。我妈一开始还不服，搬出被我拒绝的那个小老板来吓我，说他年收入有五六十万，你怎么跟人家比？我说你上个月一张画就卖了两百万，公司的产值也破五千万了。”

“然后呢？”李仁翔的眼睛满怀好奇地大睁着。

“然后她们就把我大舅妈给忘了。”

“哈哈哈……”李仁翔再次被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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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的幽默所感染，发出热烈而爽朗的笑声。其实他以前就是个爱说爱笑的开朗的人，只是近段时间以来，家中诡异离奇之事频发，才使他忧郁了下来，也只有在周可怡面前，他焦虑的灵魂才重新变得生机盎然，而周可怡也只有在李仁翔身边，才会难得地展现她活泼风趣的一面。

“要不今年过年我就去你家一趟，见见二位老人，还有你姐姐吧。”李仁翔郑重道。

周可怡道：“好。我也是这样跟他们讲的，说有可能过年就会带你回家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周可怡的眼睛闪着泪花，但那不是因为痛苦，那是欣慰与幸福。

“你过来，到我这儿来，”李仁翔温柔地喊，“怎么，还害羞啊？”

周可怡的脸又红了，头也开始发晕，但爱情的魔力怂恿着、鼓励着她，已使她不由自主。她从座中站起，缓缓地又充满期待地走到李仁翔的面前。

“靠近点，干嘛离我这么远，”李仁翔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而有富有磁性，像播音员似的，“你听好了，现在我不是以老板的身份在跟你说话，而是以你的恋人，你未来的丈夫的身份在跟你说话。”

周可怡顺从地点了点头，笑容如春花般绽放着，她挪动步伐，一点点向李仁翔走近，一缕淡淡的幽香飘过李仁翔的脸庞。

这幽香是发自天然的女性的身体，与袁婷那满带着风尘味的浓烈香水完全不同。李仁翔醉了，他的灵魂好像都离开了躯壳，飘到了空中，那样轻盈，那样灵动，那样欣喜。

周可怡的头娇羞地低垂着，眼睛不敢与李仁翔对视，因为这双眼睛，毕竟曾以老总的身份，严厉地瞪过她。现在身份转换了，但对于上司的尊崇，和对于偶像的景仰，一时还难以改变。

李仁翔依然坐着，叉开双腿，露出空当，轻轻将周可怡拉了过来，让她贴近自己。然后，他的双手互相交叉，环住了周可怡的腰身。

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得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他们默默地保持着这组姿势，没有说话，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完全沉浸在浓浓的令人晕眩的爱意里，不可自拔。

而就在这柔情蜜意的沉醉时刻，一阵重重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李总在吗？”是女性的声音。

“谁啊？”李仁翔吼了一声。周可怡则赶紧从李仁翔的包围圈中抽身出来，站在一边，紧张地喘着气。

“凌欣童。”门外的女人报上了姓名。

相对于周可怡来说，凌欣童算是老员工了，两人也是校友，只不过凌欣童没有继续读研深造，大学一毕业就面试进入李仁翔的公司参加工作了。

“李总，我走了。”周可怡向李仁翔微微一鞠躬，又向刚刚进来的凌欣童微微一点头，也不等李仁翔发话，便惊慌失措地跑出去了。

李仁翔对于凌欣童的到来很不高兴，因为她惊扰了自已与周可怡的美梦。

“你有事吗？”李仁翔问。

“李总，我是来还书的。”说完，凌欣童便将手中的书递给了李仁翔。

李仁翔一看书名，正是自己前些年写的《松溪道人评传》，那是前不久李仁翔借给凌欣童看的。

要是平日，但凡有员工看过他写的著作，他必定会问问他们的读后感与心得，但眼前他正为凌欣童的闯入而生闷气，当然也不再关心书的事了。

“书放着吧，还有其他事情吗？”他问。

“没其他事了，李总您忙，我走了。”

“把门带上。”

这也是李仁翔的口头禅，是跟起头的那句“谁啊”配对使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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