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有趋光性啊。」

医生说。

宋曼痛得睁不开眼睛，整张小脸埋在隋浅微的胸前，泪水不停地往外淌。

「你再试试，慢点把眼睛睁开。」

医生挥挥手，叫护士把窗帘挡一下。

宋曼一边流眼泪，同时小心翼翼眯缝起来，先左眼，后右眼。

模糊的光感透进来，虽然很吃力，但比起之前那种近乎崩溃的漆黑，已经让她提着的心更加紧张不堪。

「曼曼！」

隋浅微捧着她的脸，激动道：「能看到是不是，能看到么？」

宋曼眨了几下眼，光感消失了。

灰白的图像模糊成影，从一开始不受控制的闪现，渐渐趋于静止。

「好像……可以了。」

宋曼点点头。

医生说：「应该是间歇性失明。」

「太好了！」

隋浅微一把抱住宋曼。

这半天她紧绷着情绪，不敢哭得太放肆，怕宋曼受不了。

「曼曼！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暂时的！你可吓死我了！医生医生，她是不是属于精神上的状况？好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你也别太乐观。」

医生查看了宋曼的两只眼睛，随后翻了翻病例。

「她这可不是精神上的，也不是大脑视觉中枢的感应问题。纯粹是眼球本身的毛病。」

听了医生的话，两个姑娘的心一下子又提得离地千里！

「你这之前就有色弱和视弱得病症，现在又怀孕了。妊娠期体内得激素变化，不排除会加重这方面症状。」

医生一边看，一边摇头：「而且，我看你半年下来，第三次怀孕了？」

宋曼攥着隋浅微的手，只顾点头，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之后月份大了，万一再有些妊娠肝损，或者是高血压，甲状腺激素水平异常等，会不会有影响也难说。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产科医生，所以这个情况，估计要安排一次会诊才能有结论。」

医生说：「但既然你现在能看见了，先把心情放松下来。注意下用眼卫生，我们会诊之后的结果会尽快反馈到你。」

「医生，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宋曼紧张，隋浅微也紧张。

「能，能不能尽快安排，无论是专家还是特需，多少钱都行。」

「这不是钱的问题，也要看其他大夫的时间。总之你这个情况确实挺复杂，我们会尽力优先的。」

医生说完，站起身离开。

隋浅微坐在床边，搂住宋曼的肩膀：「曼曼，别担心，能看见就好。我就知道老天不会对你这么不公平的。」

「可是浅浅，医生的意思我听起来好像是要——」

「呸呸呸！」

隋浅微赶紧打断她的话，「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坚信宝宝会好好的，它一定会很坚强地来到你身边的！」

「浅浅……」..

宋曼眼圈一酸，又是一阵黑白眩晕。

她吓得忍不住缩成一团，强忍着不敢再流泪。

从现在开始，哪怕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像在渡劫，她也只能一个人咬着牙坚持下来。

这个从在肚子里形成心跳就不受父亲待见的小可怜，它也一样……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妈妈了。

宋曼明白，她必须坚强起来。

明天就是大年夜了。

原是阖家欢乐的好辰景，却只能在医院度过一个难忘的除夕夜了。

宋曼说，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哥哥苏云岸解释。

「就说我带你一起去外地的海岛度假了。」

隋浅微说。

「你哥应该不会怀疑吧？」

「我不知道……」

宋曼觉得这个说法未必立得住脚。云楠不在了，苏云岸手术才两个多月。

这是他们兄妹两个第一次单独过年，自己一声不响就把他一个人留下，怎么都说不过去。

隋浅微想了想：「可是，你也不可能一直瞒着苏云岸的吧？」

「是，我不说，傅生言也会说的。」

宋曼低下头，双手攥着被角，心里又是一阵五味杂陈。

「我哥要是知道自己的心脏是童雪的……」

宋曼不敢想象，她不知道哥哥会以什么样的状况去面对这血淋淋的真相。

他会自责得要死，他会恨不能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祭出去，以换傅生言的原谅……

「浅浅，你……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先帮我瞒住我哥？」

「要不，我们找檀姐帮帮忙？」

隋浅微想到了萧檀，眼下也只有她能依靠了。

秦豪听吴妈说，傅生言在房间里跟傅心影和韩瞳他们几个谈了两个多小时。

这会儿人都走了，他才刚刚睡下。

身体的病痛，精神的崩溃，心里的折磨。

接下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即便自己作为左膀右臂跟了他这么多年，也很难跟上傅生言的思路。

「傅少，明天就是大年夜了。您是打算……」

秦豪敲敲门，进去。

「回老宅。」

傅生言靠在床边，脸色依然差的要命，但精神已经强打了几分。

他将工作用电脑平放在身上，双手机械地敲击键盘。

仿佛有着极度明确的目标，却又极度不明确，自己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可是太太她……」

唰的一记眼刀被狠狠砸过来，秦豪微微停顿了一下，赶紧改口道：「宋小姐。」

「结婚都能离婚，谈恋爱不能分手么？」

傅生言觉得讽刺，难道事到如今，还要在乎自己没有带宋曼回去过年，傅家的长辈们怎么想？

「不过……你帮我随便找个女人带去也OK，老太太承诺三个亿的礼金，不要白不要。」

「傅少，这……」

「听不懂？」

傅生言抬起头，目光深深一厉。

「你是觉得，这件事做起来有难度，还是做起来不地道？」

秦豪咬牙，犹豫，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傅少，您不能这样。这……这太离谱了。明天就是大年夜了，再说我现在也没办法去找什么替身。」

「随便从街边上拉个女的，两条腿的很难？再不济，无家可归的卖火柴小女孩……也能凑合吧。」

啪一声，傅生言扣掉笔记本：「另外通知一下他们几个，过年期间，所有的假期娱乐都取消。随时等我消息。」

他要让整个申城都知道，傅家是因为有他傅生言才能称之为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