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边城。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体育馆已显老旧的窗户上，到了馆内又仿佛拐了几个弯一样地铺满了，游泳池地面上斑斑点点，很是暖和。

游了不到三十分钟，李成梁从游泳池里爬出来，又去尿了一把，今天都尿三回了。

难得到泳池来一趟，居然没什么人，李成梁游得很兴奋，但是这突然的尿意增多，算怎么回子事？

出门不远，就是中医院。他觉得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医生，我游泳了三十分钟分钟就去了三次厕所，这什么个情况啊？”

“你在哪里游的？”医生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李成梁，把舌头伸出来，还搭了搭脉。

“就那边那泳池，见了鬼了，平常都不这样。”

“有没有喝水？”

“到现在没喝过水。”

“年轻人，这是因为水温相对你的体温要凉一些，外寒入侵，体内不适，阳气不足，所以憋尿了。”

“阳气不足？我他妈二十岁一小青年”李成梁顿了顿，“对不起啊，我二十来岁，怎么会阳气不足？”

“这个阳气不足，不是你肾气不行，是体内阳气不适应外部的温度，其实啥事没有。”

“阳气不足？”

“阳气不足!”

“啥事没有？”

“啥事没有！”

李成梁一脸轻松地走出医院大门，回家看电视去了。今儿个，nba总决赛第五场。看nba球赛，那才是真正的篮球比赛，人家一分钟真能掰成60秒来用，还不只60秒。一球定乾坤，让你提心吊胆，这才叫技战术水平。

球看到一半，两边球员动起手来了，场面有点火爆。

“这帮百万富翁真他妈不像话，当着全世界人民打架。”

李成梁的爸爸，老李头有些失望地端起茶缸子，换茶叶去了。李成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兴趣正浓。

“你说，今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底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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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有个信啊？”老李头不识时务地添了句话。

“爱啥时候啥时候。”

“你怎么这么说话，这可是你一生的赌注！”

“我现在的赌注是3:3还是4:2，还有没有下一场。”

“你个小兔崽子，你上学晚，都20了才上高三，你要不考个好大学，老子将来靠谁去？”

“爱靠谁靠谁。”

一卷卫生纸飞过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脸上。

“爸，”李成梁一点也不急，“你也忒认真了，这不刚刚填完志愿吗，看把你给急的。”

“老来无靠啊，还是生个闺女好”老李头转身进了厨房，嘴里嘟嘟囔囔“现在说那什么招商银行，建设银行，有个闺女还能进钱。。。”

边城是个边陲古城，也是个小城。

李成梁就在这里的沿河巷长大，与所有的同龄人一样，赶上的都赶上了，没赶上的都没赶上。唯一的不足，就是上学晚了一点，人家20都上大学两年了，他还刚读完中学。

在家里，父子俩向来是亲密无间的，没有一般父子那种距离感。李成梁的母亲在一家小学教书，老李头在国企上班，这个小家还算小康，算是中国绝大多数城镇普通居民家庭，一年下几次馆子，闲时买几个边城古城街道上的烤豆腐泡，没啥大事，也没啥小事，日子就那么过，家里7点钟准时响起新闻联播，过年了来几串鞭炮。

用李成梁的话说“嘴里淡出鸟来”，偶尔的几许精彩，比如nba的比赛，才能让他找到一丝快感，“那才是有战斗力的生活。”

让老李头纠结不已的大学志愿，李成梁好像漠不关心。“中国就这样，哪的黄土不埋人啊，选来选去，还不是过日子。上了十几年学，还要上大学，而且要花很多钱上大学。考得上就去，考不上拉到。”

老李头不这么看，上大学那叫知识改变命运，呆在小城里哪有出息？自己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恢复高考的时候基础差，没考上大学，儿子一定要考上去。而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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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要去个全国闻名的大学，那不但老李家祖坟冒了青烟，将来一家人也有了着落。

父子俩在这上面交锋已久，老李头更是整夜地趴在桌面上研究中国地图，从河流山川水系，到文化风土人情，到国内国际知名度，最终确定了两所名校，还怕儿子考不上，又费劲选了几所差一档的大学，所有的分析工作重头来过，用老李头的话说，“一辈子就种这么一茬庄稼，我给你上了双保险。”

李成梁的大学通知书终于来了。

老李头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刚刚从古城的街角买回来几尾鲤鱼，放在一个盆里，鲤鱼的尾巴“啪”的一声，溅了他一身水花，阳光下星星点点，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就知道这龟儿子有好事，鲤鱼都跳起来了。”

滨海大学。

老李的手有些颤抖，祖坟里冒青烟了。老李看看盆里的鲤鱼，决定一会就拿来下酒。不对，还得再加一个，带儿子去湖南老家祭祖。老李家祖上虽然没啥出息，但好歹也是湘军的后裔。

李成梁！

李成梁！

老李头可劲喊了几嗓子。

发现儿子早不在了，送信的人也走了，老李又有些失望。

古时候给举人送信，那是要打赏的，小则一两银子，多则不好说。

老李以前设想过这样的场景：

在路上碰到街坊邻居同事，大家都在议论他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但是唯独他不知道。一伙人推推搡搡把他拥到家门口，当着大家伙面把录取通知书念一遍，不对，是唱一遍。然后就一起去喝酒，地点嘛，一定是城东头的松鹤楼，老李认为那里的酸笋豆腐鱼是这个城里最好的美食了。

想到这里，老李头觉得准备工作还是没做好，早应该打个电话给单位的传达室的，要是叫人家把通知书直接寄到单位，那还不炸开锅？

不过现在也不迟。

不到一个小时，大家都知道了，李成梁考上了滨海大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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