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那黑衣人施展潜行的身法，闪进阴影之中。此人潜行之术好生了得，这一没入暗影，竟似针入大海不见涟漪，无踪无迹了，好像此人从没来过一般，直到半炷香之后他才重新由阴影中显露身形。方现身，便从腰间的储物丝囊中取出个满盛火油的瓷壶，又绕着庭院疾跑了一圈，身姿步法犹如鬼魅幽灵，触地无声，边跑边把壶内的火油浇在青竹墙面上，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满满当当一壶火油全浇完了。再看庭院，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只在庭院内一间深邃的屋宇中，闪现出点点烛光。

黑衣人眼露精光，立在屋旁，右手抬在胸前，半握拳头，五指之间噗的燃起一团火焰，在夜色中腾腾跳跃。正待掷出，将庭院烧的干干净净时，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怒喝。

“呔！哪来的贼人，敢趁夜放火！”

黑衣人忙回头望去，只见乌漆嘛黑的树林中跳出来一名粗犷的大汉。那汉子体格魁梧，虎背熊腰，络腮浓胡，腰间别着一把银闪闪的大快刀，两目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饶是他本领不弱，见此情形，又羞于虐迹败露，也不由吃了一惊。

粗犷大汉不由分说，一把扯下腰间的大快刀，足下生风，朝黑衣人疾飙飞去，瞬息掠至，举刀就是一记“力劈华山”，携带汹涌灵气，往黑衣人右肩斜劈而来。这一招精炼而霸道，仰仗一身的蛮劲挥舞重达千斤的快刀，直取敌人首级。纵使敌人有御器护体，也不敢硬接，即便是能避开，也必被快刀携卷的灵气震伤。

黑衣人也不含糊，身形疾闪在侧，堪堪由快刀贴着夜行衣直劈到地！躲过快刀，大喝一声，右腿高举过头顶，朝彪健大汉后脑猛砸下去。这一脚并未携卷丝毫灵气，而是单纯以血肉之躯，依靠精炼的武学施展的。他此刻是着一身黑衣，斗笠、面具把身体遮的严严实实，外人看不出来他魔疆的身份，为避免暴露，所以他不敢施展灵气法术，而单以肉体对敌。

粗犷大汉一招劈空，反观对方从容闪躲开自己占尽先机的突袭，毫发未损，立知对方本事不俗，当下不敢再轻视，左掌撑地，借力翻身，含胸侧首，把刀往肩头一架，想要格开来势。黑衣人果然不敢力攻，但腿已经发出，覆水难收，索性把心一横，任由右脚后跟砸击在刀刃之上。只听“铛啷”一声脆吟吟声响，粗犷大汉的左掌已陷入石地七分有余，这一脚足足有数千斤的巨大力道！

粗犷大汉直感觉架着快刀的右肩和右锁骨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整条手臂被震得酥麻难当。再看那黑衣人傲然而立，砸在刀刃上的右脚跟没有分毫损伤，甚至连布履也没破裂，一双黑漆漆却透着精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莫名传来无尽的轻蔑之意，似乎对付自己游刃有余。彪健大汉不禁暴怒，喝道：“不敢示人的放火贼，竟敢看轻你燕厉爷爷，叫你尝尝爷爷的厉害！”猛然抽出陷入石地的左手，化作掌刀，截扫黑衣人立在地面的左腿。同时快刀往上一推，迫开黑衣人右腿，便横斩对方下盘。

黑衣人借势朝后跳出三四丈远，躲开这两下直击下盘的招式，开口说道：“哪来的蛮夫，坏了我大事，今夜无论如何也留你不得，就让你葬身在这庭院火海内！”

粗犷大汉站立对面，将快刀拖在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稀泥巴子的，量你有多大本领，这般嚣狂，竟敢扬言要你燕厉爷爷的命，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取了。”反手疾挥，三枚巴掌大小的袖珍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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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朝黑衣人面门射去。这粗犷汉子正是先前在西漠与泽州城主燕肃降伏白虎的副城主燕厉，此刻急急忙忙赶来妙乐山乃是为了寻找灵州神医张济的。但不巧的是张济半炷香前随其二叔返回魔疆去了，他此行扑了个空；巧合的是碰见黑衣人要纵火作案，他急忙出手阻止。

黑衣人看着迫到面门的三枚冰刀，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伸出中间三根指头轻轻弹出，竟一根指头一枚冰刀的把三枚冰刀都弹到一边去了，三枚冰刀一枚都没打着。而后径朝燕厉掠去，推出左掌直击燕厉人中，右掌却由后至上，再向下轮了个满圆，往他天灵盖直劈而下。这招有个名堂叫做“掩面夺顶”，左掌虚晃，迷乱对手视线，右掌实攻，力劈对手天灵盖。若对手护住面门，则天灵盖被劈，若护住天灵盖，则可左手化虚为实，掌掴对手人中穴，若对手面门和天灵一同护住，则可变换左肘戳肋，虚虚实实，攻防兼备，实在厉害非常。

燕厉毕竟久经沙场，经验老道，只见他也不慌不忙，把拖在地上的雪澜刀往面前一挺，侧过身去，就要来抓黑衣人的右腕。黑衣人见眼前突现一柄银晃晃的快刀，也不敢冒进，急忙收回左手，两脚轻点地面，右手一旋，竟绕着燕厉的左腕翻过他背后去了。燕厉大惊，急将刀抽回，转身便砍。

黑衣人右手化爪，以擒拿之势牢牢钳住砍来的雪澜刀。殊不知燕厉的每一刀都是携着灵气攻去的，且又霸道无比。黑衣人这一钳之下，骇然吃惊，只感觉右手被灵气震得隐隐作痛，眼看手指的力气逐渐被化尽，为免被快刀所伤，急抖手腕，以精纯的内力把对手弹出二三丈远，自身也退开二三丈远。心中暗想：这蛮夫果真有两把刷子，如果不是碍于暴露身份，今夜一定陪你打个痛快，已经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必须尽快完成任务，不然魔尊追究下来，我性命不保。

其实若单论实力，黑衣人远在燕厉之上，他不知道的是燕厉究竟有多少保命手段，没有必然的把握杀死燕厉，又碍于不能暴露身份，因此一直不敢施展法术，只能用纯粹的内劲与其缠斗，又是以肉掌对兵刃，吃了大亏。双方又战了百来回合，也只打了个平手。

黑衣人见再斗下去，也得不出个结果，便虚晃一手，往燕厉身后一指，开口喝道：“呸！蛮夫，你打不赢我，就找来帮手对付我，以多欺少，实在是卑鄙小人的行径！”

燕厉怒喝：“我一人对付你绰绰有余，何须帮手？”本以为是张济见自己与黑衣人斗得难解难分，赶来相助，便回首往身后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灌木与丛林，哪来的半个人影？暗呼糟糕，上了贼人的大当！再回首时，却见黑衣人并未趁机向自己攻来，而是从腰间的储物丝囊里摸出个火折子，轻轻一吹便燃起一团火苗。

黑衣人不敢施展火焰法术，只能吹然火折子，往青竹墙面掷去。青竹墙面早被他浇满了火油，碰着点火星即燃，此刻被火折子一引，霎时燃起冲天大火。他见大火已经燃起，也不愿再逗留，纵身往夜空一跃，平地飞起六七丈高，哈哈大笑着，不见了踪影。

燕厉勃然怒喝：“张神医究竟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烧人家屋宇？”正待追击，已经不及，只得往屋内大喊：“失火了，快救火！快救火！”一面寻找水井，想要扑救大火。

那火油果真凶猛，只眨眼的功夫，烈火已蔓延至整个庭院，将其围得水泄不通。风助火势，火趁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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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火舌自竹墙万千缝隙中涌出，携着滚滚浓烟，飞窜半空，青竹被烧得“劈里啪啦”响个不停，屋顶热浪灼灼，飞飙的火星仿若万道金蛇狂舞，在被烧得滚烫的气浪中左冲右突，又好似万千精灵酣战激斗，一时间映得天空一片赤红，远远望去，让人误以为是日出东方。

正当大火肆虐之际，忽闻有少年呼喊：“师傅，你在哪？着火了！”俄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过，果见一名青衣少年破门跑出，直跑到一口水井边，抄起木桶往井里丢去，再拉上来满满一桶清水泼向着火的竹墙。这青衣少年自然就是张戬了。如此反复，他大致泼了七八十桶井水，大火也不见消灭迹象，眼巴巴看着火越烧越旺，直到庭院成了一堆焦炭，火势才渐渐开始灭却。

适时正直雨水丰沛的初夏，空气潮湿，大火只在庭院燃烧，未能殃及周围草木，饶是如此，也烧了整整一夜。待庭院燃尽，大火熄灭时，太阳已经是照亮了半座山头。张戬提着水桶浇灭了最后一处余火，他焦头烂额瘫坐在地上，原本一张俊脸早被浓烟熏的乌黑。这时才看见原来残墟中还有一名彪健汉子，看他长得凶神恶煞，不似好人，自然而然以为这火是他放的，怒骂：“纵火贼，我与你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为什么烧毁我屋宇？”抄起水桶砸去。

燕厉闻声望来，轻轻接住水桶丢在一边，定睛瞧是一个乌漆麻黑的少年辱骂自己，他也不生气，开口问道：“你是谁人？灵洲神医张济在哪？我有人命关天的要紧事找他！”

张戬怒道：“你管我是谁，找我师傅做甚？你还没回我为什么纵火犯事？”又想到神医师傅至终没有现身，不由得担忧起来。

燕厉说道：“你这小娃子好大的口气，不辨是非黑白污我名声。既然你是张神医的徒弟，那可太好了。我就是大名鼎鼎的泽州城副城主燕厉，你师傅有恩于我。今日黄昏时分，我与我大哥在西漠围剿烈云白虎……”当下把伏虎的经过说出，又把遇见黑衣人纵火，与之缠斗的事娓娓道来，其中不免添油加醋，描述自己如何英勇彪悍，把黑衣人打的狼狈而逃。

张戬心地单纯，听燕厉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他信以为真，又想到神医师傅所说在西漠碰到件棘手的事，嘱咐自己要好生款待贵客，料想便是此事了，于是心生歉意，愧疚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刚才鲁莽了，误以为是燕副城主放的火，还请不要责怪。只是我师傅现在不知哪去了，不知燕副城主找他是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要紧事？”

燕厉“哎呀”一声大叫，想起此行是为了大哥性命而来，急开口道：“张神医不在，这可糟啦！当时张神医将烈云白虎制伏，留下一瓶丹药便走了，我与大哥返回泽州城后，大哥因伤势太重就先去休息。万没想到过了两个时辰，大哥把我叫到面前交代后事，说他命不久矣。我简直不敢相信，仅仅两个时辰，好端端一个人就要陨命，传唤城内所有医师都毫无办法，正绝望时，想到张神医所说倘若有难可去妙乐山找他，我急忙飞马加鞭赶来，才有了后面的事。张神医既然不在，我大哥性命休矣！”

张戬闻言，笑而开口：“燕副城主不必担心，既然是师傅嘱托，这事包我身上，虽然仅学到师傅本领的十之二三，比不上师傅活死人，肉白骨的境地，但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不在话下，十万火急，咱们这就出发。”匆匆用焦炭在石地上留下两行书信，同燕厉赶往泽州城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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