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不后悔杀了昭妃阿里虎，他后悔自入洛阳就没有理睬过她。

进入四月，洛阳牡丹花次第开放。

北方人看惯了寒地的小花小朵，没想到花也可以开得如此肆意妄为。

花瓣硕大得不可思议，繁茂灿烂，一副傲视群雄、都给我靠边站的样子。

一个小宫女说：“这花开得像郎主。”

另一宫女问：“怎么像郎主？”

小宫女大声说：“胆子好大哟。”

后宫的女人们终于感慨万分地意识到跟着一个喜欢多事的皇帝真是见多识广啊。

牡丹虽美，拴不住完颜亮那颗浪催的心。

听说洛阳附近有汝州猎场和温汤，岂能错过？

完颜亮带着刚满十二岁的太子光英和众侍卫泡了温泉，又去围猎了几次。

没想到乐极生悲，在最后一场围猎中完颜亮的马被突然闯来的一只大鹿惊吓到，将完颜亮掀翻在地，摔吐血了，众兵士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光英吓哭了，用手捂着父亲的嘴，求他不要再吐了。

护卫特离补扶起完颜亮，问他感觉怎么样。

谋良虎挥鞭就要打引路的小侍卫。

小侍卫早吓得堆碎在地上。

完颜亮抬手阻止：“不是他的错，不要打他。”

众侍卫追上那只闯祸的鹿，刚要用箭射，不想那只鹿被追上后不急不慌，也不逃跑，自己走到了众侍卫面前。

众侍卫就活捉了它，把它送到完颜亮面前。

完颜亮还坐在地上，靠着特离补肩头，一时还站不起来。

他看见众侍卫牵过来一只头角高昂的鹿，四平八稳地走向自己。

这是一头成年麋鹿，美丽优雅，四肢强健，走起路来还带有一种高傲的劲头。

谋良虎跪下问：“陛下，这就是那头冲撞陛下的鹿。是现在杀了，还是带回行宫再杀？”

完颜亮在侍卫和光英的搀扶下忍痛站了起来。光英个头快赶上父亲了。

那只闯祸的麋鹿昂首缓步走到完颜亮面前，毫无畏怯之色。

完颜亮看着鹿，鹿也凝视着他。

四目相对，完颜亮感觉这不是鹿的眼睛而是一个人的。

他摸了摸麋鹿坚实的脊背，又摸了摸鹿头。

鹿没有躲闪，反而转过头来好像要舔完颜亮的手。

完颜亮就翻过手心让它舔。

麋鹿竟在他的手心里吐出了一个东西。

完颜亮一看大吃一惊，竟是一只半透明的略扁的圆球，这是那位白衣人送给他的多维球。

多维球被扔了以后，完颜亮好几次想起过它。

现在它竟以这种神奇的方式回到自己手里。

完颜亮拿着球，正在疑惑。

忽然球面上出现了昭妃阿里虎的脸，不是她死后的脸，而是初入皇宫时抛媚眼、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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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的脸。

完颜亮吓了一跳，看看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应。

问他们在球上看到什么了，他们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说什么都没有。

完颜亮再看时阿里虎的脸竟变成了莎里古真的绝世美颜，正朝他回眸一笑。

完颜亮回头找到大庆山，问道：

“这个球你有印象吗？在获嘉时是不是让你扔的？扔到哪里了？”

大庆山说：“郎主，臣见过这个球，在获嘉时郎主命梁珫拿出去扔掉。臣在梁珫手里见过。后来梁珫好像扔到一个小山坡后面了。”

完颜亮想起来了，当时梁珫回来时好像还哭过。

完颜亮命大庆山将球小心收起来，回宫后交给他，又命人放了那只麋鹿。

众侍卫回头一看，那只麋鹿趁着众人都在看球之机，自己悄悄跑了。

再问站在远处的兵士，都说没注意到鹿什么时候跑的。

完颜亮回到洛阳行宫后，又连吐了几天血。

不过完颜亮还是很高兴，因为光英在跟随父亲的两次围猎中都有斩获，第一次射中两只兔子，一只鸦。第二次又射获了两只兔子、一只獐。

完颜亮派人将兔子、鸦和獐献往中都的宗庙，祭祀、告慰祖先。

又赐给光英骏马、弓箭和三两黄金。

完颜亮吐血后，在行宫里老老实实地休息了几天，吃药将养。

这期间，完颜亮下旨禁止扈从离开驻地游赏饮酒，犯者处死。

亲军护从没有一人敢违抗的。

回行宫后，光英做完每日的功课就跑来看望父皇。

完颜亮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

光英也喜欢写诗弄词，还把自己写的诗给父亲看。

光英时常趁父亲检查自己的功课时，悄悄挨近父亲，倚靠在他怀里，和父亲一起看。

完颜亮本来要批评两句也不忍心了，即使找不足，语气也很温和。

他对光英说：“上智不学而能，中等没有不学习就能知道的。上智之人非常罕见，咱们都是需要学习的人。一定要多读史书，了解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对今天发生的事就会有个判断，对未来发生的事也会做出预判，这样就能防备做错事。别看父皇喜欢写诗作词，这对于帝王来说不重要，相对治国理政这些都是小技，不必在这上面下大功夫。至于骑射必须多加练习，免得身心懦弱。”

光英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五月十六日是宋国天申节，即宋国皇帝赵构的生日。

两国没有正式宣战，例行的礼节还是要尽到的。

完颜亮派签枢密院事高景山为贺宋帝生日使，右司员外郎王全为副使。

完颜亮伐宋苦无口实，就想借此机会挑出点事情来。

其实完颜亮也不是真的很在意找个什么“躬行天讨”的借口，他更关心的是宋国君臣的态度和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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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还没有举兵，却开始畅想如何任用宋国朝廷中的群臣了，他需要了解更多。

高景山是渤海人，汉语说得不大利落，大段的文字更背不下来。

完颜亮就将挑事儿的责任放到了副使王全身上。

王全是进士出身，有文才，又是汉人。

临行前，完颜亮对二人仔细交待，最后对王全说：

“你见到宋主，就当面数落他的罪过，点名要他的大臣来，并索要汉淮之地。如果不依从，你就厉声斥责他们，他们一定不敢害你。”王全惟惟答应。

完颜亮担心再出一个施宜生，就当着王全的面对高景山说：

“你们回来之后，把王全在宋朝的言行向我汇报。”

把高景山、王全打发走以后，完颜亮脑子一时放空了，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好。

想想近来事情不似前日那么多，就想找上几个妃嫔一起去赏牡丹，顺便饮宴奏乐，玩闹嬉戏，好好放松一下，也冲淡对阿里虎的记忆。

想了半天，竟然一个女人都找不出来。

就像一个女人面对满架的衣裙，找不出一件想穿的，

想想宫里的后妃人数不少，也都是自己亲点入宫的，怎么就全无兴致了呢？

再一细想，自己脑子里占满了会宁府里的女人，哪有地方给现在的人呢？

正在叹惜懊恼，忽然想起了多维球，忙叫来大庆山问：“那个球呢？你放哪里了？”

大庆山回道：“臣收在紫微阁了。”

“好。现在快给朕拿来。”

很快大庆山捧着一个锦盒来了，交给了完颜亮。

完颜亮打开盒子，里面的黄绸子里果然包着那个多维球。

完颜亮扣上盒子盖，对大庆山和周围的侍卫、宫女说：

“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想要休息一下。有回事的、见君的除了特别急奏就都让他们明天来吧。”

众人领命退下了。

完颜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像白衣人说的那样回到当年，又能无阻地回来，是不是真的皆在转瞬之间，不会耽误任何事。

要是确实如此，那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这次只是重温往日柔情蜜意，去去就回。

如果真能来去自由，这个球一定能帮他完成更重大的事情。

可转念他又担心万一回不来，万一回去的是一个残破不全的世界，自己岂不是被狠狠地逛骗了，岂不耽误大事。

对这种未知的神奇之事，完颜亮既忌惮又被强烈地吸引，他想要一探究竟。

就是不回来了，权当重新再活一次，大不了死了，谁不死？没什么可怕的。

他想着要不要托付一个人，一想万一回不来，托付谁也没用。

这边的事老天自有安排。

完颜亮小心翼翼取出多维球，按照白衣人所教旋转，默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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