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忧剑士》

第三章 忆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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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剑,无言可诉;那人,无需多言;纵身一跃,在空中滑翔着,每一阵风都染下了他的坚韧与不甘,他拥抱着风,风却悄悄带走了他所有的年华。苍白的双鬓便是那沧海,多了无数褶皱与尘灰的夜袍便是那似轮回的旅行。然他并未轮回,只是穿越了不知几何。是空间?还是时光?他自己也不知道,每一眼,便是那川,飞流在无边的天际,每一声,便是那山,呐喊在莽荒的远方。

那一剑,断了一切,也断下了自己,唯独那光与暗的交替还在。

一剑分三,其一含剑柄,崎岖着的剑身只有一半,在他的腰间那破旧的剑鞘中;其二含剑尖和可怜的剑身,不知遨游在何方?其三含,额!只剩连接中间那一块碎片,中上密密麻麻的裂纹,恍若九曲沟壑,又如熔岩绝逢,恶心至极,看了令人头皮发麻,此碎剑不知随着时空,或说随着白驹与恒宙穿梭在何时何处?

夜不再是夜,星不再是星,全都不现,只剩划过的线;看得见也看不见,只剩宙宇,还是残流,不知道也不知所谓,阴阳光,乾坤暗,无转无动,境与境尘静,缓缓落下黑幕。

你是否已看见,夜是夜,星河仍是星河……

1999年秋末,这是灰色的一年,也是新晴的一年。秦光北在这一年出狱了。

脱掉这破败的囚衣,换上工人一般的灰绿外套和褶皱的青色公裤,秦光北朝监狱门走去,跟昨天的自己告别了啊。

刺眼的阳光刚好照射在他那弥漫阴云的脸上。天还是晴,心里的雨却一直下个不停。

很快,专车将他送到了原来所住的小区。

秦光北走下车,朝车内的各位警司部门的人道谢。“谢谢你们。麻烦了!”

开车的司机,抽了口烟,道“出来了就好,好好做人吧。监狱的生活你也体验了,不好受吧,就当给我们省省工作了啊兄弟。”

其他人也只是朝他微微点点头。对于罪犯,他们不带有太多歧视,冷漠已是最好的态度了。秦光北随即转身,朝那个陌生的家走去。

车上众人看着秦光北那孤独灰色的背影,可怜同情不由地涌上心头,那背影,就像灿烂阳光下那不和谐的一抹黑暗,看着就像无尽的深渊。随着视线的转移下,他的背影也随着一点点的同情消逝于众人的眼中。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是啊!谁能想到看起来老实的人也是个罪犯呢。居然连个来接的人都没有。”

“回去了啊,这两天难得休息回,过几天又来案子可又要忙了。哎——这无休止的追捕啊。”

“我们不是在去办案,就是在去办案的路上,走了走了。”

车子内众人交谈着,朋友间的喧闹与秦光北个人的孤独相较,可真是差强人意。

开门,见到的是布满蛛网,尘烟弥漫的地板,灰雾下的家具……整座房空了四年,也空了他在这所有的美好。无论什么东西都是那样的陌生。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秦光北有些不知所错。

“哎!真是!从我进去后就没人来过这里了吧。”

去厕所打开水龙头,黄色的水,灰色的水,透明的水缓缓流出……听,是水敲击地面的声音;再听,是水击鼓的声音;水流声一直再流,流光自然在前不会落下,水声渐渐小了起来,“咕咕……咚咚……嘀嘀……”最后“哗啦呼啦”的水满而出,瀑布般倾泻而下……关掉水龙头,秦光北坐在稍显湿润但洁净的沙发上,沉思了起来。房间不知何时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时光的流逝也就是那一回眸。

从监狱出来,迷茫却更加剧了。现在只是活着而已啊!有什么意义吗?余生?为何而过?亲人,他似乎已经没有了,从小就没有母亲,青年时父亲留下一段话“收养你后,我的生活渐渐有了目标,有了意义,其实最多的是快乐,我原想这样就结束了一生,现在我错了,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啊!懂得越多,你会感到自己越来越渺小……总,总之,保持本心,好好活下去吧。”随即便离世了。他当初并不明白父亲的话中蕴含些什么,现在更不明白,只是牢牢记住此话与那些快乐的模糊回忆。快乐?他多久没笑过了,好像连说话都有些不会了吧。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段人生?余生有何意义?

等等,好像还有一人,是他的亲人,也许那就是目标,那就是意义。不过,哎——长叹了一口气,陷入那刻骨的回忆里。

监狱探亲处,秦光北沉默着,绝望恐惧悲伤早已来过无数次,现在是一眼茫然着的,混沌般的眼神。

坐在灰色桌前,洁白的纸上那明晃晃的离婚协议四字,是多么刺眼,像镰刀宣判着他的悲剧。接通电话,电话那头说道:“离婚吧!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我的生活无依无靠,真的受不了。我很没有安全感。而且,周围人的眼神让我痛苦不堪,我真的无法忍受。孩子我先帮你照顾着,等你出来由你抚养,这是你的孩子,你自己看着办吧。当初我也很纠结,但是我赌不起,所以我生了下来了,我们都得重新开始,离婚吧!这样对谁都好。”

秦光北笑了,笑着笑着,在那模糊的视线下,晶莹闪烁着的世界,他想到了这一切的根源似乎都是电话对面那人。但也似乎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罢了,要怪就怪自己太愚蠢了吧。

秦光北面部都已湿润,笑声依旧回荡在狭小的灰色室内。嘴唇颤抖“你,你,你也,也不相信我,对吗?告诉我,我们一年的感情算什么?”

“是,我不相信你。也许这段感情应该就不该出现吧!”

“好,好,离,离。”笑着哭着,挣扎着,用那抖动着的手,拿起笔,不紧不慢地签下了他自己的名字——秦,光,北。

泪水湿润了眼眶,湿润了皱巴的脸,湿了他的悲剧,也湿了整个世界……“呵——呼——”长长呼吸了一口气,秦光北想到了他的儿子,感觉那陷入泥潭手好似抓住了什么似的。

新世纪新时代的到来,这小区内仅剩那两座电话亭,挺立在街道上,好似在那无形的青风里摇摇欲坠,相互遥望着。

秦光北走进电话亭。投币,拨号……

“嘀——嘀——,咳噗”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突然响了。

“喂!你好,请问你是?”对面那头响起一女人那陌生的声音,所有的情感仿佛尘封在了过去,光北内心平静,再没有了过去的痛苦,毕竟死亡的心早已死亡,治愈再生或者再入死亡深渊,只是一个契机罢了,他只是在寻一个契机。对他来说其他的都已无所谓了。

“你好刘燕,是我,秦光北。”

“谁?”刘燕好似忘了这个人似的,就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似的。

秦光北加大了些许音量,“我!秦光北!”

长时间的沉默,沙沙的,刺耳的电话杂音嘀来嘀去。世界反复静止了,来往的人群与他所在的电话亭恍若两个世界,一个喧嚣下的忙碌,一个宁静下的茫然。

“哦!秦光北啊!你出来了啊!那好,孩子可以给你,约个地方,就那个江明街那家面店吧。晚上六点,可以?”刘燕故作惊讶道。

“嗯,可以。”

二者对对方都是那样的冷淡。

挂上电话,秦光北回家躺了会。他与刘燕间其他的无须多言。两者的世界并不是相交分离的,而是碰撞后的决裂。

晚上五点三十,秦光北便离开了家,坐上公交到指定地点去了。外面的世界已经在悄悄地变了,道路更白了,而那天确实有些灰暗;人更多了,那些笑容却也在减少;人陌生了,却也格外的礼貌……秦光北慢慢融入在这个世界当中,但又挣扎在这个世界中。

江明街小面店里,在角落处,秦光北和刘燕相互沉默着。

秦光北看着刘燕,他现在的衣着相比从前更华丽了,首饰也变多了,正直芳华,不得不说真的是让秦光北感到一种非常“惊艳”的感觉啊!

秦光北看向那刘燕身旁的小男孩,这个孩子已经五岁大了,应该能说话了吧。但却没有那种小孩该有的稚嫩,转而带之的是那种孤僻和对外界种种带着好奇般的恐惧。男孩衣着这比较简单,一点也不像富人家的孩子。

点了两碗牛肉面,热腾腾的面端上来了,氤氲下显现在小男孩艳羡的脸上。他看着对面的男子,感动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看着男子淡然的眼神,男孩感到害怕。不再与其对视。

“孩子叫什么名字?”秦光北问。

“我是会信守承诺的。就是你当初说的——秦南辉。”

“嗯,好。”

两人再次沉默,男孩在两人间左右看着,疑惑写满脸上,随即便不再注意,拿起筷子勺子,吃起面来。

过了一阵,“我们间没什么好说的,孩子我给你带来了,放心没亏待他,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刘燕说着提起名包,站了起来。

“嗯,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再见!”秦光北礼貌回应。

“呵,但愿不见。南辉,这就是你爸爸,你以后就跟着他,刘姐再也不会把你带到哪里去了,你也不会再见到刘姐了。”刘燕转向南辉道。

南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再次吃起面来。对他来说,从小被刘姐(刘燕)寄养于几处家庭的他无论跟着谁都无所谓。刘姐虽然是他的母亲,但却从未给予他应有的爱。在他的心里只有一项准则——刘姐说的就去做,不然会挨打。南辉的手上现在还有被板子抽打过的痕迹。

现在跟着秦光北,他也只是知道这是他的父亲,是亲人。至于什么是亲人,他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概念。

就在刘燕走了几步后,南辉突兀地回头看着刘燕远去的背影。最后一点点的关系好像断了,远去的这个背影曾经他是那么的熟悉。现在几步的远去,确实渐渐变得陌生起来了……

秦光北看着南辉,温柔地说道“小南辉,”南辉转回来,看着秦光北,“叫,叫爸爸。”秦光北指了指自己。南辉犹豫着,他好像是第一次叫这两字,低下头,也沉默着。

“南,南辉,叫爸爸啊!南辉。”秦光北有些失落,甚至泪水恍若再涌而出。看向南辉再次说道。

南辉抬起头,看到的是不同于之前的冷淡,现在父亲的眼中是他所熟知的悲伤,他慢慢开口道:“吧,吧,爸爸。”

这一声叫进了秦光北的心中,心中的雾雨被孩子的呼唤驱散了。秦光北的心渐渐溶化,一点点打开了那尘封许久的快乐。

“唉!哈哈哈!来!赶紧吃,吃完和爸爸回家。”秦光北也应了一声,随即夹着牛肉丸到南辉碗里,自己也吃了起来。

父子二人“咻咻”的吃着面,对于秦光北来说,这一天是他重生的一天;对于秦南辉来说,这一天是他有记忆一来,感受到爱的一天,也是他未来所有美好回忆流转的开始。

秦光北是个善良老实的人,他怯弱但朴实,他痛苦但也慢慢释怀。当初入狱,只是人生的沙漠旅程吧。他犯的是偷窃罪,作为被欺骗而行盗窃的他,绝望痛苦但也依然坚持活着。他自己并不是什么恶人,在与刘燕相处的一年里,刘燕深知秦光北的懦弱老实,这种人连一些谩骂都会找角落呐喊发泄,又怎么会伤害别人。加上他刚出来,更别提会做什么坏事了,这也是刘燕放心过来的原因。

秦光北原来的小区是金安市的江平公寓,在这,秦光北每日每夜地带着南辉在一家小厂工作,有时也带孩子出去游玩啊什么的。两人的关系也由原来的陌生到熟悉再到依赖与疼爱。

一年后,秦光北带着孩子回了乡镇。

路上,南辉问,“爸爸,我们为什么要搬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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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说:“呃,那是因为城镇里污染变重了,我们到乡镇去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啊。而且那里还有清澈的池塘,爸爸可以带南辉去学游泳啊。关键是不用那么花钱嘿嘿。”

“嗯?不用花钱!那我们就去,去游泳,哈嘿。”小南辉还不知道,在这一年里,他潜移默化地被父亲影响着,生活上也绝不浪费,非常节俭,只要是不花钱或少花钱,就算苦点也没什么。而且他只知道爸爸总说知足常乐。

南辉坐在公交车内的硬座椅上,小腿缓缓摇晃着,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楼房和那几棵闪现而过的树。这一年,他很开心,有爸爸的陪伴,他真正的体会到了亲人的爱是什么感觉。

南辉一路想到什么问什么,看到什么问什么,秦光北也不会遏制他的好奇,一一讲解,只要不懂的,就来一句“爸爸也不知道,也许……”他自己并不知道怎么教孩子,甚至很多时候都会想因为自己有过前科而对于南辉来说,自己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所以他极力地,慢慢地学会放低姿态,像对待朋友般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孩子。乡烟弥漫,灶火的气息似乎已在鼻尖缭绕,秦光北内心也有些许回味,提着行李,带着南辉来到了故土——岸河村。

四通八达的小巷,几十座古老房屋坐落有致,整齐划一,朝南,面着里溪河,隔长街便是那岸河。

秦光北看到现在的乡镇更为惊讶。过去的泥泞的小路,无际的农田,交错的藤丛……都不见了,转而为之是与城市相同的水泥路,洁新的小公园和远处新建的楼区。南辉则对这样的世界感到陌生,不过对他来说,有父亲在的地方就好,其他的无所谓了。

正值傍晚,各种香味从小房的排烟窗溢泻而出,让那行人体会晚归前家的味道。

钱婶刚做菜完坐下来享受一番美食,没吃几口就被那整整嘈杂声所困扰。铁盆摔落的声音,刷刷声,流水声,接踵而至。

“这个时候谁家不吃饭,搞什么呢?哎!好像从隔壁传来的。这隔壁家的小北娶媳妇后就去城里买房住了,这房也就空了,谁会记得这茬。不会是什么小偷吧。那可得打紧了啊。”王婶疑惑着,半响后抽出一把扫把就走出房子,穿过小巷来到后面这屋。

门口的大铁门敞开着,屋里屋外还淌着水。这是?在打扫除?反正不是小偷,钱婶这也就放下心来。悠然走进去瞧个究竟。

刚跨过门槛就见一小孩盯着水龙头。小孩见有人来,便叫道:“爸爸,爸爸,有人来了。”

王婶内心好奇,心中也不免对这小孩的机灵佩服。

秦光北那这拖把走出来,就看见那穿着朴素,背有些托,带着慈祥笑容的钱婶。

钱婶定睛一看,“嗯!是小北吗?”

随即说道:“小北?真是小北,你回来了啊。”

“钱婶,哎呀,是您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秦光北也是惊讶,这刚回来打扫卫生呢,就来熟人了。钱婶今年也快70了吧。从小就对自己照顾有加,由于儿女都早早在外打拼,丈夫早逝,也就自己一个人住。所以更是把秦光北当做自己小孩一样。由于时间和那痛苦回忆的交加下,秦光北也被模糊了过往遇到给予自己温暖的人。钱婶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小北啊!真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家遭贼了。来,让钱婶好好看看,哎!你这几年过得挺苦啊!你看你,这都瘦了一圈了。咱就说嘛,城里还不如咱这小乡村。”

秦光北也只能讪讪笑道:“钱婶,你还是那么还开玩笑啊。我这刚回来打扫除呢,小偷可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哈哈。钱婶我这忙呢?灰尘也多,你这么大年纪了,熏到你也不好,就先回去吧。等我们打扫完再请你过来喝茶啊。”

“瞧你说的,这就赶我走了。都是自己人,你这家破成这样,你这打扫到明天去,我看你厨房也还没有换煤气,这等下还不得出去去,咱不糟蹋钱,等下晚点到钱婶家吃啊。你这孩子就是喜欢一个逞强。你看这还带个孩子,可不得饿着。”钱婶唠唠叨叨说着。

秦光北边与其交谈,挨不住钱婶,只见钱婶边那其扫把扫水边说着:“就这么办,不用再说了,我身体硬朗的很,来!我们一起打扫。”

就这样打扫了三、四个小时,夜幕早已悄悄将临,家里随着夜的黑暗逐渐变得光明。

期间秦光北也是和钱婶边聊边说着,唯独没说那前科和与刘燕之间的事。

夜晚九点多好不容易打扫完,钱婶领着父子到家里吃饭。秦光北一进厨房看到那一晚盖了几叶青菜的冷饭,心里缓缓淌过暖流。“钱婶人真好啊!”光北心中感叹了一句。

“麻烦钱婶了,我们自己煮饭吃就好,你看这,真不用在麻烦你再帮我们做饭了。”

“彻,你做的有我做的好吃。别跟我在这犟啊小北。你们先坐着,我这做主人的就得好好招待你们不是。”

“额,那谢谢钱婶了,不过,我们还是帮一点忙吧。南辉,还不快谢谢钱婶。”秦光北摸摸南辉的头。

“谢谢钱婶。”南辉稚嫩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小辉你一看就很乖巧,不像你爸,小时候滋水枪都滋到我厨房里了。今天就做蛋炒饭,让南辉好好尝尝钱婶的手艺好不好?”秦光北一脸憨厚,尴尬笑着。

“好耶,吃蛋炒饭,吃蛋炒饭喽——谢谢钱婶。”南辉拍手叫道。秦光北和钱婶看着也笑了起来。

三人一桌,欢笑与洽谈在饭前展现,纵有千言万语,也在时光下悄悄沉寂。嬉笑闲聊声仿佛还在耳畔。夜晚虽静,但却听到了过去的回声,是月光带他回到过去,是星河带重拾一点点的美好。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回忆啊!”南辉迷迷茫茫进入梦中,听到的是这句话。但却很模糊,转瞬便遗忘了,但却在未来再听见时便是坚信此言来过。

近前还是远方,那碎剑穿过那所谓的龙眼,不断割裂层层的星海,虚空下是时空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便无人得知了。碎剑是在前进吗还是倒退,只是按理解它的周围似乎掠过无数扭曲的世界,非常的模糊,直至一速光消逝在虚空中。

转瞬便到了秦南辉上学的日子了。由于没上幼儿园,便也不在意那么多了。“九义”确实不错,为像秦光这样的老苦工人减轻了不少负担。

再见夕阳,秦光北骑着自行车,载着南辉朝家的方向前进。后方是刚上岸的熙攘人群。岸河村内的里溪河水质很好,很多人在夏天会慕名前来游泳。秦光北在今年也教会南辉怎样游了,虽然是野游,但学会了就好。秦光北只是不想儿子落水后无能为力,算是一种保命的手段,早学早放心。

套着印有唐老鸭的小游泳游泳圈,南辉手紧紧抓前车椅,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南辉感觉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可以怕的了。也许这就是父亲带来的安全感吧。简单灰色的短袖衣,宽松强大的后背,还掠带些许水汽,起起伏伏,蒸腾着的是水,蹬脚的是父亲,看着的是自己。

“爸爸,什么是进去啊?”南辉偶然想到便脱口而出。

“啥?进去?”

“就是,就是,嗯——就是我们原来住的那个地方那隔壁的李叔叔蔡阿姨有时候你不在总说什么你进去了。进去就是说爸爸去工作赚钱吗?可是到了这里,钱婶没这样说呀。”秦光北沉默了一下,看着河旁那波光粼粼的晶莹浪花,往事恍若昨日,伤痛恍若万里深海下的黑暗。南辉疑惑着。

深吸一口气,秦光北这才缓缓讲道“南辉,你相信爸爸是个好人吗?爸爸不会做坏事的对不对?”

“当然相信啦,爸爸是好人,肯定不会做坏事的啊,爸爸还总是陪我玩,带我吃好吃的,爸爸最棒了,肯定是大好人啊!”

秦光北顿时被逗乐了,笑道“哈哈哈,南辉也最乖了。是爸爸的好孩子。”

南辉也嘻嘻笑着,刚才的问题也被抛掷脑后去了。

里溪河的水缓缓随风起伏着,时不时跳出几只草鱼。夕阳的光辉层灰点染,高峰期已过。

“救命啊!咳咳,呜呜!救命。”

远处响起一个急促的呼救声,南辉和秦光北都是一惊。南辉看不见,秦光北可看见了,远处一小胖子正在河岸边挣扎,手拽着那细细的白色塑料水管,眼看他哭着,泪水不住往下流,手也快撑不住了。

秦光北大叫一声不好,救人要紧。

“南辉抓紧了不要放手。”秦光北加快速度骑上前去。

南辉视线被父亲遮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那呼救声越来越急促。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呜呜——救命啊!”小胖子大叫道,脸上写满恐惧与懊悔。自己就是在公园旁玩沙子,正好抓着栏杆舀些水去填自己的“护城河”。原来农村的孩子很早都会游泳。但随着岸河的污染和乡镇的发展,戏水的孩子减少了,游泳这项技能也让人忘记了吧。这孩子也就南辉这般大。

秦光北喊道:“南辉,来,先下来,爸爸先去救人。”南辉赶忙跳车,秦光北身上也是带有大的塑料游泳圈,赶忙拿下来就冲了上去。

“噗通”一声,那小胖子支持不住了,整个人胡乱拍打起水面来。

南辉也跑了上去,这时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他看着父亲那奔跑于生命线上的背影,感觉无比高大,夕阳下的余辉更是为其增加了更多的魅力。

他又想起了刚刚的问题,现在他无比坚信“父亲就是好人。”

眼前不知为何悄然模糊了,时间也突然静止了。他看到父亲,小胖子,流动的水,喷起的水花,流动的光……全都静止了,整个世界都停止了。他只能看到所有,唯独一切声音都已沉寂。

“爸爸——”他喊道,叫着前面的父亲。

当他喊出声时,也只有自己听得到。

静止的父亲保持着奔跑动作,手里还抓着游泳圈。南辉走上前,戳了戳父亲的脸,用手轻轻在父亲胡子下划了划。痒痒的,是父亲啊。

他在这静止的时刻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也想尝试能不能勾到河中的小胖子。拿着游泳圈,再次向前走去。

刚越过父亲,安静的世界开始喧闹起来。那一刻,南辉永远不会忘记,世界恢复原状时,那光辉下闪过一块裂纹遍布的“玻璃”。

秦光北赶忙冲上前,开始救人。

游泳圈上前一递,小胖子掉的位置离河岸较近,只要不是没人或没时间,获救不是什么难事。

一阵阵水花迸溅的世界里,小胖子小手随便拍着,忽然拍到了一个什么硬硬的,又有点轻的东西。小胖子眼睛眯成缝,好不容易睁开,看清是有人拿来了游泳圈。

手重重拍在游泳圈上,死死地抓住游泳圈。秦光北也是身子一顿,一不注意,差点掉河里。

“咳咳咳!”连咳好几下,将水呛出,随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要,得,得救了,呜呜。”小胖子说道。

秦光北见小胖子缓过气来后,说道:“来,孩子,把手给我,叔叔拉你上来。”

一番功夫后,小胖子站在河旁,还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小河。他看向秦光北,注意到了身旁的南辉。有点怕羞,又还内心躁动,就朝秦光北说道“谢谢叔叔。”留下这一句后,便匆匆跑回家了。

“这孩子回家可能会被骂得很惨吧。”秦光北想着。捡起小胖子用来舀水的易拉罐,摇了摇头,教育道:“看到没南辉,这就是学会游泳的好处,能自救。不过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游泳很牛了,就可以随便下水救人。你看爸爸刚刚是不是没下水,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南辉。救人要讲究方法哈。”

南辉也是虚心道:“知道啦爸爸。”

再骑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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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得回去了。今天也是夏末了,明天就不来游泳了,会游泳的目的也达到了,而且过几天,南辉就开学了。

“来,多吃些蔬菜,别总吃那点鸡肉。”

“呃嘿嘿,好的爸爸,吃蔬菜。”南辉讪讪笑道。被父亲拆穿目的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啊。

父子二人已在夜幕下回到了家。房内是发黄光的led灯,别说还是挺亮的,照亮了整间房屋。也许这也是生命存在的意义吧。多大本事发多亮的光,黑夜即使再漫长,也总有辰光闪烁,在一小方土地发光发热,虽然小,但却无比宁静与祥和。

秦光北边吃着饭边看着黄灯,出了神。

秦南辉则自顾自地吃着那几片青菜,又偷偷夹了块肉来吃。用勺子舀着饭,一口又一口,就在吃下最后一口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这次并不是什么时间静止,而是他好像看见了之前的碎片“玻璃”又闪烁在眼前,不过更近了,就在他张口的那个瞬间,那块碎片“玻璃”缩小了,再缩小了,突然便出现在了勺子的饭上,一同吃进了嘴里。

秦南辉揉了揉眼睛,开始咀嚼起来,然后咽了下去。这一咽可不得了。

秦南辉突然面无表情,可是他感觉到自己咽下了一块巨大的利器碎片。它在割裂自己的咽喉,割裂自己的身体。

痛苦蔓延上心头,可他的脸仿佛也被割了下来,不听使唤。秦南辉想大叫,可他叫不出来了,巨大割裂声从身体下去了。仿佛身体里无数只蝗虫在身体里啃食自己,全身上下,又痒又痛。

只一瞬,他看到父亲殷切地问“南辉,怎……”

随即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彩色的世界统一的变成了破碎的星空。

“南辉,南辉,怎么了?”秦光北看着南辉突然面无表情起来,像是发呆,又像是……

突然,南辉整个人向下栽倒似的向下倾斜起来,然后倒了下去。秦光北连忙上前扶着。刚碰到南辉的身体时,一股热浪从手尖席卷而来。

“南辉!南辉!你这身体怎么这么烫啊。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这是发高烧了?”秦光北抓着南辉的手,担心着。

不行得赶紧找医生看看。秦光北摸了摸南辉的额头,依然是同身体一样热乎。

没想那么多,秦光北抱着南辉,便冲出门外,家门都忘记关了,往一公里外的小诊所跑去。内心忐忑不安,“南辉你可不要有事啊?”伤口渐渐愈合,疼痛也悄悄离开。脑海里传来嘈杂的人群声,随即又是剧烈的撞击声,现在呢!是一片寂静。没一会,目光自然睁开。只见很白的世界,恍若虚空又像是平地。

这是哪?爸爸呢?

南辉心中疑惑。

白色的世界一会儿便悄悄隐退。原是此光太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才有刚刚的白色世界?

这也无人得知。

眼前一阵变换,南辉慢慢适应起来。这是一片黑暗?补不!是一片星空。

突兀眼前出现二人,他们的衣着都不是南辉所见过的现代衣服,也不是电视里那些古装服,而是在多件简衣外加类似长袍一类的,又有点像披风。其一面容清秀,身着白袍;其二身着星空一样的蓝袍,很难看清面容。

那清秀的一位缓缓睁眼,道:“夜,我该怎么做?亲义在尊严面前值几钱?”

“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钱之无价,便是心中更几情,比及多几钱啊!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渴望力量,可是这是你自己的路,你要自己去走,去承受吧!这一次答案也许便在你那意志中。”蓝袍者道。

言语结束后,清秀那位突然消失了,只剩蓝袍者。星空下一片沉寂,全方位的星和暗,让南辉一阵眩晕。

正当要开口之际,只见那,流星,火雨,淬火,荧光,闪过璀璨夜空。蓝袍者也消失了,只剩南辉独自一人在星空中。

这时疼痛感又来了,感觉每根神经都在被割裂,每根骨都在被斩碎,每一团血夜都在沸腾,脑海一阵嗡鸣,再次昏厥。

……

“你孩子真没事,回去吧,啊!你看这体温计很正常,36点多度,没发烧,怎么可能发烧呢。你说他刚刚身体很烫,你看现在不都不烫了,很正常的体温嘛!你这猴子,明明是睡着了。”岸河村内一家和成诊所里,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医生对着面前的秦光北说道。

“可是刚刚明明——呃!好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光北无奈道,随即轻轻抱着南辉走出了诊所。

医生望其背影,无奈摇了摇头,想起了刚刚那一幕:这人在他吃饭之际,忽然闯进门诊,大喊“医生!医生!”这可把他吓坏了,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害得饭都顾不上吃,就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就见一男子抱着一小孩急切地向医生求救。好一会才平复男子心情,问明了缘由,然后测了下体温,结果发现没事。还真是虚惊一场,搞得自己也紧张起来。不过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心中也不由感叹父爱如山啊!

秦光北也是心中疑惑不解,刚刚还全身发烫的南辉,转瞬自己跑了几里路,就好了?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也不对啊!那南辉现在睡觉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吧!尽管疑惑不解,但还好没事,便也只能离开了。

秦光北抱着南辉从灯下走入黑暗,又从黑暗进入灯光下,走过几步,再入小巷,前方是黄灯发亮熟悉的家门。“要到家了啊!真是虚惊一场!”

就在这时,刚刚还呼吸平稳,安静睡觉的南辉突然双眼一睁,眼中一片浑浊,瞳孔发青,然后全身抽搐,面部也极其扭曲起来,满脸痛苦。

秦光北顿时被吓得不清,心中更是焦躁起来了。紧紧抱着南辉又往回跑。“南辉啊!你又怎么了?你不要吓爸爸啊!”秦光北真的哭出声了,这太折腾人了。

无边的黑暗,清冷的风柔和地抚摸脸旁。南辉看见了满脸担忧的父亲,在那无边无际的世界里看到了光,他大叫“爸爸!爸爸!”

“吧,吧!”秦光北抱着南辉,听到这么一句,泪花捂住了自己的视线,向着模糊的街道冲去。

“没事的,南辉!不会有事的,南辉!”秦光北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只知道去找刚刚医生,看看情况。如果不行打救护车,虽然费钱,但也只能这么办了。

长呼一口气,和成医生在厨房内吃着饭,外面诊所也开着,又人来的话打开推拉门的动静很大,他能听得见,也就不怕什么小偷了。

正吃着香,喝了口汤,就听见隐隐约约又有人在叫他“医生!医生!”医生想,我幻听了,刚刚那小弟又来了,不会啊!那孩子确实没啥病啊!嗯!看来是我幻听了。

正要咽下这一口汤,突然,“嘶嘭——”一声门被拉开,那声音又开始响彻在小小的诊所内。

医生当场喷出汤来。靠!还真是!

如初一折,火急火燎再跑而出。

“医生,你看看我孩子啊!就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醒了,然后还全身抽搐,你看你看,这要怎么办才好啊!”只见那人抱着孩子含泪,嘴唇颤抖的说道。

还好这次没想上次那么激动了,可以好好冷静地说明情况了。不然还以为来打劫来的。看着秦光北每次都是如此激动,就算演戏玩他也不至于,而且看也不像是有精神病的人,所以他才能相信秦光北所说。

医生说:“好的,大致情况我了解了,让我先看看。”秦光北将南辉抱到座椅上坐了下来,抓起南辉左手,放在桌上。

医生也坐下,用手放在南辉腕处。

半响,医生说:“各方面都和常人无意,要么是得了什么病,否则断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如果可以的话就载到大医院全面检查一下吧。又发烧又头痛的。”

……

头昏眼花,看着父亲那熟悉的脸庞渐渐消失,本应该是伤心的,然而那疼痛却冲刷掉了一切情绪,只留痛苦在身。眼前又是一阵星空,突然他看见,那星夜的景突然碎裂,然后破碎落在虚空中。

一眨眼,就感觉到自己跪着在?在磕头。

头很痛,还能亲眼见到那浑浊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流。然这一切并不是自己在控制却能感觉到所有。

没等南辉反应过来,视野突然猛地向后收缩,缩小成一点,然后黑暗光明都不见了,疼痛又开始了,这次的疼痛不是从身上任何一处传来,而是从脑海深处,而且这次不在昏厥,疼痛一直在进行着。

……医生再次回去吃饭了,秦光北也刚刚离开了。在医生坐下时,又是“医生!医生!”虽然这次没那么激烈,但医生的内心是绝望的。我就吃顿饭怎么就这么难,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秦光北又跑进诊所,急促说道“医生!你看你看,这是什么诊状?”

医生看向南辉,只见南辉双眼睁着,眼神呆滞,然而呼吸平稳,又不像有什么事啊。

“如果可以,现在就待去医院检查吧!走吧!我们开车到大医院去。”

“嗯,好,那先谢谢医生了。”

秦光北没多想便答应下来了,毕竟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时间悄悄流逝,南辉的检查报告如期而至,花了一千多做了全面检查,从夜晚到白昼,秦光北也只是小憩了一下。昨日的车上也了解到那和成诊所的医生叫郑和成,他昨天载完人后,:便回去了,然也因为其情况特殊,再加上都是同乡,所以一大早也过来陪着秦光北一起等。

二人看了那检查报告,一点问题也没有。非常健康啊!再看南辉,昨晚那些发烧抽搐眼神呆滞什么的完全没有了。就是在睡觉而已。

二人相互懵逼!郑医生载着父子回去了。

车上,郑医生道“这太奇怪!昨天以为你耍我,但我也看到了犯怪病,然啥也不会了。”

“是啊!咱这也不清楚。没事就好,没事了就好。可把我吓得不轻啊!”

“可能我们都被老天爷耍了吧!哈哈……”

郑医生为人心善,也很洽谈,聊起天来涛涛不决,和秦光北笑谈着。一改昨日种种严肃担忧。

经过这事后,日子归于平静。南辉也恢复正常,不会再次发病了。大多数时候秦光北都以为那只是梦而已。

九一到来,秋怎会落下,凉风始终翻腾在光辉下,黑暗里。秦光北牵着南辉的手来到了岸河小学。

因为是小村的小学校,所以一个班也就30几人,一级一个班。秦光北带着南辉到了一年级班教室门口。

南辉背着小书包,走了进去,坐在了靠窗位置。秦光北把该说的该交待的都告诉了南辉,所以也理应放心了。但还是耐不住,跑到了窗台边上对着南辉说道:“南辉,在学校过得开心点,不要想爸爸。记住,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要守规矩哦!爸爸放学就来载你好不好?”

由于没上幼儿园所以南辉自己独自面对异样的环境多了些拘谨。所以南辉没说话,点了点头。

就这样秦光北绝然转身,走了。他知道儿子开始长大了。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异景都消失不见,只有那走出校道的那道背影。在阳光下灰色的工服虽然显得格格不入,但看那脚步平稳而让人坚定,那身躯魁梧而让人安心。南辉仿佛看到了一座高山,直矗云天的高山挡在了他的面前,给予他自信勇敢,给予他无尽的力量。

山穿云巅,无畏!凡人之目看天,堪醉!情川无梦回,忆秋,重会!纵使世宇破碎,唯记那影那背,唯我独醉!

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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