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不能自医。

杰西卡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与莱拉不同，杰西卡此刻异常的坦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感染了，但是唯独现在，杰西卡才最能体会感染者的感受，身体的苦痛，以及——对水的恐惧。

纵使口渴异常，杰西卡还是打定主意不去动腰间的水壶了，高达45%的虫素弥漫全身，杰西卡没有信心能撑到击败菲娜，说不定她会像狂之王的宿主一样，姑且……杰西卡还不想变成那种凄惨可怜的样子。

说起菲娜，驱使那样残破的身体至今仍然运作的东西，究竟是仇恨，绝望，还是其他的什么，杰西卡无从得知。但她知道，这场冒险与战争的终点，绝不只是击败菲娜那么简单。

不过，杰西卡并不畏惧与菲娜正面对决，她真正为之迷茫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被菲娜选中。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如果菲娜只是想创造一个屠龙勇士的话，四大家族的后裔无非是最佳人选，杰西卡并非战士或是斗士，她只不过是医生罢了。

如今的自己并不能战胜菲娜。如果仅仅为了给多利卡和更多无辜的人报仇，杰西卡能够接受自己战败死在菲娜手中的命运。但是菲娜的行为让她不停的思考，自己对这个世界接下来的命运究竟有着何种的影响。

菲娜究竟在对自己打着什么主意……

正想着，杰西卡和维多利亚已经爬出树洞，四周是长满褐色苔藓的巨石，暂时看不见继续向上的路，不过正上方已然是翠绿的树荫，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树冠了。

这时，那些巨石突然动了起来，两人站稳之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巨石，而是巨大的幼虫，结合树洞并不光滑的内壁和木屑，杰西卡立即明白，这正是与塞拉姆族人相同的生物，古称为天牛的幼虫。

“塞拉姆族人幼年时期食用树汁和果实，它不会伤害我们……”杰西卡说道，“不要惊动他们，慢慢绕开它们吧……”

杰西卡话音刚落，整棵树颤了一下，发出哐的一声。

“我不是说了要安静吗……”杰西卡刚想抱怨，维多利亚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身后，杰西卡还没转身，一大片黑影就笼罩了两人。

“你刚才说幼年体不会伤害我们……对吧……”

维多利亚咽了口唾沫。

“理论上来讲大多数的塞拉姆人成年后基本上也不吃肉的……但是并不代表它是安全的……”杰西卡缓缓回过头，那只巨大的成年天牛此时就看着她们。

“小心它的唾液……”

杰西卡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退后……”

维多利亚点了点头，两人开始朝后退去，突然，杰西卡脚下猜到了一块破布，她缓缓蹲下，展开了那块布。

这是一件女性的服饰，上面占着一些不明菌类的孢子。衣服被撕开，下半截已经不见踪影，杰西卡四下寻找着，发现它挂在天牛的甲壳缝隙中。

但是天牛并不吃肉……

突然，杰西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看向维多利亚：“你会古伊普特语吗？”

“不太会，你要干什么？”

“对它说，帮助，我们，树冠。”杰西卡说道，她看了看那只天牛，不禁冒出了冷汗，“你应该会这些单词吧……”

“倒也不至于这么差劲，”维多利亚耸了耸肩，走到天牛面前：“?(请帮助我们到达树冠)。”

天牛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它张开翅膀，然后把前腿放到两人面前。

“它……听懂了吗……!？”维多利亚惊讶的问道。

“是“她”，维多利亚……”杰西卡咬了咬牙，她瞥了一眼那种未知的孢子，“维多利亚，之后的路途注意这种孢子，暂时不要吸入和触碰……”

“我知道了，这只天牛应该很熟悉去树冠的路，”维多利亚说道，“我们就乘着它……”

“不，你们哪也去不了。”

突然，一记火焰砸在天牛的身上，它哀嚎一声后往下坠去，杰西卡及时用丝线挂住树枝，然后拉住维多利亚，两人这才悬在了半空中，而那只烧焦的天牛则从树上落了下去。

菲娜把毒刃插到背后，“很高兴你们还活着，看来我来的很及时，没有伤着吧……？”她看了看杰西卡。“还是说，你们也许已经发现了一些小秘密……”

“菲娜……”

杰西卡问道，“那只天牛……”

“怎么说好呢，”菲娜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脑袋，“我三年前来这的时候，她给我们做过薄饼吃，给我和麦冬，莫顿，以及现在和你心爱的莱拉在一起的艾玛。”菲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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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树冠的原住民大多都变成了这样，这在他们眼里是理所应当的……”

“但你杀了她……”

杰西卡握紧了手中的尼德霍格之雷，“你又一次，在我的面前……杀死了无辜的人……”

菲娜皱了皱眉，“诚然，所以呢，愤怒使你要现在和我决斗吗？”她舔了舔嘴唇。

“杰西卡……退后。”

维多利亚立刻挡在杰西卡面前，菲娜抬起手，随手一挥就把维多利亚丢了出去。她瞥了一眼杰西卡，然后打了个响指，维多利亚被突然生长出的藤蔓牢牢束缚在地上。

“维多利亚!”

杰西卡咬了咬牙，“放开她菲娜，你要的是我不是吗……”

“嗯哼……回答正确……”

菲娜瞬间出现在杰西卡身边，用手掐住她的喉咙，然后打了个响指，树枝竟然开始不断接力托着她们开始朝树冠攀升。

“杰西……卡……”维多利亚挣脱开藤蔓，但是为时已晚，杰西卡和菲娜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原来如此，所谓守墓人的权能吗……”

维多利亚的声音越来越远，杰西卡被丢到了一个平台上，她努力站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大理石宫殿中。身后传来脚步声，菲娜缓缓走到杰西卡身前，抓起她的衣领，然后将她丢到一边。

“三年前，从英吉尼亚周边开始流行一种非常罕见的真菌感染病症……”菲娜说道，“患者会被菌丝刺穿身体，变成行尸走肉，最后身体炸裂再次传播真菌。但是奇怪的是，真菌寄宿的患者，铁线虫都死亡了。”

菲娜把背上的毒刃插在地上。

“我和在东华的三名医学生——我的同学同时是我的挚友们准备彻查此事，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后，我们得知了五大家族圣物的信息。”

“在破译了拉特罗黛的毒刃剑柄上的暗文后，我们与当时的克茵莫斯家族大小姐法芙娜见面，得知了关键的暗语。”菲娜转过身看向杰西卡。

“魔鬼之伞……”

杰西卡喃喃道。

“然后，我们就到达了这里……”菲娜朝杰西卡伸出手，杰西卡迟疑了一会，自己站了起来，没想到菲娜直接搂住她的腰身，朝宫殿里走去。

“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塞莱恩家族的二小姐麦冬前往树冠，见到了守墓人琥珀，并完成了她的试炼，得到了抑制铁线虫的药物配方。”菲娜说道，“也就是后来我与枯叶一同制成的那个。”

“呃……”

杰西卡一边挣扎着，一边问道，“但是那个配方只能做到抑制吧……”

“嗯，因为虫王的存在，铁线虫与自然的不一样了……不过这无关紧要，这棵进化之树中藏有两个【陪葬品】，我拿走了其中一个，但兵分两路去往树根的两人却没有拿回本应该得到的【陪葬品】，相反，他们中的一人成了真正的陪葬品，化为了被集中在树根的孢子控制的尸鬼……”菲娜说道，“另一人则被困在了树根……”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鼻梁，“我尽量说的轻描淡写些，毕竟我的目的不是让你再经历一次。”

“也就是说……现在莱拉她们……”

杰西卡咬了咬牙。

“她们遇到了我的友人艾玛，如果顺利，应该会在你们来时的出口等着我们。”菲娜说道，“你不必担心她们，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才是你应该担心的……”

菲娜带着杰西卡走到了一座祭坛前。

“杰西卡.罗德切尔曼……与我战斗啊……”菲娜放开杰西卡，“通过试炼之人，就能得到尼德霍格的宝藏，也就是名为【希望】的【陪葬品】。”她闭上眼睛，“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

杰西卡猛地抬起头，手中握了紧魔剑尼德霍格之雷，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刺向菲娜，菲娜拔起毒刃挑开杰西卡的攻击，随后以剑尖轻点地面，掀起火焰直逼杰西卡。

杰西卡知道，她赢不了……但是，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杰西卡无颜面对多利卡和那些死去的人，至少她得让菲娜流出血来，哪怕一滴，一滴就好……

杰西卡用外套扑灭火焰，菲娜很明显留手了。杰西卡把外套丢在一边，她将手指割破，把血抹在脸颊上。

“你不是神……菲娜……你也会死，会流血……”杰西卡用剑指着菲娜，“你不过是与我，与多利卡、与莱拉一样的普通人罢了……你绝不会再让我感到恐惧……即使我知道我会死在你的手里，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做你的玩偶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菲娜大笑起来，她有些颤抖的说道，“不错的发言，那你就试着让我流血吧……杰西卡.罗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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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曼，告诉我，你有杀死恶龙的勇气吗!？”

菲娜猛地斩向杰西卡，杰西卡侧身躲过一击，她咬着牙挥舞着魔剑，用魔剑美丽的淡蓝色剑刃撞击在深邃的毒刃，杰西卡从不习武，但是此刻，她已和菲娜过了数招，就好像她向来擅长战斗。有一瞬间，杰西卡感觉到……是她的手与杰西卡一同握住了尼德霍格之雷。

“是你……在帮我吗，法芙娜……”

杰西卡握紧剑柄，两把剑的剑刃撞击着。菲娜无愧为处刑人拉特罗黛家的现任家主，剑招细致凌厉，杰西卡这样的门外汉，只是抵挡就已经很吃力了，但杰西卡并不想认输，至少，在自己的胸膛被毒刃贯穿之前，杰西卡不会松开尼德霍格之雷的剑柄。

“我绝不会……”

尼德霍格之雷的剑刃突然变成红色，随着杰西卡的斩击，赤红的火焰形成巨浪将菲娜击飞了出去，菲娜勉强稳住身形，她喘着粗气，看着杰西卡与她身边的火焰。

“早该来了……”

“这是……”杰西卡惊奇的看着手中的尼德霍格之雷，“难道说……”

“终于察觉到了吗……还是说你知道自己身为感染者之后并没有意识到极高的虫素意味着什么吧……”菲娜放下右手，解除了心之王的能力，“杰西卡，这才是法芙娜真正的遗物……”

“怎么……”

杰西卡朝后退了一步，没错，她早该想到的，曼提柯尔曾经说过，虫王与普通铁线虫不一样，它能切换宿主，法芙娜是把幻之王留给了杰西卡!

“呵……幻之王，能够肆意拟态其它虫王的力量，这下反倒是我陷入劣势了……”菲娜轻笑一声，“好啊，这才有意思……”

菲娜举起毒刃，猛地砸向地面，巨型的岩柱拔地而起，却被杰西卡用闪电瞬间击碎，杰西卡挥动魔剑，就像第一次见法芙娜时一样，学着法芙娜的力量，召来足以震碎苍穹的雷霆攻击菲娜，强大的能量甚至将地面蚀刻出闪电的纹理，菲娜侧过刀刃掀起水流障壁弹开了迎面而来的闪电。

“就这种程度吗……”菲娜暗自擦去嘴角的血迹，举起毒刃，“还不及我的万分之一啊……”她抬起手，水流化作巨大的蚰蜒幻象扑向杰西卡，杰西卡愣了一下，随后后撤了一步。

“如果真的能够拟态所有的虫王的话……”杰西卡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

水流组成的蚰蜒幻象已经冲刺到杰西卡面前，杰西卡此时根本无法防御，蚰蜒弓起身体，朝着杰西卡狠狠的砸了下去。

突然，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拟态.我时……”

杰西卡挥动魔剑击碎了蚰蜒的幻象，随后一剑刺入菲娜的心脏，时间恢复流动，菲娜吐出一大口鲜血。

“干得好，咳咳……但是还不够……”

菲娜一脚踢开杰西卡，然后把毒刃重重的插在地上，“杰西卡，你的路途到此结束了……”火焰、水流、沙尘以及狂风形成涡流逐渐聚集在剑刃上，菲娜拔出毒刃。

“死吧……杰西卡。”

“贯穿心脏竟然无法杀死她……是狂之王的愈合能力还是……”杰西卡惊恐的看着菲娜正在逐渐强大到撕裂空间的剑气，她愣了一秒钟，随后——

她跌坐在地上，看着拖着毒刃浑身是血，正在缓缓走来的菲娜，大喊道：“不……不要过来……我放弃……我根本赢不了的……”

“哦？就是说你之前的豪言壮语都是屁话咯……”

菲娜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她还是朝着杰西卡举起了毒刃。

“既然如此，也没有留你的理由了。”

“我知道……”

突然，菲娜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杰西卡缓缓站起身来，“你会读心，那你是否读到了我会使用拟态心之王的能力来对付你？”

“呵……不过是门外汉……”菲娜摇摇晃晃的稳住身形，她盯着杰西卡的眼睛，“居然反过来用心之王的力量对付我……”随后，菲娜像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肩上的灰尘，“你期待我会这么说对吗？”

“什……么……”

杰西卡朝后退了两步，“拟态心之王的力量不起作用吗……”

“不，起作用了，事实上我已经被你夺取了意识呢杰西卡，干的不错……”菲娜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只不过，我也对你用了心之王的能力而已。”

“也就是说……”

“嗯，如你所想，我们被困死在了彼此的思考中，用不了多久这个意识模拟出来的场所也会崩坏，战斗就会变成另一种形式，那就是，谁先醒来……杰西卡，会是谁呢……”菲娜笑了笑，随着意识场景的崩坏，菲娜消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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