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理了一下记忆和自己的情绪，才开始缓缓地说，说我那我从未听闻的师娘。我和红袖都没有插言，只是坐着听他说。

他说:“我和你师父相识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师父是个很潇洒倜傥的风流客，到处拈花惹草，虽说每个少女都听闻你师父风流的事，知道他是一个到处留情却从不驻足的人，可凡是和你师父有过交往的女孩子，却还都是义无反顾地投怀送抱。我那时也是年轻气盛的人，一来看不惯你师父的事，又因为有个远房的姐姐当时求我，让我去教训教训你师父。我就找到你师父，然后打了一架，算是平手吧，虽说我被你师父揍趴下了，可我也把你师父那张骗女孩子的脸打成了猪头，呵呵……”

他说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想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画面。我也想象着当年两个正值青春的青年，在打完了一场架后，一个趴在地上动不了一个捂着肿成猪头的脸，那画面只要是看见的人，我想都会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我和红袖相视了一眼，也都轻轻笑了起来。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段子煌短促地笑了会，便继续说道:“那一场架也是我自出道后打得最畅快的一次，你师父也是，所以我们就那以后每隔个三五天的就打一架，不打痛快了都不收手，不过每次打之前，你师父都要和我约法三章，就是绝对不能打他的脸，呵呵，我们就从江南一直打到漠北。有天我突然想起我妹妹要过生日了，就跟你师父说，我得回去给妹子过生日，你师父说我也去。我哪能带你师父去，他祸害别人就算了，我妹妹可不能和他沾边。反正我是死活不同意，就告别你师父独自上路回家，谁知道你师父偷偷跟我后面也跑去了。那时节比现在略早，妹妹是春天在百花里出生的，不光是父亲母亲和我这做哥哥的疼，但凡见过我妹妹的人都没有不赞叹的，那感觉就像你猛然间看见仙女样，更何况你那风流成性的师父。”

“妹妹那年刚好满十八岁，也是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可谁能配得上我妹妹。别说妹妹看不看得上，就我这做哥哥的都不觉得有人能配得上我妹妹。但妹妹总还是要嫁人的，不能孤独终老吧，所以亲朋好友的都愁得慌，就只妹妹全不在意。她跟我说，她说，哥哥，我相信这世间是有一个人会真心爱我的，他不会是仅仅贪图我的美貌，他会爱我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会爱我，我也会真心爱他的，我相信那个人一定有，最终我也会遇上他的，不管我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然后她就遇见了你师父。替妹妹过完生日大概一个月后，我正想着出去散心，顺便找你师父接着打架，我还没去找你师父呢，你师父就来找我，失魂落魄的，就像一个家财万贯的人突然间却吃不饱饭。我问你师父怎么回事，你师父告诉我他爱上一个女人了。我当时就笑了，我说你爱上的女人多了去，跟我说干嘛。你师父说，这你就错了，我以前只是喜欢某个某个女人，从来可都没有说爱上谁。我想想也是，我和你师父打架的那大半年里，的确是听说他喜欢过很多女人，但没说爱过哪个女人。我说，就算那样又如何，你喜欢哪个爱上哪个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师父说，当然有关系，因为我爱上你妹妹了。我当时一听，哪还去管他什么喜欢和爱有区别没区别的，上去就开始打，你师父没还手，我把他打趴在地上打得他鼻青脸肿，他也一直没还手。”

“我打累了坐在地上歇着，你师父趴在地上跟我说，他说，我也不想的，我就想看一眼你妹妹然后就走的，可是那天我在院墙上看见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院落里看一本书，我的心当时就收不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在院墙上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我当时想她是你妹妹，我不能喜欢她，可是我就是没法子不去看她。那天晚上我连夜翻城墙跑了几百里路，想着我看不见她会不会好点，可是我跑了十次还是回来了十次，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法子，我控制不住自己呀，你…你说我还能怎么办，要不你就直接打死我，要不你就让我去好好地爱她，我发誓，我一定全心全意地爱她，绝不会再和任何一个女子有任何牵扯，如果我做不到，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我绝对不会还手。”

“你师父趴在地上，一边说着一边嚎啕大哭，伤心得就像一个幽怨多年的女人。我从来没见一个男人这样过，甚至我都没看过有女人这样过，何况还是你师父这样的人。说实话，你师父想要女人的话，只要出去转一圈，到处都是争着投怀送抱的，我想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哪怕这个女人是我妹妹，哪怕我妹妹的确很美貌。我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我说，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打算不管怎么说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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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他一次，我也相信妹妹会有自己的判断，不至于像那些无知少女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被你师父吸引。第二天你师父正式登门拜访，作为我的朋友住进了我家里，我也把他介绍给我妹妹认识，然后我就发现平常很潇洒的一个人，一到我妹妹面前就不知所措了，哪怕前一刻还和我高谈阔论呢，一看见我妹子来就支支唔唔的了，我想也许真像你师父说的，他是真爱上了我妹子，那我就拭目以待。”

“后来，也不知道是你师父的真心还是你师父的魅力，渐渐地我就能感觉到，妹子在每次见到你师父时都会很开心。看着妹子开心，我当然也很开心，可我怕他又故态复萌，私底下还找过他一次，他很认真地跟我说，说我真的是很认真地去爱你妹妹，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像以前喜欢其她女人一样去爱你妹妹，她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除了她，我不会再爱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女人，哪怕她比你妹妹再美丽十倍百倍。有一次我还故意跟妹妹说你师父以前的风流往事，说他这个人的滥情多情就是不专情。妹妹说，我知道，我听人说过，他也跟我忏悔过，我知道那是他在寻找我的过程里走的弯路，如今既然他找到了我，如果我不能让他只爱我一个人，那就是我的不好，假如有一天他离开我，那就是我还不够好，我会继续努力等待另一个会来爱我的人。”

“我问妹妹，我说那他值不值得你去爱呢，值不值得你去为他改变呢。妹妹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要爱过才知道值不值得。就这么过了两三年，你师父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潇洒倜傥的风流子，完全就是一个居家的好男人。这房子和这铺子就是那时候，你师父和我妹子在城里置办的，反正你师父孤身一人，我们也不舍得妹妹嫁得远了，就在城里离我们家不远处置办了这么个院子，平常做你师父的住所，等他们婚后再作为他们的新家。我和家人都看出妹妹很喜欢你师父，也认同你师父会好好地爱她，所以很自然地就谈到了结婚。那时妹妹也已二十出头，不小了，于是你师父决定带着妹妹去他的老家，去给他死去的父母上柱香，也算是禀明双亲，等回来后就举办婚礼，谁知道这一去，妹妹就再也没回来。”

“你师父带她去的时候是春天，后来我听小青说，他们一路游玩并没有急着赶路。那也是我妹妹她第一次出远门，小青跟我说，说我妹妹好高兴好高兴，每个地方每处稍有看头的景色都会流连忘返，因此他们这一路走去，本来只是两三个月的路足足走了一年多。到了那里上完香回来，你师父因为怜惜妹妹，所以选了另一条路，这样就可以和去的时候，看不一样的风景回来。就往回走了几天吧，途径一个寨子，然后就和那寨子的头目起了冲突，具体什么原因，你师父不说，问小青，她也含含糊糊的，我想不外乎就是那寨子的头目看上我妹子的美貌，要她去做个压寨夫人什么的。平常的冲突有你师父那柄剑，自然没问题，谁知道那个什么小寨主居然是岭南一个教派的教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给我妹妹下了蛊，说只有他才有解药。你师父当即上了那寨子，要那家伙解妹妹身上的蛊，那家伙倒也硬气，无论你师父怎么折磨他就是不解，你师父一索性杀光了寨子中的人，挑断了那家伙四肢的筋，拖着他直接去找那个教派。你师父想既然那家伙是从那教里出来的，他会的教中其他的人也就该有人会，谁知道找上那个教派，还就没人会，那种蛊就只有那家伙会，还是无解的。你师父最终杀了那家伙砸了那教坛，赶回去的时候，妹妹她已经是渐渐没了生气。你师父就到处求医，可是那蛊就像那人说得那样无人可解。”

“妹妹走后你师父将她葬在了他的老家，准备他日后死去同葬，也是那以后你师父开始管各种各样的闲事，博了如今这个侠名。这些也都是后来小青跟我说的，你师父回来后只是跪在我父母面前，说他对不起我们，对不起我妹妹。我当时恨得举剑就想把你师父杀了，父亲拦住了我，说这就是她的命呀，但父亲母亲还是伤心妹妹的离去，没几年也都双双撒手人寰。你师父也自那以后就不再回辰州，我也很少出城，就没怎么见过他，不过我听说他除了四处飘荡管管闲事外，就再没找过别的女人，终究还是无法忘却。我也是，后来我自己想想，其实我也是有责任的，若我不是只顾着自己闯荡江湖什么的，而是能真正地关心一下妹子，知道她喜欢四处去看风景，我就应该早早地陪她走走，也许就不会遇到那件事，也许现在和你师父还幸福地生活着呢。”

我和红袖都听入了神。我跟着他的描述想象当年师父爱上师娘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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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真无法想象师父被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会是个什么样，我想那得多深的爱才能让我记忆中的师父如此，那又该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才能让师父如此去爱？我甚至想到了我自己，想到我对玉儿的爱，可是我有师父爱师娘那样去爱玉儿吗？

我的回答是没有。听到他开始讲着师娘的死去师父的伤心，我顿时觉得呼吸沉重压抑，红袖也不由在边上低声落泪。我发觉内心憋着一股子愤怒无处发泄，师娘的离去就如同师父的死一样，都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仿若谁用无形的手操纵的残忍。

段子煌看看空空的酒瓶，愣了会，最后拍拍师父的墓碑，说道:“如果你在那边遇着她，代我向她问好，就说我好想她！”说完转身自顾自向山庄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心情却依旧无法平静。红袖说:“姑爷，您师父好可怜！您师娘好可惜呀！”

我回头看她，才发觉她不知何时紧紧拽着我的衣袖，眼泪流了满脸。她抬头见我看她，才意识到自己正拉着我的衣袖，红了红脸，擦一把脸上的泪，说:“姑爷，我们…我们该回去了。”

……………

婚礼如期举行。我穿上了大红的喜服，被红袖领着走入厅堂，燕儿那小姑娘跑到我身边说：“哥哥，你今天好好看啊！”

我笑着伸手去摸她的头，看她嘟着嘴瞪我，才想起与她的约定，缩回手转而在她的脸上掐了掐，这还是惹得小姑娘一跺脚，说:“我不理你了！”然后气哼哼地走开。我笑着和所有认识与不认识的人打着寒暄点头招呼，然后看着玉儿也是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被人搀扶着从里间出来，缓步走到我的身旁。

一方红盖头罩住了她的脸。燕儿那丫头立刻扔掉了刚才我掐她脸的恼火，垫着脚凑近我耳边说：“哥哥，我跟你说啊，今天玉姐姐好漂亮好漂亮的。”然后又跑到玉儿耳边不知嘀咕些什么，被她嫂子拉了回去。我和玉儿一人拉着绣球的一端，而后所有的人都屏声，有司仪喊礼，我们一同跟着他的声音拜下，三拜礼毕，接受老爷子与夫人的祝福，再后玉儿被人领着去了新房，而我则在席间陪着宾客饮酒，并接受他们的祝福。

我不善饮，但我却不得不陪着他们，他们兴高采烈地说着一醉方休，我却不想，我此刻喜悦的心只愿陪着玉儿。随着住进庄子的宾客愈来愈多后，我不好再像先前那般偷偷溜去她的闺房，因此我们的分隔很久了，那长长的思念穿成条线系在两颗心上，一个跳跃都是两次悸动。我迫切地想看看红盖头罩下的那张燕儿说的漂亮的脸，还有眼里的思念，我想亲吻。

我被迫地与人碰杯，我实在不习惯这里的喧嚣，我婉转地推辞，还是有人能明白我此时的心情，举着杯跟我说良宵美景的珍贵，于是我干下最后一杯酒，终还是没有醉倒，坐到了玉儿的身旁。一排的龙凤喜烛点亮屋内的光明，我没有急切地去揭开她的盖头，而是就这般端详。

听我坐在床边没动，玉儿问道：“相公，醉了吗？”

我道：“没有。”玉儿便低头沉默不语。隔着那层红色的盖头，我想象她的美丽，我说：“燕儿那丫头跟我说她的玉姐姐今天好漂亮。”

玉儿也笑道：“那丫头也说她的林哥哥今天好好看的。”

我于是伸手揭下她的红巾盖头，便见着了燕儿说的那张漂亮的脸蛋，施了淡淡的胭脂，红红的唇娇艳欲滴，眼神间的思念化作妩媚，勾引着我的冲动。我低下头欲吻她，她却不经意间笑了，于是我停下问她，脸就在她的脸前：“你笑什么？”

连她的眼睛都笑了，她说：“我笑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扭扭捏捏地。”

我没说话，而是过去轻轻咬她的唇，看她眼角的笑我便也眼角笑着，我说：“可你的唇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的香。”

对着玉儿，我总是能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我对着别人不知所措，可在玉儿的面前，我却总是能说一些让我自己都脸红的话。她听了，羞涩地将脸埋到了我的怀里，我透过她的秀发与脖颈呼吸她身上的香，吻着她的唇，并看着她大睁的双眼笑着，我轻轻熟悉地解下她衣上每一粒纽扣，再脱却她一件一件的衣，抚过她光滑的身缎，我赞道：“你真美！”

她的娇羞更漫溢她的脸，闭上了双眸，双臂环过我的身。我们的动作依旧温暖而轻柔，我吻着她的唇，吸吮她舌尖的甜，感受她迷人的体香。

我沉醉在她身子的温暖和轻柔之中，不以时日而改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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