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到没因此怀疑李仲麟面临危险,要抛弃他们。
他看得清楚。
刚才这娃子重点打击右侧山梁。
现在右侧山梁上,只剩第二波出现,狼群中明显仅次于狼王,四只健硕畜生中的两只。
这娃子明显是担心腹背受敌。
这会儿,连狼王在内,剩下的八只畜生,已经被激怒,直接从山梁冲下来。
大有两面夹击之势。
“姝儿,快跟上!”眼看着,左侧山梁,冲在最前的几只畜生,距离他们父女只剩三十步左右,李华忙催促。
吼!
愤怒的吼啸声中。
李华父女只觉得本就发暗的天色,忽然更黑了。
抬头,就见一个巨大的身影,直接从林中一跃而出,划过一道弧线,从他们父女头顶划过。
狼王!
吼啸仿佛传递了某种命令。
原本跟随狼王,从右侧山梁冲向他们父女的五只恶狼。
除了三只普通的恶狼扑向他们。
另外两只健硕的畜生,竟直接绕过他们。
迅如奔雷,伴随狼王,去夹击李仲麟!
李华护着李姝,被三只畜生团团围住。
三只畜生不断龇牙咧嘴,露出森白、尖锐的獠牙。
试着靠近撕咬他们父女的同时,不断发出渗人的嘶鸣。
这声音除了让他们感到恐惧外。
李华倒觉得,更像是……
炫耀!
李华想到左侧山梁本就有两只健硕畜生。
而狼王又领着另外两只健硕畜生追上去。
李仲麟现在应该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况。
‘畜生狡猾!’
李华明白过来。
这是狼王的战术!
他的感觉没错。
他们面前三只畜生,就是在炫耀!
炫耀给李仲麟,干扰这娃子!如果这娃子无动于衷,三只畜生就会毫不犹豫扑上来。
如果这娃子要搭救他们父女。
那正合狼王这畜生的心思。
一旦李仲麟分心,这些畜生必定抓住机会。
李华手持李仲麟往日练习的木枪,一边挥舞恫吓三只畜生,一边转动,想要查看李仲麟的情况。
嗖!
恰在此时,一根箭矢直刺贯穿他面前一只畜生的脖颈。
于此同时,李华就注意到,果如他判断一般。
左侧山梁冲在最前面的健硕畜生,趁着李仲麟分神,背对畜生时,猛地跃起扑向李仲麟。
尽管李仲麟有准备。
箭射出瞬间,就弯腰俯身。
饶是如此,畜生从李仲麟上方跃过是,锋利的利爪,还是狠狠从李仲麟后背划过。
棉絮乱飞……
巨力冲击,李仲麟顺势向下滚落,途经两只箭矢洞穿脖颈,死透了的畜生身边时。
顺势再次从畜生身上拔出箭矢。
之前的一箭,箭矢就是从畜生身上回收的。
搭箭张弓。
弓如满月,对准独眼狼王。
狼王明显已经对李仲麟的箭术产生了恐惧。
被瞄准的瞬间,冲势迅如雷的畜生,猛然顿止,闪身避开。
嗖!
狼王让开瞬间,箭脱弦迸射。
呜嗷……
凄厉呜鸣声响起,狼王看着围在李华父女,仅剩的两只同族,被冻得坚寒的箭矢,无情洞穿脖颈。
栽倒在地,露出的锋利爪牙不甘的刨着松软积雪。
吼!
狼王彻底被激怒。
低沉吼啸中,缓缓从一颗大树后面走出来。
仅剩的独眼,泛着绿油油的冷光。
其他四只健硕畜生,在狼王的吼啸中,也缓缓围拢上来。
仅剩的五只畜生,彻底被激怒,但明显没完全失去理智。
五只畜生迅速抢占位置。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插着箭矢的畜生尸首,都被五只畜生挡在包围圈外。
明显是绝不给李仲麟,再次得到箭矢的机会。
李仲麟缓缓挪动脚。
来到插枪的位置。
注意力警惕五只畜生,手摸索握住枪杆。
呼……
呼啸的劲风在李仲麟把枪之际迎面扑来。
狼王先发制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余下四只畜生也动了,从四周扑来。
李华父女紧张盯着山坡六道闪躲挪移,渐渐看不清,只剩下影影绰绰的影子。
砰!
一道黑影从乱影中弹射,砸落。
是一只畜生。
砰!
砰!
三炷香时间后,又有两只畜生弹射,砸落。
李华注意到,其中一只,竟然是独眼狼王!
呜……呜呜……
狼王挣扎站起来,冲着仅剩两只还活着的狼,不住呜鸣。
两只本还要扑上来的恶狼瞬间收住了攻势。
绿油油的眼睛,紧盯着李仲麟,缓缓低头,树立的尾巴也缓缓垂下。
慢慢后退,拉开距离。
李仲麟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略作思考,对准恶狼的枪尖缓缓压低。
呜呜……
狼王再次嘶鸣。
两只健硕恶狼闻声,转身向山梁上奔行离开。
噗通!
狼王终于坚持不住,倒地。
倒地瞬间,像是匍匐哀求,两只前蹄最先屈膝着地。
李仲麟看了眼已经濒死的狼王,忍着身上剧痛,奔行赶往山梁。
看着黑暗中。
两只狼身后,跟着两只狼崽,不时回头观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处黑暗中。
他才彻底放心,折身返回。
李华父女已经来到狼王旁边。
看着李仲麟折返,且棉袄到处都是染血的破口,忙询问:“坚石,你没事吧?”
“一点皮肉伤,李先生不必担忧。”李仲麟呼吸有些粗重,回答道。
确定李仲麟没有致命伤势后,李华不解询问:“坚石,为何要放走另外两只畜生?”
他看的明白,如果李仲麟打定主意。
另外两只也走不了。
他想知道,李仲麟做出这一决定时,到底怎么想的。
李仲麟看着脚下,独眼神韵渐渐涣散的狼王,然后才抬头说道:“两只狼也是在狼王命令下,停止鱼死网破的。”
“李先生,学生看过了,狼群中有两只小狼。”
“学生经历过没有母亲,荒野刨食挣扎求生的痛苦经历。”
“所以……”
李姝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李华则等李仲麟话落,饶有兴趣询问:“当时你就猜到了狼群有幼崽?”
李仲麟摇头,“没有,先生是知道的,学生是个唯物主义者。”
“学生看任何事情,都会以唯物主义者的态度对待。”
“这么大的狼群,突然出现在距村庄这么近的距离,这是往年都不曾见的。”
“应该是太行山深处,狼群所处的食物链出现了变故。”
“狼群攻击我们,其实与百姓活不下去,起来造反是一样的。”
“都是有生产力、生产关系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造成的结果。”
“这是一种客观自然规律,不以我们,或者狼群意志决定。”
“当狼王濒死发出最后一道命令,两只狼也收起凶狠,学生觉得,我们与狼群之间的矛盾也随着环境变化,由主要矛盾变成了次要矛盾。”
“……”
“最初,狼群内部生存压力是主要矛盾,所以向我们发起进攻。”
“可到了后来,狼群内部主要矛盾,就变成了狼群能不能生存延续,狼群内的幼狼能不能生存。”
“而死伤这么多的狼,狼群生存压力的矛盾,反而从主要矛盾,转化为次要矛盾。”
“我们之间的矛盾消失了,没有必要继续打下去了。”
李华听的都愣怔了。
“坚石大哥,难道动物也懂唯物主义?”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姝,这会儿也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反问道。
李华眼神灼灼看向李仲麟。
他也想问这个问题。
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发生在汤阴、麒麟村山沟沟里,看似不起眼。
却,或许会成为拉开哲学思想巨变帷幕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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