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奚劫》

第四章:活人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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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脱位了。”妘落试着抬手臂,疼痛立时加重。

“怎么办,我不会接骨。”白鬼幽心下忧急,距离下一个村落还有一段行程,若要原路返回清风涧,也要两个时辰左右,当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好。

“需要帮忙吗?在下略通医理。”北冥雪投来一个善意的目光,笑得一脸真诚无比。

“就你……”妘落斜眼看他,有些抵触。

半晌过去了。

“你到底会不会接骨,按了半天,你倒是帮我接上呀!”妘落坐在溪边的岩石上气急败坏道,她已经在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占她便宜。

北冥雪半蹲着愀然不语,表情越发严肃起来。

好像自见到北冥雪,妘落还未从他的脸上看到这般肃穆的神情,登时吓得够呛。

“该不会残废了吧!”妘落小心翼翼的问道。

北冥雪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你肉太多,根本摸不到骨头。”

然后,某人被狠狠揍了一顿。

深林通幽的小径上,树影婆娑间三个人影徐徐而行。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死人的。”北冥雪摸着头上肿起的大包,跟在妘落屁股后面叫嚣。她倒是眼疾手快,迎头就是一记闷棍。

“这样看来,我刚才下手倒是轻了。”妘落举起右手在胸前握成拳,骨指捏的嘎嘣脆响,心下勉励自己下次出手,绝对打得他盖棺~殡。

“我可是刚刚帮你接好了骨,恩将仇报也不用这么快吧。”北冥雪还想再说什么,脚步一滞,剩下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妘落已顿住身形,投来一个死亡凝视:“你若再跟我提接骨的事,我就宰了你。”

北冥雪将目光移到她手上那把半出鞘的利剑上,缩了缩脖子,很识趣的闭了嘴噤了声。

白鬼幽迈着轻灵的步姿,一边走一边观赏着路旁锦簇的百花,待走到两人身边时,她也跟着驻足静立。举目一转,眸光遥望深林处,穿过错综的高大枝蔓,树叶的罅隙中隐约见几只长相奇特的飞鸟盘旋空中。她眸子微凝,觉得有些古怪。

“那是什么?”妘落也觉察到了不寻常,顺着白鬼幽的视线望过去时,疑惑的问道。

百鬼幽摇头,显然也是一头雾水,只是隐隐觉得那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妘落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北冥雪,本想让这个见识广博的阁主答疑解惑,却见他面色凝重的自语道:“尸鸠!”

尸鸠?妘落心头一震,她久历江湖,自然知道这尸鸠是翼之门所养之物,至于做什么,零零散散也听闻不少。

北冥雪这时突然开口道:“你们在这等我一下。”他自顾自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树林,方才探出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白鬼幽道:“别跟过来。”

妘落还未反应过来,北冥雪的身影便没入了黑暗中。她左思右想一阵,终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对白鬼幽道:“我们去看看。”一个纵身奔了出去,哪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白鬼幽见拦她不住,心下只得暗叹一声,跟了过去。

北冥雪在林中疾驰穿行,风掠过他的脸颊带着隐隐腥气,离那些尸鸠越近,血腥气便越发浓烈。临近时他纵身到一棵大树上观望。

尸鸠盘旋的下方是一片不大的空地,地面上用鲜血篆写了一个巨大的字体,那是一个祭字。

字体的脉络上插有十多个木桩,木桩上皆反手绑着一人,均都是男姓。

那些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嘴巴用麻布堵着,眼神惊恐的望向中间席地而坐的黑衣男子。

那人年方弱冠,仪容端庄,也算一表人才。北冥雪一见此人顿时一阵牙疼,又是阴戎!

北冥雪不再理他,目光落在那些交错的木桩上,发现那些木桩虽纷杂不齐,但细看却又乱中有序,像某种布局。

那名为阴戎的男子,抬起右手两指附在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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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用鲜血串联的交接点中缓缓爬出两具尸体。

尸体干瘪枯槁,眼球外凸,口中发出极是怖人的呜咽声,它们扭动着不可思议的姿势匍匐前进。

缚在木桩上的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挣扎着想要逃脱,可任凭他们如何奋力拼劲仍是徒劳,绝望笼罩着每一个心头。

那两具尸体爬到最近处的木桩上,张开利牙咬向一人的腿部。

鲜血在尸体齿间弥漫开来的刹那,某种嗜血的本能像是在此刻觉醒,它们更加疯狂的贪婪啃咬。

那人发出惨烈的呜呜声后昏死过去,须臾他的小腿已成森森白骨,而那些尸体精气流动,血肉生成,口中的獠牙外露长出,绿眸中似乎有了丝缕意识,它们舔着嘴唇,对鲜血的渴求更加强烈。

北冥雪一惊非同小可,他其实也看出这是巫术的一种习修方法,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阴氏一族明令禁止的情况下,阴戎还敢如此妄行,当真是怙恶不悛,死性不改。

北冥雪右手迅速掷出十几张符纸,数十道金光乍然闪出,将那些尸体截为几段,只是它们本是迥异之物,斩断之后仍兀自挣扎着半个身体张牙舞爪的蠕动。

北冥雪软鞭狂扫而下,将那两具尸身砸成肉泥。

阴戎见有人作梗坏了他的大计,一见又是几次三番跟他过不去的北冥雪,火蹭蹭的往上冒:“北冥雪又是你,你存心跟老子过不去是吧,怎么到哪都有你?”

他一声哨响,盘旋在头顶上空的尸鸠俯冲而下,利刃般的爪子直逼北冥雪而去。

那些尸鸠平日里以死人腐肉为食,身上腐臭味极重,尚未临近便让人极度不适。

北冥雪随手一挥,几道符纸闪出,尸鸠顷刻间铩羽暴鳞。

阴戎满脸贪性的脸上闪过一丝忿毒,又知非他敌手,游目一扫,打算奉行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打不过赶紧撤的信念溜之大吉,毕竟保命才是第一要务。为此他还有一句体面的说辞:顺应形势的回避。

“怎么,你又要逃。”北冥雪跟阴戎打得交道多了,十分了解此人的秉性。

“废话,老子打不过当然要逃,难道还等着挨揍不成。”阴戎说完,突然瞥见北冥雪身后迎风而立两个纤细身影,当下怒急攻心凶悍的谩骂道:“北冥雪,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堂堂一阁之主,还想以多欺少。”

以多欺少?北冥雪很无语,他可真看得起自己,就他阴戎还用得着以多欺少?北冥雪翻了个白眼,他其实早已察觉身后之人。

妘落面如土色,一股恶寒从脚底急窜而上,隐约意识到眼前这名黑衣人在做什么,她虽久闻于耳,但此时亲眼目睹当真是骇目振心,一时竟惊愕的动弹不得。

待到妘落恍然回神时,她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猛然抬头一双森然瞳孔赫然入目,那瞳孔炯炯发亮十分犀利,却是全白之色,在黑夜中诡异的骇人。

此时一只尸鸠正向她近身逼近,想要闪躲已是不及,北冥雪一甩风魂,将那尸鸠狂扫向一侧,尸鸠重重砸断树枝轰然落地。

“我不是让你们……”北冥雪责备的话尚未说完,耳边尖锐的嘶鸣声陡现,一股令人胆寒的凛冽气息从白鬼幽所在的位置爆发开来,周围瞬间狂风四起,沙尘弥漫。

你是白家的人!”阴戎先是略感意外,而后不屑的哼了哼,之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白鬼幽眸子猩红如血,丝带简束的长发在如雪白衣间狂舞,密密麻麻的虫子犹如肆虐的洪水,夹着骇人之势横扫向黑衣阴戎。

阴戎跑了没两步,却惊觉脚下犹如浇铸般动弹不得,奋力挣扎间蛊虫已杀至眼前。

阴戎大惊忙抬臂掩面,许久未见动静,他缓缓放下手臂,眼睛立时瞪的老大,像见了鬼一般。

白鬼幽蹙起眉宇,就在刚才阴戎的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半人宽的红色湖泊,湖水无波无澜,泛着诡异的色泽。冲锋在前的蛊虫被淹没的一瞬,立时被腐蚀成缕缕青烟。

“尸水湖。”北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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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脸色一肃,眯眼自语,又对白鬼幽道:“小心。”

白鬼幽打了个奇怪的手势,战阵瞬间分为两翼,蛊虫爬上高大的树木,通过横生的枝蔓,迂回到了阴戎的后方,只是还未靠近就被漫延而至的湖水斩断了去路。

北冥雪心下有些奇怪,那些蛊虫的速度似乎较之前慢了些,而且它们骤然停下的时机,当真是恰到好处竟未有一只掉入那尸水湖中。

此时,阴戎脸色惨白的惶惶四望,不知在寻找什么,突觉脚下有异,低头探看不禁变了脸色。

一只又一只的蛊虫已破土而出,它们一身坚固铠甲,两根细长触须,循着他的靴子迅疾攀爬,眨眼将他没入黑暗之中。

妘落还是第一次见白鬼幽发动蛊术,不禁被这气势震慑到了,见阴戎被挫败,她满脸欣喜的看向白鬼幽,不料却是见她神色凝重,不见半分松懈之意。

阴戎此时已露出了脸庞,覆在他身上的蛊虫哗哗的掉在地面上,与其说蛊虫自行掉落,不如说有什么东西脱落,似泥似油不甚分明,可半点未弄脏他的衣衫。

而蛊虫碰到那些泥泞之物,均被牢牢的吸附动弹不得。那泥泞之物迅速蔓延开来,蛊虫的后方又是尸水湖,白鬼幽立时解了蛊术,蛊虫登时全部消失。

白鬼幽从一开始就觉得阴戎的神色很是古怪,明明将她的攻击尽数挡了下来,缘何脸上会露出如此惊恐的样子。

直到蛊虫破土而出时,方才察觉阴戎的双脚被几双枯槁发黑的手禁锢的动弹不得,那么……

白鬼幽清眸在四周缓缓游走。

“有趣!”突然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随即一抹鬼魅身影自适才那两具尸体爬出的交汇点上缓缓浮出。

众人的目光齐齐盯向来人。

那人一袭如血红衣,长身玉立丰神冲夷,清俊朗润的面上挂着淡淡笑意。

阴戎一见此人,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见那人向自己徐徐走来,抖着声音道:兄……兄长。

“阴戎,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吧。”红衣人负手止步,笑意未减。对于这个堂弟,三叔父唯一的儿子,他着实有些无奈。三天一罚两天一惩的阴戎,似乎吃多少堑都长不了一智。

“兄长,你……饶了我这次吧。”阴戎的额头已渗出豆大的汗珠,毕竟兄长一笑,生死难料。他明明一举一动都分外小心,怎么还露了行迹。

红衣人不再理会他,转过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白鬼幽身上,这女子长相很是普通,疏冷的眉目下一双眼睛却格外美丽。

视线定了片刻,才转向北冥雪,极有礼貌的颔首一礼:“阁主在本尊地盘上生事,似乎不合规矩。”

北冥雪迎视着他的目光,寒气逼人:“你们阴家的人来本座地盘捉人,似乎也不合规矩。”

清风涧近日已连续失踪数十人,阁中的探子已有些眉目,本来这两日就有所行动,没想到倒让他捷足先登了一步。

红衣人斜睨了阴戎一眼,深邃的瞳仁里闪着凛凛寒光,威严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扑通一声,阴戎的膝盖突然应声着地,砸在了地面上,地面瞬间漫开数道裂纹。

阴戎不得挣扎,似乎也不敢挣扎,像有某种力量压制着让他抬不起头。

“抱歉,给阁主添麻烦了,你可以将他们带走了。”红衣人抬了抬手,语气甚是闲散道。

“其中一人已是身残之躯,总得有个交代。”北冥雪沉声道:“更何况,法立,有犯而必施,令出,惟行而不返。以尊主的察事之明,执法之公,当不会令人失望。”

红衣人默默听完,低低一笑,笑容悦耳却无端让人生出冷意:“阁主所言极是,这样是否满意。”

语毕,红衣人手中凭空多出一把锋刃极长的剑,冥冥寒光闪现间,一条臂膀已掉落在地。

待众人反应过来,阴戎已发出凌厉的惨叫声,尖锐的痛楚使得他的瞳孔豁然睁大,脸色惨白如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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