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夜》

第7章 石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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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小家伙儿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家门前,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落在山脊背后。

他的家并不在村子里,而在村子背后的山腰上的岩石缝中,坐在门前,能一眼俯瞰大半个老槐村。

距离那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天了,村里的人们在笑话木小四父亲的同时也在谈论小家伙儿所造成的破坏,然而小家伙儿除了被族长老爷子逮着一顿胖揍之外,村里的叔伯大婶儿们对于小家伙儿态度与平时似乎并无两样。

这里本就是一个崇尚力量与暴力的地方。

弯弯的小路上,一个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的中年女人正扛着一头狰狞的荒兽朝着这边徐徐走来,看那荒兽的个头,差不多有七八百斤重。但扛在女子肩上,却显得举重若轻,感觉并不比与拎着一只大号的兔子麻烦多少。

这是一个典型的蛮荒女人,身躯魁梧,性格泼辣剽悍,手段更是蛮横暴力,有着异常强大的战斗直觉和本能,使她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与凶残的猛兽捉对厮杀。

看见中年女人朝这边过来,小家伙儿顿时从石阶上站起身子,跑着迎了上去,叫道:“乌拉大娘。”

中年女人单手扛着四米多长的荒兽,如同在肩头挂着一个巨大的玩具那般,浑身散发出浓烈的血腥之气。

粗糙的手掌揉了揉小家伙儿蓬松的头发,略带中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小家伙儿,祭司大人在吗?她要的地刺罗猪的刺角我带来了。”

小家伙儿看着她肩上那头有些形似野猪的狰狞荒兽,明亮的眼睛里散发着好奇目光,老实回答道:“婆婆出门采药了,要过两天才会回来。”

随后看到对方还在不断流血的腰间,小家伙儿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消散了不少,轻声说道:“乌拉大娘你受伤了。”

中年女人低头看了一眼,倒是没有太过在意的样子,随意说道:“在与这头畜生搏杀的时候,不小心被它临死时的反扑蹭掉了点皮肉,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家伙儿盯着对方腰上的伤口看了几秒,然后就哆哆哆地跑进那座黑洞洞的石屋里,甚至还不忘回头嘱咐道:“乌拉大娘,你要等我一会儿。”

中年女人淡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小家伙儿消失在屋子的黑暗中。

没过多久,当小家伙儿踉踉跄跄抱着一个跟他半个身子差不多大的瓦罐出来的时候,中年女人正拿着一只长长的烟杆,坐在荒兽的尸体上面,悠然地抽着旱烟。

特殊的草香味在空气中飘荡,她沉默地看着远方的山,神色莫名,黑色的烟草静静燃烧,手里的烟杆不时放到嘴里扎巴一口,随后吐出一阵白色的烟气。那平和朴素的姿态,如同一个刚从地里劳作完的庄稼汉子,坐在树下看着田里的庄稼那般。

小家伙儿抱着瓦罐,摇摇晃晃来到乌拉身前,刺鼻的膏泥熏得人直流眼泪,他笨拙地爬上荒兽尸体,挨着中年女人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学着她样子,也安静地看向远方的山。

在那天与地交汇的尽头,还映照着夕阳落山留下的最后的残红,中年女人眯眼看着,吐出的烟雾在眼前缭绕,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

中年女人长长吐了口气,将手里的烟杆放到一边,随后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解开身上的兽皮围裙,也不在意旁边的小家伙儿看到什么。

当身上的兽皮裙揭开后,三道狰狞的爪痕顿时映入眼帘,恶形恶状的伤口,被撕开的皮肉从腰间一直延伸道下腹,差点将人肠子掏了出来,令人触目惊心,而小家伙儿之前所看到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乌拉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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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排干伤口里面的黑血,随后催动体内灵力,整个手掌顿时被一层细密的火焰包裹,如同一块被烧红烙铁那般,径直按在绽开的伤口上。

滋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组织烧焦的气味,哪怕中年女人早已习惯了疼痛,此刻也不禁眉头一皱。

而且因为创口的面积实在太大,所以这样的动作她必须得要重复好几次。当她做完这些,额头上已经就起了一层细汗。

她拿过烟杆,将收集好的烟灰小心翼翼的撒在伤口处,这种特殊的烟草燃烧后的灰烬具有一定的止疼效果。

乌拉叼着烟杆,熄灭的烟不知何时又再次点上,她吸了一口,随后取过小家伙儿带来的瓦罐,从里面掏出一团漆黑粘稠的膏状物质。

“哼!”

黑色的膏泥,药力凶猛,腥臭刺鼻,是由一些毒虫异草再加上荒兽的骨粉熬制出来,带着强烈的刺激性和轻微的腐蚀性,刚一接触伤口就疼得令人头皮发麻,所带来的痛楚甚至比之前灼烧伤口犹有过之,乌拉松开的眉头再次皱起,冷汗直冒,甚至在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哼。

“很疼吧!”

旁边,小家伙儿的声音传来。

他看着剧痛中的乌拉,澄澈的眼中流露着着深深地愧疚和自责。

“对不起,乌拉大娘,家里的药材都在我身上被用掉了,剩下的就只有这些了。”小家伙儿低着脑袋,眼神晦暗,那懂事的样子令人心疼。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小家伙儿身子不好,他仿佛是个被命运诅咒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厄运袭扰,他的命魂缺失了,恐怖的阴死之气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生机,灵魂枯萎。

无法想象,她的婆婆——老槐村的祭司大人,到底在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后,才让他勉强得以存活下来。

而且即便如此,活下来的小家伙儿也只有半条命,羸弱的体质连常人一半都比不上,而且还不得不依靠每天喝药来维持生机,所以,也就有了最开始我们看到的那副虚弱的样子。

乌拉拍了拍小家伙儿的脑袋,轻声道:“没事的。”

小家伙儿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乌拉鼓励和温和的眼神,她摸着罗夜的脑袋,如同看着自家小崽子那样。随后就在小家伙儿面前若无其事的将所有药膏都涂抹在伤口上。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有多么强大的忍耐力和承受力,才能在如此剧痛下做到这样面不改色。

涂抹药膏的过程进行得十分缓慢,乌拉咬着烟杆,也是花了近半个小时才将身上的伤口包扎好。

伤口处理好了,小荷包里的烟草也彻底告罄,乌拉静坐着,等待体力恢复,而旁边的小家伙儿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抱着自己睡着了。

灰暗的夜空中,密密麻麻的星辰闪烁着晦暗的光,阵阵微风吹过,乌拉下意识的吸一口烟,却发现空空的烟杆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拎起小家伙儿,如同拎着一只大号的兔子那般,朝着石屋走去,门口台阶上,蜷缩的大黄狗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将脑袋埋在身子里。

巨石堆砌的房屋,简陋而粗糙,简单的线条没有一点艺术痕迹,却呈现出古朴而厚重的质感,加上夸张抽象的青铜面具和石壁上的怪异壁画,无一不透露着异域和原始的气息。

空旷的石屋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除了几个陶罐、几张兽皮和一些兽骨,有用的东西少得可怜,哪怕已经临近夏天,也依旧感觉凉飕飕的。

屋子的边角,一只大号的鼎锅占了相当一部分空间,旁边摆着两个石台,像是专门供人取暖烤火用的。

火坑中,灰烬冰冷,应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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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没用了,一只脸盆大小的蜘蛛被随意丢弃在地上,八条蛛腿被烧的漆黑,几道浅浅的牙印印在上面,不远处还摆着两只手臂粗细的瘸腿蜈蚣和几根干巴巴的老参(我去,这小东西都吃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吧,我是作者,我应该知道)。

然而,黑暗中,乌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注意力都被墙壁上的那面抽象的青铜面具所吸引。当然,所谓的吸引不过也就几秒钟而已,每次她来到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对青铜面具多看两眼。

她拎着小家伙儿,伫立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下一刻,竟鬼使神差的朝着那个面古怪的面具径直走去。

那是一张夸张的人脸,五官尖锐突出,彼此扭曲交错,且都不在正常的位置,感觉是把很多人的脸撕碎之后又胡乱拼接到一起,而且无论从什么方向看去,似乎都只能看到面具的正面,抽象而诡异。

面具很大,足有一米见方,每年族祭的时候,小家伙儿的婆婆都会带着它举行重要的祭祀仪式。

传说中,面具上印刻着他们所信奉的神。

中年女人缓缓挪动着步子,空旷的屋子里,一瞬间,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睁开,目光落到她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她一般,那种感觉很难形容,非常的怪异。

乌拉眉头一蹙,倒也并不惧怕什么,脚步不急不缓,最后在面具前驻足下来。

她凝视了几秒,没有其他的动作,或许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随后扭过头来,门口,一个比小家伙儿稍大点的小女孩儿,正捧着两块肉干和几块麦麸饼站在那里,好奇的打量着她。

娇小的身子,留着长长的麻花辫,乌溜溜的眼睛,古灵精怪,微微翘起的嘴角,总是一副俏皮的样子。

她歪着脑袋,看着乌拉手里的小家伙儿,轻声问道:“小罗夜睡着了吗?”

她看着乌拉,随后又接着说道:“知道祭司大人出门了,阿爹估计小罗夜又要饿肚子,就让我拿些吃食过来。”

乌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随后就拎着小家伙朝这边走过来。

小家伙儿卷着身子,两只脚悬在空中,脑袋耷拉着,即便被这样晃荡着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小女孩儿有些懊恼的看着他,一副故作生气的样子,嘟囔道:“说好等我过来一起吃东西的,没想到自己倒先睡着了。”

乌拉笑了笑,和小女孩儿沿着一段石阶往楼上走去。

这是一间完全从岩石中开凿出来的屋子,面积不大,胜在干燥通风,一张巨大的兽皮铺满了整张石床,几颗荧光石在墙上泛着暗黄的光晕,透过长长的窗口,能看到黛蓝的天空,群星闪耀,以及山下石屋中亮着的点点灯火。

乌拉弯着身子,把小家伙儿放在床上,将床上的兽皮揭过来盖好,然后看着已经坐在窗台上的小女孩儿,轻声问道:“你不走吗?”

“我等他醒来一起吃东西。”小女孩儿回应道。

乌拉转身朝着楼下走去,这时,小女孩儿突然从背后叫住她。

“乌拉大娘,能把地刺罗猪背上的骨刺送我一根吗?”

乌拉点了下头,说道:“可以。”

小女孩儿两手撑在窗口的石台上,晃荡着脚丫,看着远方的夜空出神。

乌拉走出院子时,背后的二楼隐约传来细碎的歌声,在风中飘荡着,很是空灵和飘渺。

小女孩儿轻哼着,歌声仿佛随风飘荡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看着石床上熟睡的小家伙儿,轻声呢喃着:“小罗夜,你要快快长大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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