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瓦历2025年，新年清晨，福莱尔顶着寒风去山上砍柴并且顺便检查一下老约翰前一天设置的捕兽陷阱是否有惊喜。不知是不幸运或是幸运，这一天福莱尔在山上的工作有些不顺利，导致了他回村的时间比往常晚了许久。

邻近村庄时，福莱尔感受到了今天村庄中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准确来说，是安静，诡异的安静。平时应该有炊烟升起的烟囱今天就像酒馆中的醉汉一样毫无生气，整个村子，除了偶尔传出的犬吠之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手里拎着野鸡，背着柴火的福莱尔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丝诡异，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是否应该再一次相信老约翰一直引以为傲实则惨不忍睹的厨艺。当他发现异样之时，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

村口破败的小屋开着门，但是老约翰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或者略带戏谑的揶揄他的工作效率。这一次，老约翰只是斜靠在屋里，地下的血迹已经开始干涸，老人眼睛半闭半睁，胸口的起伏似有似无。看到此情此景的一瞬间，福莱尔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然后是有生以来最绝望的犹如野兽一般的痛苦嚎叫。他奔向老人，徒劳的想要搀扶老人起身，嘴里说着马上去找老贝克，让老人挺住，然后转身就要出门。还没等他转过身，一直厚实缺虚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老约翰虚弱到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让福莱尔的不好的预感一瞬间变得愈发强烈。

“孩子，没用了”

老人低不可闻的声音和肩膀上感受不到力量的手掌瞬间让福莱尔意识到，老人的时间不多了，他想让自己最后陪陪他，听他再说几句话。于是乎，他安静下来，单膝跪地，耳朵贴在老人的嘴边，沉默的等待老人最后的话语。

“我老约翰一辈子都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本事，也没多少积蓄，但是我觉得踏实，因为我没做过坏事，没有对不起别人。那年捡到你，造物主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礼物，我很知足。更何况，这时候你还能在我身边，给我送终。这很好，我很知足。”

“所以呀，不用想着非要报仇。我只在乎你，我想你好，想你好好活下去，你要好好活下去……”

苍老又虚弱的声音缓缓停止，泪水慢慢从福莱尔的眼中流出，血水渐渐从他的嘴角流出——巨大的精神上的冲击和痛苦使他不知不觉间咬破了嘴唇而浑然不知。就这样，老人半闭的眼睛中的最后一缕神采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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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而福莱尔，却依然保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久久没有起身。

死寂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

“怎么处理？”没有任何感情的男性声音传入了福莱尔的耳中。

“爵士大人的行踪不能有丝毫泄露。”又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同时也似乎即将给福莱尔的命运强行画上了终止符。

“是你们……”不响亮的声音从福莱尔的牙缝中缓缓挤出，内容并不惊悚甚至略显平淡的话语，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此时似乎让人感受到了一丝无理而莫名的心悸。随着他的声音，福莱尔缓缓的转过身，抬起头。

对面的一队人看到福莱尔充满了泪水和血水的脸庞更是微微一愣，但是见惯了生死的他们并未做太多犹豫，迈着沉稳冷酷的脚步坚定向前。只是又一个不甘的死人罢了，只不过这次这个即将消失的灵魂可能略有些令人不安罢了，冰冷声音的主人心中想着。

随着脚步的邻近，福莱尔看到了一把缓缓出鞘的单手剑。剑光清澈冷厉，剑身有一个美丽却致命的弧线，就连16年来从未出过村子的福莱尔也看得出，这是一把好剑。剑士身材雄壮，步履沉稳，哪怕是一个乡村酒馆中的杂役，福莱尔也看得出此人的实力必然与村中的那些治安官不在一个等级。

随着宝剑的出窍抬手，剑士离福莱尔越来越近，阴影中，福莱尔注意到来人抬手时无意中露出了衣服下面红色的甲胄，血一般的猩红的盔甲，同时他也似乎看到了剑士眼中的漠然和嘴角的微微弧度。

“要死了么？老约翰刚刚才说要我好好的活下去呀！”

“爵士是谁？他的行踪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害过任何人，我们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就因为一个什么他妈的我们根本不认识的狗屁爵士的什么狗屁行踪就要死？”

“我不甘心！你们才该死！”

一个个念头一瞬间充满了福莱尔的大脑，突然拾取至亲的打击和临死前的不甘与恐惧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理智也随之消失。

宝剑升至半空，不高不低，正好是最容易发力的位置，分毫不差，没有犹豫，随着一阵劲风劈下，目标正式福莱尔的脖颈——剑士要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一阵破风声响起，剑士略低头用眼睛瞥向半跪在地上的福莱尔，他习惯性的看向受害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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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积年累月明里暗里的杀戮使他逐渐养成了这个癖好，他喜欢欣赏受害者最后时刻眼中流露出的挣扎与绝望，有时他甚至感觉到冥冥之中这种绝望会被他吸收并最终转化成力量，使自己变得更强。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预料之中的绝望并没有道来，取而代之的，是剑士一生中最令他震惊的，也是最后一个画面，他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眼睛，一双没有眼白和瞳孔的只是充斥着纯粹的，似乎充斥着疯狂和毁灭的，令人恐惧而绝望的金色眼睛。

然后，一片寂静……

片刻后，瘫倒在地福莱尔缓缓睁开眼睛，即使是这样一个最平常不过到甚至是下意识的动作，似乎对他来说也变得困难无比，此时的福莱尔的身体无比虚弱，一种莫名的乏力感充满了身上每寸肌肤，这是他陷入了暂时的瘫痪，哪怕移动一根手指也显得不可及。精神上的打击和身体上的虚弱是福莱尔甚至想马上晕倒或者死去，但是，幸运的是，他还活着，并且以极为缓慢却可以感受到的速度慢慢恢复着气力。

傍晚时分，福莱尔再次睁开了眼睛，这次虽然依旧疲惫，但是比刚才的状态要好上太多，这次他才真正有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的一切。然后马上被震惊的愣在当场。

四周，大约两个村子的土地，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片灰烬。在这一片灰烬中，唯一存在的只有福莱尔本人和身后老约翰的尸体。福莱尔的脑子短路了，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知道一件事——这一切，是他做的。

没时间也没心思思考具体发生了什么，福莱尔当下只想做一件事——安葬好老约翰。然后，不知道。

第二天，中午，在后山的树林中，在当年老约翰发现福莱尔的那棵树下，多了一个小土包，下面，老约翰长眠于此。福莱尔此时，正抱着一块木头坐在土包前皱眉思考，他在想一个平凡的老实猎人的墓志铭上应该写些什么。

直到傍晚，在土包前深深的鞠躬之后，擦掉了脸上的污垢和泪水，福莱尔缓缓的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座山，离开了这个生活了16年如今却只剩下灰烬的小村庄。而身后的土包上，一块简易的木板被树在上面，而木板上是几行大小不一毫无美感的字。

“一个普通的猎人长眠于此，他没做过坏事，他是个好人，他不该就这样死去，但是他说他很知足。他是约翰.斯托亚科维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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