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山是一处风水宝地,传闻自天地开辟之时,此处便是众多神仙修行之处。
后经万千年斗转星移,山雀移巢,此山被后人逐渐定为神山,山中建有寺庙和祭拜之处,供往来行人烧香拜佛,祈愿诉经。
此次出行的队伍人数众多,因而路途遥远,缓慢行驶,约莫一日才抵达硪慈观。
今日天色已晚,马车直接停下了偏观处。
小之扶着隋竺下了马车。
观中仍亮着白盏灯笼,一行僧人立于道门等候公主的到来。
御林军迅速将整个道观占领,防止异心者潜入。
隋竺整理着衣裙,双手交叠放置身前,朝着一旁的马车走去。
马车外站着几个宫女,此时正在布置着垫椅,用手帕细细拂去尘埃,稳定放好后,才朝马车内轻唤一声。
“公主。”
随即,车帘掀开。
五公主生得十分秀气,年纪正处十六,身着浅蓝拢腰袭裙,交织的白锦金丝勾勒,一块不菲的玉佩挂至细腰,俏丽模样十分亲和。
她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隋竺见过五公主。”
身侧响起清雅的嗓音。
她转身望过去,认出来是那位救了自己的隋家二姑娘,面上扬起一抹笑意,“你且不必行礼,待晚些时再和你细聊。”
五公主竟是这般温切之人。
隋竺应道,“是。”
再抬头时,公主已在他人的带领之下走去道观门前,接受一众僧人的跪拜。
此事与她无关,有宫女带领着她从一侧进了道观,率先前往住所休息。
他们要在这里待七日。
后日便是祭拜之日,还需再诚心诵经,为祈愿而留在此处。
小之整理着被褥,笑道,“姑娘,我觉着公主是个极好的性子,很是亲切呢。”
“嗯。”
隋竺净完手,细细擦拭着手指尖上的水珠。
倘若公主能与她交好的话,确实有很多有利的地方。
她心中是有一丝纠结,这般带着目的接近公主,若是日后与她交心,她总是觉着亏欠与她。
半个时辰后。
屋外响起敲门声。
小之打开门,看见来人,忙低头行礼,“见过公主。”
隋竺正欲起身迎接,却被谢之韵出口制止住,语调轻快而清和,“不用行礼,老是行来行去的,太过生疏。”
她让宫女在门口等着,自己提着裙摆走进屋内。
见状,小之便也走出去,顺手将门轻轻合上。
谢之韵微微松了一口气,和隋竺迎面而坐,白嫩的手指捏着一块糕点,丝毫不客气的吃起来,亮晶晶的眼眸看着隋竺。
“我们俩年纪相仿,你叫我之韵就行。”
隋竺愣了愣,“可是,公主......这样不妥吧?”
谢之韵皱了皱鼻子,认真道,“有何不妥,我说妥便是妥的。”
她喝了口茶水就着糕点咽下去,将事情稍稍说了一遍。
“是这样的,这次本该是我二皇兄来的,可是他病了,不便出门,父皇说我此次落水定会身染寒气,便让我来此处去去一身寒,我想着一人无趣,便叫上你了。”
去去寒气的言下之意是除去一身戾气。
落水是不详之事,观中真人阳气旺盛,定能扼杀住身上的污秽之气。
谢之韵很得皇帝的宠爱,她开口要了隋竺,皇帝也就准了。
“我私自叫你前来,不会耽误你什么事吧?”
谢之韵迟疑着问道。
隋竺微微摇头,“怎么会,我还没来过云栖山呢。”
她“咦”了一声,“为何?你不曾和你父亲母亲前来此处烧香拜佛吗?”
按照她所知道的,宫外的人大多喜欢往云栖山去,什么逢春踏青,祭拜求子,一家出游的,比比皆是。
可惜,没有人能陪她出门玩,无趣极了。
“不曾。”
隋竺淡淡道,“我生母早已亡故,因而父亲陪我的时间也少。”
谢之韵神情微变,明亮的眼眸失了些光彩。
她沉默了片刻,面上又扬起一抹笑容,“我们同病相怜,既是如此,以后你可愿意和我玩?”
隋竺紧提的心松了松,歪头疑惑,“怎么......玩?”
“就是同我做知己的意思。”
谢之韵掰下手中的糕点,分给她一半。
糕点递在她面前,满眼的期待,“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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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竺顿了顿。
心中竟生出两分愧疚之心,原来,公主这般单纯善良,可她却还是利用了她,不得不用“生母”来拉拢两人的距离。
其实,她也未曾有知己,家中的姐妹几个都关系不好。
本就生性冷淡,不愿与人详装笑面虎处处留心。
她被这世俗抛弃,重活一世,又将投身至世俗中,与众人同污。
谢之韵是个十分活泼的性子。
偏偏,就喜欢隋竺这样闷闷的性子,她的话止不住,而隋竺就眨着水润的大眼静静的听着,乖巧的模样甚是让她欢喜。
如若不是宫女前来敲门说时辰已晚,谢之韵定要和隋竺再多说上一个时辰。
送走公主后,小之关上门,欣喜道,“姑娘和公主聊得十分投缘呢。”
隋竺不禁问,“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奴婢替姑娘高兴,有了公主,就没人敢欺负姑娘了。”
她被小之的模样逗笑,“谁欺负我?”
小之愤愤的咬着下唇,一张青涩的脸上尽显不满,脆生生道,“自然是大姑娘和三姑娘,总是占姑娘的便宜,背地里还乱说。”
她虽年纪不大,但也不傻,只是作为下人的本分,不该议论主人家才是。
如若姑娘和公主交好,那她便是实打实的心里高兴,有人能护着姑娘了。
隋竺反而淡然一些,卸了头上的钗环,用梳子缓缓梳着发丝。
心中清楚,就算有了公主这个靠山,也仅仅只是一时之用罢了。
谢之韵最后还是会被送去和亲。
那是皇家的事,她无权干涉。
至于为何和亲,隋竺并不知晓内情。
心中疑惑,谢之韵如今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怎会被送去和亲?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故不成?
“姑娘,床铺好了,快歇息吧。”
小之轻声唤着她。
隋竺收起心思,安慰自己一步一步来,不用太急。
硪慈观乃是大观,在云栖山已有百年之余,每日前来祈愿拜见之人尚多,千里迢迢闻声从别国赶来的文人墨客比比皆是。
这种热闹,引得隋竺心中难耐。
这般想着,去拜见真人,为上一世惨死的自己散散怨气也好。
僧人引着公主前去道观走观,借此机会,隋竺和小之从前门随众而入,买了高香和红丝。
“姑娘,我听说那棵祈愿树求姻缘可灵了,咱们可一定要抛得高高的。”
小之年纪尚轻,总是惦念着女孩子家的这点事,实属正常,隋竺虽没什么心思,却也笑着应下。
想着反正是来了,索性就去看看。
庙中真人神像高耸,金碧归堂收敛其一身,天边阳光打进来,覆镀着身躯笼罩金芒。
隋竺虔诚得磕了三个头,抬头之时,被这光芒迷了下眼,发髻垂挂的珠钗微动,银珠轻轻碰撞,银铃轻响。
她的眸中晃过一抹修长的背影,转瞬即逝,仅是余光,愣了愣她的神。
眼花了?
她徐徐起身,眉头轻皱了下。
定是昨夜没睡好,有些认床。
小之走上前来扶她,“姑娘走吧,咱们去算算卦。”
“嗯。”
算卦的桌椅在后处一个小屋内,每次仅进去一人,约莫是不巧,今日人多。
隋竺稍稍等了一会儿,才轮到她。
算命道长年岁很大,苍白的胡须垂挂在身前,他本是闭眼,待隋竺落座后,微微睁开褶皱的双眸。
定格在这位姑娘面上时,眼中闪过一抹异光。
“姑娘是第一次算卦?”
隋竺怔了下,怎的,算卦还需多次吗?
她点头。
算命道长含笑摇头,将摇签筒摆置她身前,示意她摊开手掌。
他静静的盯着她的手心看了片刻,目光又不由地落在这位姑娘的面上,静募一瞬,这才替她摇签。
“姑娘本性纯良,普有世外佛徒共勉众生,此生得化如神安定戾龙,只得经百般苦难,方有一尚天地,即可苦尽甘来普定余庸。”
他抚着胡须,含笑的眼眸带着炯炯魄气,一言一行尚且风范。
“姑娘且是苦过的。”
隋竺心中惊骇,望着此人平淡的目光,难掩面上的惊愕,压低嗓音询问,“道长,你,你怎知......”
“天机不可泄露。”他淡笑摇头,抬手轻轻在她眉间一点,只道,“姑娘乃是神菩化身,日后,还有人需你渡劫,且罢且罢,真凤难求,真凤难顾,苦若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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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你我弥谈。”
道长的话,她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是被说得中了,还是其中的悬念并非她能参透的。
已然是失了神,被小之扶着往侧观走去,一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烛光袅袅,火焰摇曳,烧尽的高香节节败去,褪下灰烬散在半空中,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道味。
佛观飘絮而动,身前落下一处阴影,道长动作微动,徐徐抬头看向来者。
身前的男子一袭黑玄雕纹衣,袍至腰间收拢,袭至脚旁,随意散开,纹路褶褶,尽衬宽肩窄腰。
华而不实,腰间玉佩显灼尊贵矜流。
他神情颇淡,嘴角挂着一抹疏离的笑,浅尝不深,精致的眉眼似被道中佛光佛过,修饰流利下颌。
“劳烦道长,为在下算一卦。”
道长笑问,“公子要算什么?”
男子似乎思索一瞬,眉梢微动,最终化过唇边轻抿的笑意,消逝在尾端,“算我此生的道吧。”
摇签筒轻轻晃动,一支签自筒中落出,平摆在桌面上。
道长拂袖执签,敛目看去。
片刻,他笑道,“当真是奇了,公子这签,竟与刚才一位姑娘的签正正相反。”
男子稍稍挑眉,嘴角挂着半分兴致的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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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愿树原是一棵百年古树,自硪慈观建立后,便由僧人供至神树,为此悬挂长长红绳,后被众多游人香客跪拜祈愿。
因而得名。
隋竺原是不信这些的。
可当瞧见满树红光时,竟被这红意漫天给怔忡住,原是这天底下,当真有这么多人祈盼得愿。
女子祈愿嫁得良婿,男子渴望求得磊落功名,妇人期盼家宅安定。
天大地大,她求什么呢?
握在手中的红丝带上,卷杂着她的愿。
小之激动道,“姑娘,我们定要抛得高高的。”
树下的人满脸虔诚,将那丝带朝上抛弃,挂至枝头,竟十分稳当,不作半分动摇。
眸中/印着红,心中念着愿。
隋竺笑了笑,“好。”
她往旁边挪了两步,勉得抛丝带的时候碰着他人。
祈愿树这般之高,力气小的,哪里能抛得高。
小之早早蓄着劲,奋力一抛,见那红丝带落在枝头,才松了口气,待回头时,已经看不见隋竺手中的东西。
她询问一声,“姑娘,你的可抛上去了?”
隋竺点头,抬眸再看上去时,满树红丝,一下子也找不到哪个是她的,唇边扬起一抹淡笑,索性懒得找了。
小之道,“那我们走吧。”
“嗯。”
人影交错,皆是擦肩而过。
半空中微风轻起,绕过枝头,红丝轻轻飘动,缠绕着暖阳的意,勾勒风的模样。
香火缥缈,浮动半生。
一根丝带无声的落下,从半空划过,在无人的注意下,坠落在斜坡下的石子路上。
一双黑色银丝长靴顿在原处,男子躬身而起,衣角微动,骨骼分明的手指间夹着红丝。
漆黑的眸一点一点自上而下,迎着风刃,将那丝带上的字看入眼中。
不谋富贵繁华,只图我生安然,报我所愿,还我所渡。
——矜矜
秀气小巧的字迹不难看出来是一位姑娘所写,偏偏字字顿首,镀尽沧桑与苦难。
男子垂眸良久,终是迎着徐风,手一扬,将红丝抛至祈愿树。
他背影骄劲,在漫天中徒留风劲,大步离去,未曾回头。
祈愿树上,一根红丝静静的悬挂在最高的枝头,轻风佛过未曾动弹半分。
回到住处,有宫女前来传话,说是公主要用隋竺一同用饭。
隋竺应下,当即整理着衣裳便跟着宫女前去公主的住处。
仅隔着两条长廊,廊间时有立着御林军,各各面色肃然,将这院子牢牢围住,有恐公主安危。
进屋之时,隋竺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不想被本就打算出门迎她的谢之韵瞧见了,嘟囔着嘴小声嘀咕,“你别被这阵仗吓住,是他们大题小做,我就觉着这观里哪来什么刺客。”
隋竺行了礼,笑道,“都是为了安全着想,顾全大局。”
“且不说这些御林军,偏偏还派了锋骑营的人来,怎的,当我是囚犯不成?”
她微微困惑,“锋骑营?”
以前有过耳闻,说这锋骑营乃皇帝亲掌铁骑,集齐武功高强和奇术异能之处,一旦出动,便是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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