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二人民医院。

“医生医生。”来时让一个机器人扛着末走进医院急诊科。

现在末的样子不能说不狼狈。首先，末软软的昏迷着，其次，在刚才的战斗中末不可避免受了一些伤，好在都是像皮外伤之类的小伤。不过在医生眼中，末就是一个血人，衣服破烂不堪，这儿那儿都是暗红色的印迹，甚至有点恐怖。

这样的样子自然不需要挂号排队，简单交涉了一下便开始治疗。眼看抢救室的灯亮起，来时还是感受到那种只该在电视里看到的情景。他独自在急诊室外徘徊，心情最适合用复杂来形容。末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两个人也算是惺惺相惜。末是一个无可厚非的天才，来时虽然也能算得上天资不错，但与末无法相提并论。末又比来时年长几年，两人亦师亦友。向来两人都是不大擅长交际的边缘人，格外珍惜这段友谊。

但是现在，末很有可能就要死了。在出租车上没有什么治疗条件，只能用一些最简单的中医手法检查一下，来时又不是老中医，靠着当亚指点勉强可以判断末有低血糖和气血不足的症状。再看末满身是血的样子，生理上就难受，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来时身边，他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那种恐惧仿佛挖空了身体，心脏与双肺的位置有着一阵阵空虚感。

担忧是一方面，同时还有那种未知感，在车上他已经对神秘男人有所了解了。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叫“恐惧谷”。讲的是人类对物体的恐惧是一条曲线，横轴是与人类的相似度。我们并不会对一个跟人长的完全不同的东西产生太多恐惧，像一辆汽车，一只小熊。但是如果是一只肉色逼真的手套，一个头颅。但是再像人类一点，甚至说一个人，我们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害怕。而那个神秘男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他正好足已处在恐惧谷的谷底。最近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骇人听闻甚至是扑朔迷离，他认为末一定有所了解。

“叮咚。”

妈妈发来了消息说今晚事情多不会快回来了，至于父亲，他也没说今晚会回来。本来这不是坏消息，他可以在外面爱待多晚待多晚，正好留下来等末抢救，但是这同样加剧了孤独感。他想和当亚说说话，又止住了。当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说话了，来时大概清楚原因，就在刚才战斗的末尾时分，有人，或者说有谁在网络上发起了进攻。这场不见硝烟的战斗绝对不会亚于历史上有名的黑客大战，甚至犹有过之，无暇和他闲聊。终究太弱了，帮不上忙。

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来时感受不到时间，只是觉得过了好久好久，末终于从抢救室中被推了出来。来时马上站起身，却发现末依然昏迷。不过来时注意到，末被推进的是普通病房，不是icu，更不是太平间。

又过了一段仿佛凝固的时间，末悠悠转醒。

守候一旁的护士检查了一下末的身体，确定无大碍后离开了。.

护士关上门。

“你好啊，来时。”末勉强笑着，当然他那面瘫的脸也笑不出多少。

来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别扭地说：“你好。”

“还活着啊。”这一声很轻，“啊”像是叹气。不像劫后余生的喜悦，不像惆怅，是什么也很难说清了。

寂静。

“对不起。”还是那么轻，但是比之刚才有力了些。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终归是我拖累了你啊。你应该过上普通而又幸福的生活的，吧。”这一刻，来时感受到末另外的一面，不再是一个天才黑客，也非那个深思熟虑的神秘的末。

“可以，讲讲我是怎样获救的吗。”末忽然改变了话题。

“当然。”来时当然想要倾诉，这是一个刚刚体验过孤独的人很正常的反应。

来时讲起了漫长而又短暂的寻找末的旅程。来时讲得算是简短，并没有讲述多久，但是倾诉的感觉还是很好的。仿佛体内有一口怒浊气憋在胸中，现在慢慢吐出来了。刚才他觉得今天真是漫长，现在这种感觉也好上不少。

末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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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或做出一点面部表情。

“最后，我们就送你来到了这个医院。”来时终于完成了叙述。

“我该好好表示感谢吧。”末说。接着他停顿了几秒，像是回味似的。接着他说：“当亚比我想象的要强，成长也比我想象的要快。毕竟是兄弟机型。”最后一句比较小声。

“什么？”

“没什么。”

两人仿佛都陷入了沉思，一言不发，这也是这俩家伙习惯的交流方式了。

病房很静，输液管理液体的滴落声清晰可闻，滴答，滴答。

门开了。一位医生走了进来，询问起末有关身体的一些事。

确定一切正常，医生道：“目前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你的造血功能严重不足，像是，辐射导致。请问，您最近有没有接触放射性物质？”

“有的，那个小房间有。”当亚耳语道。来时点点头。

“有的，但是我不是很确定是什么放射性物质。”末会意道。

“好在就目前来看你身体里没有放射性物质。”医生在本子上写了不知什么。

“对了，我应该有脐带血存着，在市医院。”

“那么应当没有什么问题了。”

“在这里就可以治疗吗？”末问。

“在我们这里就可以了。”医生回答道。

“我的治疗费用有多少呢？”末说。来时倒是有点意外，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任何人也没法不靠钱就能生存的。

“大概会有十二三万。”

“谢谢您，医生。”

医生看出了送客之意，关上门离开了病房。

“看来这也是他们做的，他们做的比那绝。”末思虑这说。

“这是当亚告诉我的。在那个房间里。”来时陈述到。

“只要放上一点，衰变期一过就是一撮金属粉末，很少一点，就是有人调查也绝对没法证明怎么回事。厉害。”末像是由衷的赞赏，实际是贬义，说。

“末，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时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各种各样的手段都用上了，总不能只是为取一个普通人性命。

“好吧，你也是该知道怎么一回事，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末像是进入了另一状态。

三年前左右，魏末大约十五岁。

魏末的天赋绝对可以列入计算机科学史册，十五岁，已经在计算机界崭露头角。就在今年，他在一次全国性黑客竞赛中赢下第二名的好成绩。那一场大会的重要参赛者是大学生，第一名已经二十七岁。

魏末无可避免的心高气傲，而且当时的他对人工智能抱有极大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狂热。机缘巧合下，魏末接触到一所研究机构。这所研究机构是一家国内一流的ai研究机构,也就是三年后来时将会来到的那家。这个研究所有一定盈利性质。魏末几番接触后得到了认可。十六岁，他正式任职，一边读书一边工作。在这个环境中，魏末的计算机技术可谓一日千里。

一阵子以后，魏末发现这家机构的技术来源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绝对有着更大更强的研究机构。可以理解魏末对这样一家研究机构有着怎样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它在吸引魏末。

另外从财务上魏末也发现了端倪。公司每年的进账至少超过二十亿元，几年的积累绝对超过百亿，但是它却不像是一家市值过百亿的公司。难不成这么多钱全都进了资本家的口袋？魏末不想，也不信。

作为一个顶级黑客，魏末查东西应当是轻而易举。但是这一次却碰了壁。他几番查找之下，才弄出一点点眉头，自己任职的地方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组织，这个组织连接的子公司绝不只有一家。更加准确地说，国内这个领域的民营企业七成都与这个神秘的组织有联系。这样一个组织敛财能力必然十分恐怖。魏末还想进一步追查，却发现查不下去了。初探神秘组织碰了一鼻子灰，但是没有浇灭末的向往与好奇。

魏末思考到，这组织十分保密，到现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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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直接的信息，能够查出完全是因为国内大量公司都有联系。如果把这些公司围成一圈，每一个点都向中心做一条线，那么最中间的地方就是一片空白。它究竟是什么？真的就仅仅是一个民间学术组织？魏末不信。他意识到自己权限不够，开始发奋用功，并且有意识地吸引注意，在新生代的计算机专家中成为翘楚，更是整个计算机界的冉冉新星。

一天下班，末乘坐自动车回家。车上除了他还上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长得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一双眼睛却让人印象深刻。初看之下，与常人无异，再看，那两颗瞳孔深不可测，像古井，像浩瀚的宇宙空间中没有星星的地方，甚至像黑洞，有吸力。

男人讲话很直接，当然与魏末讲话就应该直接，他问：“你是魏末？”

“是。”回答就更简单明了。

“人工智能会超过人类吗？”男人用一种平静的拉家常的口吻说。

魏末隐约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卑不亢说：“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是必然的。”

“那你说，真要到那一天，超级ai会不会攻击人类呢？还是说会继续为人类服务？”

魏末思考片刻后说“我认为是后者。”

“为什么？”

“智力，或者说思考的能力与自我意识并不挂钩，人工智能很难诞生出自由这一欲望，这一追求。相反，人工智能多半会认知，被人类奴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它同样不会渴望金钱，力量，权力等等。它只是一种工具。”

............

两人谈了一路，话很投机。就是在那一天，魏末认识了，或者说知道了组织的首领。魏末并不知道男人全名，只知道他姓张，叫他张先生就可以了。那一次之后，魏末与之就没有太长的谈话，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表面普普通通，实际绝不简单，就像平静的海面，海面之下深不可测。张先生大概出生于2000年前后，这其实不占优势。2035年左右，脑科学有了极大进展，自那以后出生的孩子，智力普遍偏高。或许他在细节性的问题上不如年轻人，但是在大局上的问题，可谓深谋远虑。他在战略层面总是把组织领导的很好。

组织叫做“智环”。加入组织并没有那么容易，先是要进行教育。但是这“教育”几乎是洗脑。组织内部人不多，数百人罢了，但是几乎都是顶尖水平，下辖的子公司更一个个都是业界泰斗。这样的团队中，魏末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员。非要拿什么相比的话，组织的力量大概可以和米国国家的研究机构比较。天才都有傲气，魏末进步很快。

但正是因为像这种培训太过诡异，魏末的反洗脑能力又天生比较强，魏末逐渐发现了问题。首先是张先生，他像一台机器一样，“不择手段的前进。”尽管是为了全人类这样高尚的目的。

与此同时，魏末认识了苏来时。友谊的力量得以体现，魏末的思想不知不觉开始转变了。当亚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出现的。

智环的目标是依靠人工智能达成人类无法达成的事，在享乐主义日益扩大的情况下保持人类的进步。在这一过程中，智环并不是很在意个人的死活。作为从小接收人权主义的魏末对此难以接受。他逐渐想要反对智环。他想到了借助当亚的力量。

但是作为人工智能，当亚缺少一个最重要最犀利的武器。“零号智慧”成功在即，魏末也抓紧了步伐。魏末盗取了组织的资料，包括黑客技术以及隐藏其中的人工智能资料，那里面还有零号智慧大部分的程序。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在零号智慧启动一天后，当亚诞生了。

魏末将数据给了苏来时与当亚。回去之后，魏末费尽心思想要保密，但终究人力有穷尽，跟零号智慧终究无法相比。同时，魏末也在想办法脱离组织。

安稳的日子并不长，魏末被组织中负责执行的人带到来时发现的他的地方，并对其使用了审讯药。之后的事大家都清楚了。

末的讲述结束了，病房里死寂得像墓地，只有打点滴时水的滴落声，滴答滴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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