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某在汉王麾下已久，只知赵王与汉王同气连枝，这些年来赵王在朝中的威势也越来越大，姑娘却口口声声说欲救汉王。恕在下冒昧一问，不知姑娘何出此言？”郁且狂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倒像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

“同气连枝？”徐云怡冷笑道：“太子、汉王、赵王三足鼎立，故而汉王才急需拉拢赵王扳倒太子。若非如此，汉王肯与赵王‘同气连枝’？倘若他人二人真的扳倒了太子，赵王定只会落得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古往今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之事数不胜数，汉王心狠手辣，又岂能放过赵王？”

郁且狂笑了笑，狡猾地问道：“即便是以利相聚，姑娘要救赵王，便得有求于汉王，难道姑娘就不怕在下将姑娘今日所言告诉汉王？”

“我知道你不会！”徐云怡淡淡地答道。

郁且狂露出一个意外的神情，“姑娘便这般信得过在下？”

“信得过！”徐云怡的声音虽然小，但语气却格外坚定。

郁且狂行事确实让人难以捉摸，给人难以预料之感，但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徐云怡发现他的内心并不坏。非但不坏，郁且狂还是个真性情的人，或许这也是徐云怡会相信他的原因。

徐云怡是个至真至诚、至情至性之人，最不喜虚情假意，也厌恶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虽然郁且狂行事无常，但他欢喜时便大笑，不快时便大哭，肆意潇洒又放诞不羁，从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与评价。从小到大，徐云怡身边的人要么追名逐利、要么拜高踩低、要么相互猜忌、要么勾心斗角。除了这些，几乎每人都要把自己伪装起来，或伪装得端庄贤淑、或伪装得心胸宽广、或伪装得孝悌忠信……在这样的环境里久了，徐云怡倒觉得郁且狂是股清流……

郁且狂的眼有些微红，似乎是被徐云怡的话所感动，但他很快又换了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即便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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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信得过在下，在下也不会转告汉王适才姑娘所言。但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姑娘常说汉王殿下无情无义，既然如此，只怕赵王也不是什么好人。”

“赵王只是为汉王所骗，他正直善良，与汉王的狠辣无情可谓天差地别。将他们兄弟二人相提并论，只会平白侮辱了赵王。”徐云怡气愤地答道。

郁且狂面不改色，答道：“既然姑娘说赵王是为汉王所骗，但汉王只是武人，若论聪明才智，汉王远不及赵王。放眼世间，姑娘可见过聪明者被不如自己聪明之人所骗之事？”

徐云怡知道郁且狂不肯相信自己的话，便扬起头答道：“自然见过，赵王便是活生生的一例！”

“何以见得？”郁且狂笑着问道，“却不知汉王用了什么方法，能让赵王听命于他？”

“重情之人，有时也易为感情所累，”徐云怡突然叹了口气，唉声说道：“更易被人借机利用。”

“姑娘之意是正是因为赵王过于重情，才会被汉王殿下利用？”

徐云怡又叹了口气，叹完气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却不知汉王殿下是如何利用的赵王？”郁且狂奇道。

徐云怡的眼里露出一阵哀伤之意，双眼也有些微微泛红，“相公久在汉王麾下办事，想来应该也知道赵王妃……”

听徐云怡说起赵王妃时，郁且狂便抢着说道：“自然知道！赵王妃出身云南沐府，乃黔国公沐晟之女，身份不可谓不显赫。赵王妃的身后是威名赫赫的云南沐府，沐府自西平侯沐英起便开始镇守云南，势力不可谓不强，这也是汉王殿下欲拉拢赵王的愿意之一。”

“现任赵王妃确实出身云南沐府，在成为赵王妃前是云南沐府的郡主。但沐王妃之前，赵王还有过一个王妃……”

郁且狂又打断了徐云怡的话，他抢着说道：“可是先赵王妃徐氏？先赵王妃乃宁远侯何福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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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出身虽不及现赵王妃显赫，但也是官宦人家之女，只是听说徐王妃于永乐九年被废，理由是无所出。谁知徐王妃性子刚烈，又受不了被废之辱，便于被废三日后饮毒酒自尽而亡。”

“汉王便是从利用徐王妃之死离间了赵王和太子，更让赵王从此对太子恨之入骨。”徐云怡恨恨地答道。

“却不知汉王如何挑拨离间？”郁且狂又问道。

徐云怡叹了口气，缓缓说起了往事。

赵王朱高燧是皇帝的第三子，永乐二年被封为赵王。还在北平府为燕王世子时，朱高燧便结识了一个叫徐恬的姑娘。徐恬人如其名，是个恬静淡泊的大家闺秀。后来两人结为夫妻，婚后恩爱如漆。燕王朱棣登上皇位后，朱高燧于次年被封为赵王，而后徐恬也被封为赵王妃。赵王妃有过几个孩子，却都先后夭折，于是永乐九年，赵王妃因为无子被废，三天后更是饮毒酒而亡。

徐云怡仍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她常到赵王府去玩耍，赵王妃是那么和善，总是把自己当做她的亲妹妹。她是徐云怡见过的最恬静淡泊的人，似乎从来不会生气，对谁都和颜悦色，也极少生气。她只求与赵王白头偕老，从不在意名声、地位、钱财、权势这些虚无之物。就在徐王妃被废的那天，徐云怡和太子妃还曾去安慰过她。那时徐王妃说自己确实无子，“七出”者，无子便是第一条，因此她也不伤心。只要能陪在赵王身边，她便已经心满意足，至于是否还是赵王妃，她也不会在意。

那时徐云怡还小，不懂世事，太子妃告诉她徐王妃是恬淡之人，不会被废立所扰，谁知三日后竟骤然得知素日里最与世无争的赵王妃因为被自尽身亡……

这么多年过去了，徐云怡还是不相信徐王妃会那样做。

徐王妃去世后，皇帝又为赵王挑选了一位新王妃。新王妃出身云南沐府，是云南沐府的郡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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