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戏和扬州清曲把徐云怡的思绪带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吕美人和鱼贵人畏罪自戕，当皇帝审问她们的侍女时，两人的侍女们都说鱼、吕二人早有谋害皇帝之心，早先便曾和太监合谋，想要毒害皇帝，可惜最后没有成功。此后两人均多次谋害皇帝，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此次若非与侍卫私通被发现，两人因畏惧皇帝惩罚而自杀身亡，她们定会找机会行刺皇帝。侍女们还说皇帝是篡位得到的天下，且靖难之役、权贤妃被害一案中杀孽过重，早有无数人欲杀皇帝以为被害得亲朋好友报仇雪恨，鱼、吕不过其中两人而已。除了她们，宫中还有无数人想杀皇帝报仇，皇帝身边可谓危机四伏。

皇帝本来就是多疑之人，建文遗孤又是插在他心头的一根尖刺，权贤妃也是永乐初年极受皇帝宠爱的妃子，地位仅次于张贵妃。听了侍女们的话后，皇帝便在宫人大肆搜捕，将可疑之人都抓了起来，很多宫女太监牵涉其中，不少人因此被杀。

徐云怡又想起了那年的鲜血，宫墙和太监殷红的鲜血洒在宫城的红墙上，浓烈而又刺眼。

将思绪拉回到现在后，徐云怡放下手中的糕点，问一旁的严无珠：“姐姐能确定唱黄梅戏和扬州清曲的是贵府的鱼氏姨娘和吕氏姨娘。？”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平日在敝府时，我也常听两位姨娘在唱黄梅戏和扬州清曲，自然能够确定。此时唱黄梅戏和扬州清曲之人定是公公的两位姨娘，也是我的庶母。”严无珠答道，她的言语之中似乎有些不满，但又不敢过分表现出来，“住在东厢房的是鱼氏姨娘，住在西厢房的是吕氏姨娘。吕氏姨娘擅唱扬州清曲，鱼氏姨娘擅唱黄梅戏。”

徐云怡本就已然感到震惊，听了严无珠的话后，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姐姐的两位姨娘姓吕、鱼？”徐云怡问严无珠。

“正是！”严无珠答道。

“吕氏姨娘擅唱扬州清曲，鱼氏姨娘擅唱黄梅戏？”徐云怡又问道。

“正是！”见徐云怡多番询问鱼、吕二人，严无珠奇道：“姑娘与两位姨娘素不相识，怎会对她们如此感兴趣？”

徐云怡急忙收起了脸上的震惊表情，又假意笑了笑，然后答道：“实不相瞒，云怡并非对两位姨娘感兴趣，只是听说她们一人擅唱黄梅戏、一人擅唱扬州清曲，而我自幼喜爱歌舞，适才又听两位姨娘唱的黄梅戏和扬州清曲地道而又动听，故而才忍不住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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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无珠似乎相信了徐云怡的话，没再继续说什么。

一人姓鱼、一人姓吕，一人擅唱黄梅戏、一人擅唱扬州清曲，这些和当年永乐宫的鱼贵人和吕美人何其相似？难不成此刻郁府的两位姨娘便是当年的鱼贵人和吕美人？可是徐云怡当时徐云怡明明听太子妃和张贵妃说起鱼、吕二人已然自戕，人死不能复生，两人又怎么可能重活于世？即便两人重活于世，又怎么可能来郁府做了郁万贯的姨娘？虽然两人当年在宫中的位份并不是特别高，但毕竟也是受宠一时的妃子，重活于世后又怎么可能做身份地位极其低下的商人的姨娘？

难不成郁府的两位姨娘并不是人，而是当年鱼贵人和吕美人的鬼魂？

换做平时，徐云怡是永远也不会相信鬼魂之说的，可今晚听了来自东西两边厢房的黄梅戏和扬州清曲，又听严无珠说起唱黄梅戏的姨娘姓鱼、唱扬州清曲的姨娘姓吕后，徐云怡不由得相信起了鬼魂之说。

似乎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鱼贵人和吕美人自戕后，两人阴魂不散，但她们不敢去找皇帝，故而鬼魂便飘荡在了南京城中，直至来到郁府，做了郁万贯的姨娘。

但徐云怡毕竟是理性之人，稍作镇定后，她便觉得所谓的鬼魂之说不过无稽之谈，于是她又问严无珠：“请问姐姐，鱼、吕两位姨娘可是早就在贵府伺候郁先生？”

“并非如此！两位姨娘是在两年前进的敝府，现在是永乐二十一年，两年前便是永乐十九年。对，她们是在永乐十九年进的敝府。”严无珠耐心地答道。

永乐十九年！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徐云怡却像是听到了一个惊天重大的消息一般。

永乐十九年！鱼吕之乱正是发生在永乐十九年！鱼贵人和吕美人也自戕于永乐十九年！

“难道世上真有鬼魂？”徐云怡在心底暗暗问自己。她本已断定鬼魂之说不过无稽之谈，但听严无珠说起鱼、吕两位姨娘也是在永乐十九年进入郁府后，徐云怡倒真有些相信郁府的鱼、吕两位姨娘便是当年南京皇宫的鱼贵人和吕美人。

鱼氏姨娘和吕氏姨娘都是在永乐十九年也就是两年前进的郁府，鱼氏姨娘擅唱黄梅戏，吕氏姨娘擅唱扬州清曲！若非她们便是当年鱼贵人和吕美人的鬼魂，世上又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可即便如此，徐云怡还是不太相信所谓的鬼魂之说，可她又实在想不出辩驳的理由。听闻东西两边厢房唱黄梅戏和扬州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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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越来越大，徐云怡又问严无珠:“此时贵府众人早已进入梦乡，两位姨娘的黄梅戏和扬州清曲虽然唱得好，但于此刻高歌，便不会扰到他人休息吗？”

严无珠脸现迟疑之色，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又像是不想和徐云怡说实话。但她是忠实敦厚之人，也没太多心思，犹豫了会儿后，她便对徐云怡说道:“两位姨娘之所以深夜高歌，想来也是想借黄梅戏和扬州清曲度过这漫漫长夜。只不过她俩向来不睦，性子又都格外争强好胜，此时听到对方也在高歌，自己更不能败下阵来。因此此时敝府早已成了她们的战场，不分个高低输赢，她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从严无珠的这些话中，徐云怡听出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于是她又恭敬地向严无珠请教道:“贵府两位姨娘关系不睦？”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严无珠深知此理，但徐云怡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恭敬，加之平时不太会拒绝别人，严无珠便答道：“人们常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又道一山难容二虎，鱼、吕都是公公的姨娘，两人姿色难分上下，才艺也在伯仲之间，为了争夺公公的宠爱，难免会争风吃醋。除了吕氏姨娘和鱼氏姨娘，公公还有其他赵、宁、黄几位姨娘，适才听丫鬟说公公今晚宿于黄氏姨娘之处。长夜寂寞，想来大抵是鱼氏姨娘为了打发这漫漫长夜，才会这自己房里高声唱黄梅戏。住在西厢房的吕氏姨娘和鱼氏姨娘向来不睦，听到鱼氏姨娘的黄梅戏后，她便也在房中高声唱起了扬州清曲，想要和鱼氏姨娘争个高低上下。”

徐云怡本已有些相信郁府的鱼、吕两个姨娘便是当年长乐宫鱼贵人和吕美人的鬼魂所化，然而听了严无珠适才之言后，她又从中找出了一番破绽：当年鱼贵人和吕美人同住永乐宫，两人亲如姐妹，关系十分融洽。既然当年身为妃嫔之时，两人尚且不会为了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的皇帝而争宠，如今化为鬼魂，又岂会为了郁万贯这样一个小小商人而不睦？

“由此看来，鱼、吕两位姨娘未必就是当年鱼贵人和吕美人的鬼魂所化。”徐云怡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

可她们一人姓鱼、一人姓吕，一人擅唱黄梅戏、一人擅唱扬州清曲，又都是在两年前进的郁府，若不是鱼贵人和吕美人的鬼魂，世间又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这让徐云怡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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