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的星河缓缓流淌在头上，与单调的大地比起来，明明幽暗的宇宙都好似比地上热闹了许多。

在河道上一路向东，若是在灾前的世界一定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吧，一路上的风景变换，穿过绿树成荫，穿过芦苇飘荡，正是夏季，河岸高耸的冰山应该是蝉噪林密的时候，两畔平缓的地方大概是草长莺飞的时候，人们穿着短袖短裤，荡漾着汗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迎着夕阳，看着飞鸟起落。

故事到这里还有什么可说的呐？惨白的世界不会长出花来，除了天空五彩斑斓的黑外，一无所有。

酒云也有点疲惫了，但仍就喋喋不休的说着，他想用语言赋予两岸惨白世界最美的色彩，因为那是他见过却再也不见的世界。就让他最后讲给不曾见过却向往的人吧……

“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年轻啊，若是那时，也许会漫步在河道边，牵着手踱步，偷偷的背着父母，享受着懵懂的爱情，迎着夕阳，坐在码头的边上，荡着腿，抛着碎石，河水被拨弄一下又归于大流的粼粼向东。那时的两岸夏柳还在晃啊晃，拂过你们的发梢，逗你笑，云啊会染的赤红赤红的仿佛天蓝的布料燃烧起来。”

酒云看着空荡荡的路，却越说越兴奋，好像回到了儿时，仿佛幼年模糊的记忆越发清晰。

星语在后面环抱着晨宇，眯着眼听着那个想象中的世界，手抚弄着晨宇好似夏柳般，但倒是夏柳自己先发笑了。

“你们听这首歌啊，叫做菊次郎的夏天哦，夏天啊，曾几何时也是美好的季节。活泼，热烈，积极，盎然。”

空荡荡的世界里仿佛没有时间，银河每转动回到天际便是一天，燃料棒换下旧的，安上新的继续前进，食物总有一天食之殆尽。看似不变的世界但时间并未停止，总有一天故事会结尾的不是吗？

……

人终究和机器不同，机器的磨损可以修复，且不知疲倦，活力维持多久大概都不是问题，但人是有极限的，奇迹会有，现实也会有。

酒云看着完全平缓了的两岸，眼罩下的血丝都快在黑暗中隐藏不了了，好在应该是要到了，自己大概是断断续续走了一周左右吧？谁知道呐。酒云也不太清楚自己多大了，但他知道自己够老了，老到可以在睡梦中不再起身了，要不是臭小子动不动来几下，自己早就能在梦里回到人类最美好的时代。

……

“看到了。”酒云今天……嗯大概是今天，并没有如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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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讲述着那个世界，沉默到现在，直到星空的末端，看到了地平线中突兀的高塔。

车速逐渐的走缓，意味着里旅行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就到这里吧，你们也不怕冻，不远了就走过去吧，聊聊天，溜溜弯什么的。”酒云停下车来，拿出自己的养老酒，“开了这么多天了，老子我累了，趴窝了，你们小年轻接着走吧。”

晨宇没有说什么，手搭在老头的手腕上，老头很瘦了，记得小时候酒先生的胳膊可摸不到骨头啊，还隔着厚厚的绒服。

“老头子我每次想睡个好觉都被你个臭小子吵醒，这次就别叫我了，开了这么长时间车，眼都泛血丝了，该休息了。”

星语在后面抱了抱老头子，把被子塞给了他，“酒爷爷睡觉也要盖被子，会冷的。”

借着车灯，晨宇看着已经苍老的脸，手被一个粗糙的大手握着。

“小子可别掉了泪儿啊，掉了也得在车上把泪儿抹干净咯，别冻着眼了知道不。休息够了就带在小语去逛逛吧，哪有约会让人家女娃子等你的嘛。”

……

“酒老……爷爷，我带星语出去了，过段时间就来看你。”晨宇拉着星语敲了敲门，门里的酒老头笑眯眯的应了声，心想着小子终于开窍了。

黑暗中摸索出一块压缩食块，放在嘴里，含着，摸索到床前坐靠在床上，灌下口养老酒，美滋滋的眯上眼。

这一觉，大概会很香甜吧，酒娃娃走在绿茵的河边笑了。

寒风在车外肆虐，但这次不会再敲开门冻醒那位累了的老先生了。

……

“酒爷爷睡着了。”趴在晨宇身上，迎着风，好像缩在了他的背上一团。

“嗯，大概已经梦到家了吧，不知道暖不暖和？”晨宇感受着背上的呼吸，虽然像是背着冰块。

“你说我们要是生活在酒爷爷的时候，我们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呀？”星语有些好奇的问着，毕竟酒爷爷讲了辣么多辣么多故事，听起来多么美好啊。

“大概你在家靠着暖气看书，我买完菜回家做饭，晚饭后追着夕阳散步，走在河边，听着船的声音？呜呜的。晚上坐在屋顶看星星啊，数一颗两颗，三颗……无数颗。”

晨宇停下了脚步，他向着岸上走，一路向着高塔，高塔在一处海崖之上，视线突然变得无比开阔，走到崖角的瞬间，就仿佛天上的银河轰然砸落在地面上，无数颗星星包围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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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不再惨白了，斑斓的世界，两片星空。

“抓紧了，我们爬上去。”晨宇顿时激动起来，星语搂的更紧了，他便跑到塔下，顺着塔外的爬梯向上，爬梯上的冰柱滑溜溜的，但晨宇的脚稳当当的一步步向上，如果说这个世界还留有什么景观不朽的存在着，且壮观震慑人心，酒云说过是星海，星河灿烂，若出其中。

高耸的海崖上，人类建起了更为高耸的塔楼，在这海边高塔上人类安上了耀眼的灯，为灯塔，灯塔普照着她眼前的海域，代替着黎明与夕阳，值守着黑暗，等候着黎明。

翻进塔顶，中央偌大的台子，上面的照明设备已经不能用了，但这里却能俯瞰仰望着两片星海，看着银河灿烂，看着星光灿烂，高空的风呼呼作响吹动着少年少女的脸颊心畔。

“晨宇，你说这个世界好看吗？”星语靠在晨宇的身侧看着星海缓缓流转着，手牵着他。

“好看啊。”抱扶着少女晨宇很是肯定的说到。

“哪怕，除了雪没见过任何别的？”

“嗯，至少，还有这片星海啊，酒爷爷的时代也不曾有过的景色，也独属于我们。”

“那我们也是幸运的人啊。”

“当然了，我幸运地遇到你，幸运的看到这个世界，幸运的活到最后，幸运的看到这篇星海。”

晨宇侧身抱住星语，她也搂住晨宇的脖子像是掉在他身上，高塔上的风愈发猛烈，横开的巨大窗口没有一丝遮挡的将世界呈现在眼前。两个人站在窗口边，没有恐高的害怕，仿佛置身于星海的中央，注视着怀里的他或她。

“你说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你还会见到我吗？”星语问道。

“那一定会是世界再一次把你送到我怀里，这毫无疑问哦，别想离开。”

“那要换成我养你哦。”

“好。”

相顾无言，两人轻笑起来，星语看着他缓缓低下了头。

激荡的风雪洗刷着高塔，忽的，天空中一颗星星顿然绽开，在黑暗的天空中，耀眼的光芒挥洒开来，仿佛晨曦，给这个黑暗的世界戳开了一个口子。

那一刻参宿四爆发的光芒到了，这是它一生中最绚烂的时刻，用以见证。

高塔上，两个人唇齿轻叩，带着笑意，双目从未离开过对方，两人的身体很冷，像是两个冰块一样，可在耀眼的光芒下，是人类文明中最美的终章，晨星之恋，永夜过后的暖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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