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亮，一骑二人入昭阳，如入无人之境。蟒袍佩刀，悠哉悠哉，无人敢拦。

宫门未开，朝臣披氅驻足，闲谈浅尝辄止。

花吟雪找了处客栈放下花雨燕，摸了摸头便转身离去。

宫门初开，太监挥鞭宣众人上殿，海凉王拂一拂衣袖，擦不掉粥水，羞讪一笑，定了定神走在最后头。顾辰良本不愿与海凉王多有瓜葛，瞧见了他些许不堪，停下了脚步，恭敬一揖：“见过海凉王。”走在年轻少保身边的大臣见状也随之作揖，让出一条直道。

花吟雪摆摆手，双手放背后，尽量坦荡大方地踏步入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声起，日复一日，也不嫌厌倦。花吟雪站在鳌头仍自不动。太子扶着皇帝坐下，均有些许颤巍。

百官低头喝万岁，不知头上龙颜萎。

花吟雪本想朝龙椅翻个白眼，见那人面色苦涩，眉头一皱。

官员如旧陆续启奏哪边有灾了，哪位该被弹劾了，哪位干的不错了，边境又乱粮饷不足了……

还有想骂海凉看见花吟雪又缩回去了的。

太子立于龙椅旁对答如流，与顾辰良眉来眼去一唱一和，最终无事下朝。

皇帝笑眯眯看群臣散去，终于开口：“海凉王兄弟随朕走走吧。”

…………

昭阳城龙吟客栈内花雨燕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背着乘法口诀，唐诗宋词……

突然门口一阵骚动，打骂声吵起了花雨燕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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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爬下床，一阶一阶爬下楼梯，看见一个小乞丐嘴里叼着鸡腿叫小二追来追去。

“别跑！偷鸡贼！真是狗娘养的！”

小二追着嘴上抹油脚底也抹油的家伙气喘吁吁，那小乞丐手脚灵活，一个翻身飞跳让小二被凳腿拌住，一时间客栈叮铃桄榔声不断。

小乞丐嘿嘿一笑，从桌椅底下穿过叫其他追他的人头卡洞里，双腿乱踹，屁股撅老高。那不羁的偷腥贼不忘拍拍屁股上的灰，朝花雨燕摆了个姿势耍帅，随后翻窗而去。

客栈大厅一片狼藉，花雨燕无处可坐，只好叫掌柜的做些吃食再送去卧房。客栈掌柜的瞧着口齿伶俐的小人儿虽觉不可思议但一想到海凉王不知阴晴的面容仍是不多言应了下来。

花雨燕一步一爬上了楼梯，无人敢帮，无人敢抱。

……………

在昭阳城最尊贵的宫殿里住着一位最尊贵的人，天晴起。天晴起扶着昭阳城将来的主君，身后花吟雪白袍如明月，在御花园花团锦簇中极其耀眼，又是那么碍眼。

皇帝笑眯眯地折了一枝桃花把玩，如孩童一般挥来挥去，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花吟雪在心中默念。

皇帝自嘲一笑，随手扔了桃花枝。人走茶凉，零落成泥，还怎么宜其室家？

太子扶着皇帝亦步亦趋上了城墙，俯瞰这座城，始终不发一言，也不瞧谁一眼。

忽然手被甩开，皇帝快步拉过海凉王的臂膀，让其与自己站在烽火台观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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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浮云遮望眼……额……”

皇帝刚要豪言壮语，发觉手上又湿又粘，犹有一丝甜气，满脸黑线，连面瘫的太子都皱起了眉，又释怀。

“那娃娃才两岁就让朕吃瘪，真是，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皇帝哈哈大笑，响彻云霄，惹的墙下侍从面面相觑，太子嘴角勾起又迅速收敛，朝墙下侍从们递了一个眼神，众人瞬间站立好。

皇帝余光瞥见太子行径，收敛了笑意。看来这个儿子，早已将爪牙伸向自己。

皇帝手摩挲着旧石砖，扣捏着碎砂石，说道：“一别数年，熹郡王也很想你……”皇帝一挥手，一位布衣但面容贵气的青年从侍从中走出，鬓边有白丝。

青年桀骜而立，花吟雪瞧见其手有疮茧，不禁皱眉：“他是你弟弟。”

皇帝摩挲着城墙的手一滞，面容慈祥：“不过是，磨一磨他身上的戾气。十年磨一剑嘛。朕还没说他厮混掖庭呢。”

“你对她，对我儿子做了什么？”风霜沾面的熹郡王天晴赴攥紧了拳头，不顾手上的汗沾的手心上的疤痒，指甲陷入肉里。

“你瞧瞧，朕不过是将娃娃养外边了，他就这么紧张。朕这个哥哥，竟比不上那野种和贱人？三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花吟雪面露难色，他与天子有仇，纵使再放不下，仍可以为了雨燕与海凉，以旧日情搪塞带过成过节，不至于杀机毕露。而这熹郡王，花吟雪虽有恻隐之心，但万一事发突然，他这个海凉王也不知道该帮谁。

时隔多年，人心已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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