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内的一处大宅子内，两位老者正在接见访。

访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了个蒙古礼节，恭敬地说道:“两位员外，小人是叶撒元帅的同乡，也是个生意人。此次是特意来拜访二老的。”

“你是蒙古人？”

两位老者中较胖的一位好奇地打量起他。

“正是。小的名叫格日勒。可小的自幼长在中原，衣食住行都与中原之人无异……”

没等他说完，胖大老者捋须问道:“那你如今也是大明子民？”

格日勒闻言一愣，艰难地挤出笑容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胖大老者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行了，你就别难为他了。他就是个两边跑的行商，到哪就说哪的话、拜哪的佛。”

另一位瘦削的老者突然开口。

随后，他笑眯眯地看向格日勒道:“这位兄弟，不知叶撒将军可有书信带到？”

“有！”

格日勒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和两沓大明发行的银票。

“二位员外，叶撒将军除了托我给二位带来书信，还特意嘱咐我替他送上些见面礼。”

他将书信和银票递给瘦削的老者，将另一沓银票递给胖大老者。

“嚯，出手够阔绰的啊！”

看着一万两的见面礼，胖大老者忍不住挑了下眉毛。

瘦削老者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将银票放在桌上，展开书信仔细观看。

过了一会儿，他将书信递给胖大老者。

“老伙计，你的买卖来了。”

听到此话，正反复对着阳光辨别银票真伪的胖大老者赶紧揣好银票，取过书信。

“不错！这买卖做得过。”

看完书信，他脸上的笑意渐浓。

“你想做这么大的买卖，找我就算对了。京城中人都说沈家财大气粗。可你要知道，他们现在是标准的皇商，只做海外贸易，对于你们这种买卖肯定不感兴趣。”

沈万三已经老了，家中的生意全由几个儿子打理。老爷子知道抱紧朱国瑞大腿的重要性，指示儿子们拿出股份献给朝廷，全力替大明开拓海外商路。

目前，沈家的精力主要放在与海外诸国进行贸易。当然，他们还在暗中充当大明的铺路者和斥侯，替明军绘制各地海图，观察各国防守的虚实。

“叶将军也是这么跟小人说的。所以小人才找到这里。”

那你怎么不去我的府邸，反而跑到这儿约我见面？

胖大老者狐疑地看了瘦削老者一眼。

“老伙计，人家跟你不熟，所以才让我牵个线、当个保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到他的解释，胖大老者松了口气。

的确，要论跟叶撒的交情，瘦削老者比自己要强。做这么大的生意，找个保人倒没什么坏处。否则，自己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对方。

“事明白了。可你要的这些货物有点棘手……”

胖大老者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举起书信中的货物清单晃了一下。

“老员外，您是纵横商道几十年的前辈，自然知道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再说，以您在大明的地位，还有谁敢轻易查扣您的货物？”

格日勒满脸谄笑，随手给胖大老者送上一顶高帽。

胖大老者皱起眉头道:“你把事情想简单了。其他货物还好说，可这盐、铁、茶、酒四样都是官营之物，怕是不太好办。”

闻听此言，格日勒偷眼看了一下瘦削老者。却见他已经闭上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只不过，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冲着他不断搓动。

“小人愿意出两倍的价钱！”

格日勒瞬间会意，马上喊了一声。

“小兄弟，这不是钱的问题。”胖大老者无奈地摇摇头，“老夫虽然久不在朝中为官，可朝廷的大政方针还是知道的。陛下如今正在反腐倡廉、缉拿不法……你这岂不是让老夫往枪口上撞？”

“三倍价钱，小人保证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说出货物的来源！”

格日勒马上就地提价，希望老者能够同意。

“这个……”

老者有点纠结，不停地捋着胡须。

见他仍不吐口，格日勒激动地流下眼泪。

“老员外，小人虽然是大明子民。可小的祖上也是蒙古人。现在的草原上，几家人才有一口破铁锅，所有菜里都缺油少盐，那日子过得……唉！

再说，我们蒙古人以吃牛羊肉为主。如果没有茶叶，吃进肚子的食物也不好消化。您就忍心看着不少孩童因腹涨而死？

我保证，只要您愿意供应这些货物。小人会从利润中再拿出两成，单独孝敬给您！”

“是苦了一些哈。”

胖大老者嘬了下牙花子，转头看向瘦削老者。可瘦削老者如同老僧入定般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三成，小人愿意拿出三成！”

心急如焚的格日勒差点喊破了音。

“你喊什么？”胖大老者不满地掏了掏耳朵，“老夫又没说不成。”

停顿一下，他继续说道:“只是此事必须安排可靠之人进行运作，切勿给你我带来麻烦。”

格日勒举起手，做出发誓的姿势道:“您放心，所有参与者都是我的家人和族人。他们的嘴很严，一定不会透露其中隐情。

如果有人敢透露出货物来源或者您二老的身份，小的全家不得好死！”

“也罢！”

胖大老者拍了下腿道:“老夫就做回善人，看在你族人生活艰难的份上，冒一回杀头的风险！”

格日勒跪爬两步，抱住他的腿道:“老人家，您可真是佛祖转世。所有草原上的人都会感念您的恩德！”

胖大老人露出微笑，扭头看向瘦削老者道:“老哥哥，您看此事如何？”

“啊？”

瘦削老者如梦方醒，迷惑地看着他，“你们刚才在商议什么？”

“老狐狸！”

胖大老者没好气地指他道:“老夫不管。反正刚才你也在场。将来要是出了事，你一样跑不了！”

“不跑，不跑……我这一把年纪，能跑到哪去？”

瘦削老者淡然一笑，重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