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色漆黑如墨，天上的残月被乌云遮蔽。星辰点点，微弱的光照亮不了满是血污的大地。

千里之外的昌军大营。

“启禀将军，前卫军大营中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喊杀声，一片混乱。我等前去小心查看，发现是校尉梁明、萧成二人作乱，率军直击中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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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下依旧在厮杀，战果未出，我等先行来禀报将军知晓。”

一斥候跑进中军大帐，对正在秉烛处理军务的白宠单膝跪地道。

“果真？！”

白宠猛地起身，不敢置信地惊呼道。

那两人当真有叛变投效之心？要不然也不用花那么大本钱呐。不对不对，定是苦肉计引本将上当，轻易相信不得。

“千真万确。两部一万人马从左右大营袭杀冲击中军，吴能率部匆忙抵挡，却一时间招架不得，已然落入颓势了。”

“再探！若是消息再速速报于本将！”

“喏！”

斥候领命而出，白宠又对帐外大声道：“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不一会儿，或在值守、或是巡逻的各部将官便纷纷到齐，按着位子分列左右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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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拜见将军！”

“不必多礼。适才本将得到斥候禀报，言说前卫军大营内乱，是梁明和萧成率部冲击中军大营。

是以本将紧急召尔等前来，为的就是商议此事。当日的约定已见分晓，不管成与不成，事情却是已经做下。梁、萧二人也表明了他们的诚意。

对此，诸君有何想法？”

“将军，这会不会是他们的苦肉之计，好引得我军信任。届时再临阵反戈，内外夹击我军。”

“是啊将军，万一这次生乱都是假象，打了许久却又说被吴能击败，只得领残军来投效我们。

若是如此，我等无法探明前卫军大营中是否真有死伤，死伤人数又是几何，到底怎样还不是全凭他们一张嘴说了算。”

“此言有理。将军，依末将看，除非彼辈能击败吴能，再带着战死将士的尸首前来证明，要不然千万不可轻易相信他们。”

众将众口烁词，却都无一例外表明不能就那么随便相信他们，怎么着都要拿出点真成绩来。

“且先等等罢，待得斥候回来，便可知晓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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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随即各自在位子上坐下，不时转头去望帐外，眼中含着一丝丝期待。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这两人是真想叛变，那接下来他们昌军就能扭转战局，甚至有了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在焦急又期待的情绪中等了许久，便见斥候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顺了气之后行礼道：

“启禀将军，梁、萧二部冲击中军，一番厮杀后大败中军。只是吴能率部奋勇抵抗，最后叫他们突出了重围，向临乡城撤去。

而后梁、萧二部打扫战场，彻底占领了整个前卫军大营。”

白宠与众将各自对视一眼，道：“可曾探明敌军死伤人数？”

“我等厮杀时不敢近前，只是结束后被彼辈士卒发现，禀报之后便径直带着我等进了大营。那里满是堆积的尸体，粗浅观之，便不下两三千具。

而后小人又见到了校尉萧成，他让小人转告将军，这便是他们投效我军的诚意。还邀请将军于明日上午亲去前卫军大营接受他们的归附。”

“且先下去吧。这次探查有功，赏十金，与你麾下弟兄分润吧。”

“多谢将军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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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欢天喜地地去了，大帐里又只剩下白宠和一干将官。只是他们都没有率先开口，依旧静谧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白宠喝道：“都哑巴了？说话啊！眼下事情成了这般模样，大大超乎我等预料。诸君以为，我军该不该接受彼辈的归附？”

“将军，既然有两三千具尸体，想是不会有假。若只是为了取得我军信任便平白舍下恁大本钱，实在难以置信。”

“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却还有待商榷。天色漆黑，斥候想来看不真切，需得明日亲自去看看尸首死亡的时辰才能判断。

要不然彼辈拿出往日战死将士的时候来糊弄，我军岂不是白白上当了。”

“不错，我军需好生验明真假。一来以防万一，二来也好再看看彼辈的诚意。若是尸体都不让我军看，那定是计策无疑。

如此，我军需早做准备，让将士们在营外埋伏等候，谨防彼辈趁机袭杀。”

白宠点点头，道：“正该如此。那明日本将亲自前去，尔等率部做好防卫埋伏，一有异常，即刻冲进大营。还有，多派斥候巡查前卫军大营四周，以防彼辈早早在外埋伏。”

“我等遵命！”

翌日清晨，草丛上还沾满了露水，白宠便提槊上马，带着几个将官和一队人马前去前卫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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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出发一炷香的时间后，数千昌军也列阵出发，小心跟上了他的脚步。

“萧成、梁明见过白将军！”

白宠一到大营前，便见两个校尉打扮的将官在那里等候。见到他来，又齐齐向他行礼，端的是礼数十足。

“哈哈哈！二位无需多礼。说起来二位英姿，本将可是神交已久了。今日得见，果然有大将风采啊！”

“将军羞煞我等了。叛军之将，有何英姿风采。”

“诶，二位可切莫以为本将在明嘲暗讽，这实在是本将的心里话啊。想那吴能领兵征战，颇有功绩，端的是个能打仗的好手，就连本将也不敢说能轻易胜了他。

可二位一场夜袭，就杀得他带残部落荒而逃。这不是本事，那什么还是本事呢？说起来，一战斩首三千兵，多么惹人艳羡的功绩啊。”

“将军谬赞，谬赞了。都是吴能此獠无有准备，才致使我们兄弟得手。但依旧叫他突围了，委实不值得将军如此称道。”

“哈哈哈！二位切勿妄自菲薄了。对了，说起来这大营如此干净，难道昨夜的尸首已经处理好了？听闻昨夜一直杀到后半夜，离现在也不过三个多时辰，贵军打扫战场的速度还真是快啊。”

萧成摇了摇头，苦笑道：“非是如此。只是将尸首都堆积在后营了，准备找个好地方安葬。且今日要迎接将军，这才抓紧时间将此处打扫干净，显得体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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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不知本将能不能去看看？”

“都是尸体堆积，满是污秽，如何能脏了将军的眼。将军不若检阅我等的军队，若是还算看得过眼，这便归附将军了。”

“萧校尉此言差矣。这首级尸体都是将士们的战功，如何能是污秽，还请带本将前去一观吧。”

“既然将军执意要看，那末将也不好拒绝。且随我等来吧。”

萧成和梁明带着白宠来到后营，便见空地上满是尸体，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

“不知此处有多少战死的将士？”

“共计有五千三百余具。说来惭愧，其中超过半数都是我和梁校尉麾下将士。他们多是新兵降卒，战力低下，虽出其不意，却依旧打不过吴能麾下精锐。

若非我军兵力众多，吴能又无殊死反抗之意。昨夜能否成功，还犹未可知啊！”

“胜者王败者寇，两位能打败吴能，这便是事实，死伤些许兵卒又算得什么。”

白宠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尸体。不仅在最外围看了看，甚至还扒拉了几下，从里边拖曳出一具尸体来查看，而后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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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来看，自然不难看出这些都是昨夜刚死的，还新鲜着呢。

“将军这是何意？莫不是信不过我等？”

“哈哈哈，二位勿怪，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得不谨慎些啊。本将让人在营中置办了一桌宴席，权当向二位告罪。

另外，尔等归附后，依旧为校尉，率领本部人马，并能从辅兵中挑选精壮之士以补足兵额，如何？”

萧成和梁明对视一眼，齐声道：“多谢将军！”